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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夜探御马厩

张雄从大王那里不但没探得李加的下落,反而增添了新的烦恼:田地郡粮仓被抢。作为大将军,他必须做好应付不测事变的准备。所以布置了寻找少卿的各路人马,下午他就来到南门,检阅新兵训练。

城南三里有片宽阔的草滩,是骑兵的校场。按照黄、红、白、黑四种色旗列成纵队的骠悍的骑兵们,在咚咚鼙鼓激励下,依序拔地而起,直奔前方。马蹄踏击着嫩草如急雨掠过湖面,呐喊助威的声音如春雷滚过长空。骑手们伛偻着身子,挥舞着银闪闪的马刀,一会儿俯身探海,削去插在地上的“人头”;一会儿紧夹马镫,驭马蹿过宽宽的壕沟。

校场上,人喊马嘶,虎跃龙腾,个个奋勇争先,人人汗流如雨。

张雄治军严厉,赏罚分明,极大的策励、激发了将士们的练兵热情。他恨不能把每个兵士都训练得武艺超群、勇猛善战,实现他富国强兵的宏愿。在生龙活虎的兵士中间,他也变得年轻了,健壮了,全然不像个年已半百、遍体鳞伤的人。此刻,他甩掉紫红战袍,露出一身漆黑的紧身打扮,乘马来到校场当央,约来另一位统领,两人盘马扬刀,厮杀在一道。骑兵们围成一面扇子形,为两位武将的雄姿英风喝彩助威。他们时而控马斡旋,难分难解,时而窥测对手,虎视眈眈。兵刃相击,火花四溅,你来我往,呼啸生风……直杀到三通鼓响,张雄才立马收刀。他喘息未定,断续教训着士兵们:“要这样练!校场上不吃苦,沙场上……就要掉脑袋!”

将士们齐呼:“谨遵将领!”

张雄来到桌边,端起大碗“咕咕咚咚”喝了几口,用汗巾抹了抹嘴角。

“大将军!”

张雄回头,见是诃黎布石,问道:“你来了?有事?”

布石微微颔首。

张雄右手按摩着心房,喘着粗气,坐在一副马鞍子上。

布石也提来一副马鞍子坐下:“大将军,你该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张雄却问:“有头绪了?”

布石答:“有了。不过,还不确实。”

原来,傅加斯得知李加失踪后,整天赶着毛驴车驮着布匹串街游巷,以卖布为名,打探消息。上午,他来到王宫东侧的后巷。

宫墙很高,行人寥寥,他仍然亮着嗓门叫:“陕州府絁,东都绸缎!”在这个僻静的小巷里,他走了两个来回,喊了两个来回,最后一趟走到巷中的时候,宫墙里面传来一个粗鲁的沙哑的叫声:“嗨,这儿没人买你的布!你有酒吧?我要买酒!”

傅加斯巴不得有人跟他说话,何况这声音来自宫内呢?就高声答道:“老哥,我可不卖酒!”

对方胸有成竹地笑道:“我知道你不卖酒,可我知道你有酒!别小气,我有钱!”

傅加斯好奇地问:“你何以知道我有酒呢?”

“你就别管了,你卖不卖吧。”对方说。

傅加斯灵机一动,问道:“你是谁?谁要喝我的酒?”

“你就别问了。”对方有些不耐烦。

“这是我自己喝的,我总得知道给了谁吧?”

“好,好。你不卖就罢了。”对方说。

傅加斯连忙答道:“我卖!我卖!”就剪了块绸子包住酒壶,扔过墙去。

对方也扔过几文银子,傅加斯仔细看了是几文普通的银子。

讲完整个过程,布石思索着说:“他怎么知道傅加斯爱喝酒,而且离不开酒壶呢?傅加斯推测,定是李少卿囚在里面!”

张雄默想着,机械地撕着手上的草叶,歪过头来问布石:“他认识人多,要是别人开玩笑呢?”

“傅加斯问他怎么知道的?到了也没说,如果只是开玩笑,他总会讲出个名字来!”布石进一步论述着自己的结论。

张雄甩掉草棍,起身问布石:“你打算怎么办?”

布石说:“听您的,大将军。”

张雄望着喊杀连天的兵勇们,眼睛一眨不眨,虎沉着脸。想了会儿,他侧转头,像要说什么,又没说。

现在还不能完全断定少卿就在后宫——这是必须先要闹清的。但对布石,他只说让他明天上午听他的话。

当天深夜,张雄派出四个武艺高强的亲兵潜入后宫,打探虚实。他们的任务,一是确知李加在否,二是相机劫出后宫。

正值月中。群星争辉,冷月高悬,照得黑夜竟同白昼一般。他们从后巷窜上宫墙,跳进宫内,借着黑黑的树影潜藏下来。这里原是后宫的“御马厩”。靠北是排马号,靠西有几间马夫住的陋室。一圈围墙把它和后宫隔开。现在,这里不作马厩了,变成了一座储存木料、石料、大车的仓房。

已是后半夜了,院子里静得吓人。偶而响起几声虫鸣,传来野兔两声跳动,又是万籁俱寂。他们一点不摸情况,不知哪里有哨,哪里设伏。静观半天,只见几间黑灯瞎火的房子,再无其他响动。他们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沿西墙悄悄接近那排房屋,一路绕到马号,作为策应。第一队靠近房屋的时候,已能听到高低不匀的鼾声。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躲在暗处等着。门“吱喽”一响,开了,走出一个人来,赤身裸体,迷迷糊糊地跑到房后撒了泡尿,就要返回屋里。他俩从背后猛扑上去,老鹰抓小鸡似地捂住他的嘴,卡住他的脖子,就向旁边拖——他们想抓个活的,问出口供,再走下一步。这些动作够干净利索得了,没惊动一个人,却惊动了狗的耳朵。一条黑狗从屋里“噌”地蹿出来,狂吠着,呼呼地直向他们扑来。他们手起刀落,砍死了狼狗,可是紧接其后又蹿出几条汉子,手持兵刃,将他们团团围住。霎时间,静得吓人的马厩一片格斗、厮杀、奔跑、呐喊之声,乱成了一团。这两个亲兵也大打出手,使出浑身解数,想把看守们吸引过来,给那两个伙伴创造机会。

那两个亲兵见这边暴露了,看守们从黑洞洞的房子里一窝蜂似地跑了出来,也就火速从马厩闪出,扑向靠北的几间房屋。

他们不是大打出手,而是跑到窗根大声叫喊:“有劫狱的!往那边跑了,快追呀!”这边的看守们睡得糊里糊涂的,又是夜晚,错把他们当作同伙,随着喊声就往南面跑。他们拉住两个刚跑出来的,说:“别都走啊!看好术士!”

“哎!对了!”对方说着就踅身跳到屋里,“咔吱”把门关上了。

两个亲兵也早趁机溜了进去,嘁哩喀嚓就把看守放翻在地,堵住嘴巴,手脚反捆,绑了个结结实实。屋里漆黑一片,对面不见人影。他们喊着:“术士何在?我们救你来了!”

李加闻言高叫着:“我在这儿。”急趋门口,随同他俩就来到屋外。

这时候,被他们忽视的、住在马厩一间房子的看守举着火把跑来了,一见他们劫走术士,立即连喊带叫,一拥而上,尽管他们武艺高强,以一当十,到底众寡悬殊,而且李加铁镣锒铛,披枷戴锁,行动艰难,他们只好甩下李加,边打边撤,好歹逃离了王宫,回到大将军府。

张雄一夜未眠,静候音讯,得知李加确在后宫,心里踏实了许多。可是,四个亲兵只回来三个,另一个生死不明,又使他痛惜不已,忧心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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