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正三太郎拜见了英国领事艾泽敦。在拜见时正好碰上了帝俄领事梅世臣。于是他们三人坐在一起研究了对付马福兴的办法。
艾泽敦和梅世臣按事先说好的办法鼓动岗正三太郎去引诱马福兴搞独立王国。岗正三太郎明白他们二人名怀鬼胎。但他为了执行日本总部的军事计划:挑动马福兴出兵中亚打红军,把战火引向喀什。挑动马福兴发动兵变,引起内乱。日本趁机以援助为名进兵新疆,达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目的。他故意装出一副憨态,表示愿跟他们友好合作。
督军操练的马福兴从校场回到督府, 坐在花园的凉亭内休息喝茶。他看到眼前有棵碗口粗的歪脖子树正好横挡在凉亭前面的石径上,使人们行走不便。他不由生出几分不快来。他觉得这棵歪脖子树与整个花园内郁郁葱葱的树木不和谐, 显得很别扭很碍眼。他心想该如何拔掉这棵令他心烦的树。
正在此时,侍卫报告说日本的岗正三太郎在门外求见。他不愿见这个日本人, 觉得他不怀好意。但又一想人家既然来到门外,拒绝接见不免有失礼节。再说他也想从日本人的口中掌握一些有关时局的消息,以便开阔视野,保持清醒的头脑。
为此,他在花园凉亭接见了岗正三太郎。他很大度而又不失礼仪地与岗正三太郎交谈起来。
岗正三太郎在谈话中不失时机地吹捧着马福兴, 言谈之中流露出无比钦佩的心情,企图博得马福兴的欢心与好感。
马福兴心想此人意在拉拢他利用他,心中生出几分反感,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任他说出心中所藏的鬼胎。
岗正三太郎善于察颜观色,但此时却猜不透马福兴的心思。
他越说越来劲,终于口无遮拦地说出了真正想说的话。
他一本正经地说:“马提督,凭你的才干和军事力量,你完全可以在南疆称王,取代杨增新……”
马福兴听他如此说话,立刻沉下脸,指责地说:“你住嘴! 你想让我搞分裂,搞内乱,休想! 你走吧! ”
他说着站起来,用手指着大门,喝令岗正三太郎滚蛋。
岗正三太郎站起来走出凉亭,仍然不死心地说:“马提督,你息怒,我没恶意,我是为你好……”
马福兴本想动武,但考虑过激的行动会引起国际争端,授人以柄, 使日本趁机对新疆挑起不必要的纷争, 给杨增新引来祸事,不利于新疆的和平与稳定。
他又想: 虽然不能动武伤害眼前这个居心不良的日本调查员,但必要的教训还是不能放弃的,否则他不会死心的,还会不断变换手法趁机纠缠不休。为了打消日本人的恶念,断去利用他的心念,他快步如飞地走近歪脖子树,伸出右掌,用足真气,猛然拍向树杆,听得一声“咔嚓”的巨响,那棵歪脖子树拦腰而断,树枝眼看砸在岗正三太郎的身上,吓得他急忙抱头鼠蹿而去。
马福兴指着惊慌失措的岗三太郎怒斥说:“你再敢放肆,这棵树的命运,就是你的下场! ”
岗正三太郎逃出大门,骑上马,和等候他的两名随从狼狈而去。他骑在马上暗忖:马提督根本不想背叛他的大哥,英国人和俄国人的猜测是错误的。
我该怎么办? 我绝不能灰心丧气, 我绝不能放弃此行的计划,否则,我将如何向日本总部交差?
既然利诱不成,我必须采取离间之计,激起杨增新对马福兴的猜疑与憎恨,逼迫马福兴造反,实现我们趁乱进兵新疆的战略计划。
为此我必须跟帝俄领事梅世臣和英国领事艾泽敦密谋;必须从马提督的政敌与仇人的口中得到有用的秘密, 作为离间的枪弹,送给杨增新,向马福兴发难。
岗正三太郎这样考虑着,来到英国领事馆会见了艾泽敦,谈出了自己的想法,得到艾泽敦的支持。
艾泽敦请来梅世臣,他们三个外国人坐在一起,悄悄密谈起来。虽然他们各有目的和策略,但在破坏新疆桃源胜境方面是一致的,在促使杨马反目上是想法一致的,所以,他们很快炮制出离间的报纸新闻来,由岗正三太郎出面交给杨增新,激发了杨增新对马福兴的忌恨和猜疑。
俄国境内的维护罗曼诺夫王朝的白俄军队被新兴而起的红军打得无法立足,只好逃向新疆边境藏身。
马福兴奉杨增新之命,采取不干涉俄国事务的方针,拒绝出兵中亚帮助白军打红军, 引起帝俄领事的不满。但他们心中痛骂,表面上却又装出一副笑脸极力讨好马福兴。梅世臣多次向马福兴提出要溃败而逃的白军进入喀什避难, 统统遭到马福兴的拒绝。
不死心的白俄溃军在得不到允许的情况下, 准备以武力强行从喀什边境攻入喀什。
马福兴早已在边境做好严密的布防和反击的准备。当马福兴得到白军企图强行进入的消息后,当即奔赴边境,亲自指挥炮兵向蠢蠢欲动的白俄溃军发起猛烈的反击, 震天动地的炮弹将白军藏身边境的奇峰怪岭炸得面目全非,不复存在。白军面对如此强大的军事攻势,自知不是喀什边防军的对手,只好放弃强行进入的念头,慌忙逃走。
自此马福兴治军有方的威名到处传扬, 连境外的白军也闻之丧胆,不敢轻易来犯。
如此一来,喀什的稳定得到了保障。
日本调查员岗正三太郎通过英国领事艾泽敦和帝俄领事梅世臣搜集到有关马福兴和杨增新之间的秘密, 三人经过商量决定离间杨马的关系,使他们由猜疑而忌恨而自相残杀,引起新疆的内乱,以便使外国军队乘虚而入。
岗正三太郎来到迪化, 通过沙俄驻迪化的总领事牙科夫会见了杨增新。岗正三太郎说他有非常重要的机密报告都督,杨增新疑惑不解,便单独召见了岗正三太郎。
为了得到杨增新的好感, 岗正三太郎闭口不谈关于出兵中亚的任何事情,而专门谈论有关马福兴的流言蜚语。
杨增新听得很不耐烦,打算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了。岗正三太郎察颜观色,觉出杨增新不愿听他继续说下去了,就从衣袋里掏出一张英国的《每日新闻》递给杨增新过目,并附有一张汉文译稿,说这两张报纸上的文章是同一个内容,如果不信,可请他的英文翻译作复译与核对。
岗正三太郎留下报纸便起身告辞了。
杨增新读了这张汉文的报纸, 上面写的全是马福兴有野心的话,全是对杨增新不满的话。杨增新认为这显然是意在离间他与马福兴的关系,便把报纸搁在一边,不予理睬,不予追究。
日本调查员岗正三太郎和沙俄领事梅世臣以及英国领事艾泽敦想借杨增新报复马福兴的阴谋落空了。
他们懂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和意义,但他们却失败了,他们为当不了黄雀而感到痛苦和悔恨。他们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杨增新的确不好对付。
恰在此时,中国爆发了直奉战争,战争的结果是奉系军阀失败而退走东北, 张作霖在回归途中被日本关东军设计炸死在火车上,而直系军阀占据了北京城,掌握了政权。
当时北京政府的总统是黎元洪。
1923年曹锟以阴谋手段进行倒黎活动, 发动了内阁议员们辞职对黎元洪施加压力, 并策动军警向两手握空拳的黎元洪逼索军饷,鼓动众议员反对黎元洪继续当总统。
内外交困的黎元洪处于四面楚歌之中,没有回天之力,只好宣布辞职。
善于钻营的曹锟喜不自禁,派出亲信四处游说拉选票,并以贿赂的手段收买了众议员,在是年10月10日的总统选举中,以软硬兼施的威逼手段当上了总统。
马福兴最宠爱的美妾名叫王丽玉,出生在山清水秀的杭州。
此女不愿在闭塞的喀什继续生活下去,而又不便对马福兴明说,心想带些金银回到杭州去住该有多好啊! 难遂心愿,她感到很苦恼。
这天她收买了曹锟的四姨太从杭州发来电报。四姨太名叫余丽美。她原本是个青楼女子,后来被曹锟纳为小妾。王丽玉过去和余丽美结为姐妹,二人的情谊很深厚,一直保持联系。
余丽美在电报上说她的丈夫曹锟当上了大总统, 她非常兴奋,便到故乡杭州游玩,顺便看望了王丽玉的父亲。遗憾的是她的父亲病倒在床上,很思念远在喀什的王丽玉,盼望女儿能够回来看看有病的老父亲,以了思念之情。
余丽美说她在杭州等候妹妹王丽玉早日到来, 共同服侍她的父亲,以尽孝道,以解离别之愁。
王丽玉让马福兴看过电报,并提出要到杭州去见亲人。通情达理的马福兴完全同意王丽玉的要求, 他说按理他也应该同她一起去看望岳父,但苦于公务在身,无法离开多事之秋的喀什,只好由王丽玉一人前往杭州去见老人。
马福兴也很向往美丽的杭州, 心想将来引退后不妨举家迁往杭州居住,以享晚年之福。
于是他让王丽玉多带些金银财宝到杭州购房置地, 以备将来安度晚年之所需所用。
为了安全起见, 他让他的亲信副官带领十多名侍卫护送王丽玉去杭州。王丽玉带上金银财宝自然喜不自禁。马福兴把她送出十里之外,二人在依依惜别中离开了。
王丽玉和余丽美在杭州见面非常高兴, 说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她们把王丽玉父亲的病治好后,便在杭州游玩起来。
余丽美作为曹大总统的夫人自然身价很高, 不仅穿金裹银雍容华贵,而且锦衣玉食威风八面。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人们的热捧与恭维。
王丽玉觉得沾了余丽美不少的光。她很羡慕这位义姐的荣华富贵。她心想这都是因为她的丈夫是大总统。联想自己她觉得很委屈。自己的丈夫只不过是一个边远之地受制于人的小小提督。在官场上算不上尊贵显耀。如果是一个省级都督,那就不同了,起码也可以显派显派了。我的身价也随之可以提高了。
王丽玉想到这里忽然心血来潮似地喃喃自语: 难道马福兴不可以取代杨增新吗? 难道曹大总统不可以帮忙吗?
她把她的想法告诉了余丽美。这位养尊处优的四姨太听了她的话,心窍突然大开,她说:“好呀! 这有何难,让我的总统丈夫免了杨增新,提升你丈夫,不就结了吗? ”
“太好啦! ”王丽玉拉住余丽美的手撒娇地说,“求姐姐帮我这个忙吧! 我太想当都督夫人啦! ”
“好,我帮你。”余丽美用手指指着王丽玉的额头,亲热地说,“谁让你是我的妹妹呐! 明日跟我去北京,我替你说话,没有办不成的事。”
“谢谢姐姐对我的提携。”王丽玉亲热地抱住余丽美,亲切地说,“你真是我的好姐姐。我会永远感激你,孝敬你。”
余丽美把王丽玉带到北京向曹锟做了详细的介绍, 并提出王丽玉的请求。曹锟看在余丽美的情份上,对王丽玉格外照顾,处处给予方便。
曹锟当了总统很想在各省安排自己的心腹执掌大权, 听从他的指挥。他没有收到杨增新祝贺他当选总统的贺电和表示支持的信函,觉得杨增新很傲慢,难能控制,心想罢免杨增新的一切职务,另找可靠的代理人。
代为独揽新疆大权的杨增新从来不参与关内的军阀混战。
他认为用战争手段很难统一中国,无法治理好中国。对关内的军阀混战他很担心,采取认庙不认神的态度。也就是说他只认中央政府,而不认走马灯似的那些当权者。因为今天承认了甲,而明天却又换成了乙,下面的追随者跟着倒霉。
为此杨增新没有向曹锟发去贺电。
而曹锟却对杨增新耿耿于怀,伺机更换杨增新。
如今听说马福兴是自己小姨子王丽玉的丈夫, 又具有军事才干,还握有强大的兵权,便想拉拢他取代难以驾驭的杨增新。
长袖善舞的曹锟从王丽玉的口中得知马福兴是杨增新的结拜兄弟,对杨增新忠贞不贰,便产生了许多顾虑,认为拉拢马福兴取代杨增新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像王丽玉所想像的那么简单那么容易。
他心想女人毕竟头发长见识短,往往容易感情用事,而不愿做理智的思考。就以王丽玉而言,她追慕虚荣贪图尊贵一味地让自己的丈夫取代杨增新, 却不考虑马福兴的心态和心思究竟如何。
如果他一旦对马福兴表明态度,马福兴不但不接受,反而告诉给杨增新,岂不偷鸡不成蚀把米,既丧失了总统的尊严又得罪了杨增新,显得总统既无能又愚蠢。所以,此事还得三思而后行,绝不能草率行事,绝不能依着王丽玉的性子办理这件难办的事。
曹锟这样想着陷入举棋不定的烦闷中。他想征求一下号称大诸葛的吴亮,看此事该如何办才合适。
名叫吴亮的人是曹锟的大谋士,给曹锟出了不少计谋,凡遇重大棘手的问题,曹锟都找此人商量解决,再难的问题只要吴亮出面,都会迎刃而解。
所以吴亮是曹锟的脑,也是曹锟的胆,更是曹锟的主心骨。
余丽美从曹锟的口中得知解决提升马福兴的问题有难度,他要征求吴亮的意见。余丽美心想不妨事先走走吴亮的门路,让吴亮拿出好办法,以增强曹锟的信心,满足王丽玉的要求。
余丽美在自己的书房和王丽玉交谈起来。她们二人在一起相处了十多年,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余丽美把曹锟的顾虑和迟疑毫不隐瞒地告诉给王丽玉,并提出了解决难题的办法。
王丽玉说:
“难道曹总统不给姐姐一个面子吗? ”
余丽美说:
“不是不给我面子,而是你丈夫的问题事关重大,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有什么难处,姐姐劝他按我的主意办嘛! ”
“我说了,他说你想得不周到。”
“有什么不周到? ”
“他说你做不了你丈夫的主。”
“他爱我,我的话他不会不听。”
“他说这是有关权力之争的大事,关系到杨增新跟你丈夫安危存亡的事,你丈夫不会轻易草率行事,也不一定听你的。”
“这么说,我的话不顶用? ”
“妹妹别灰心。总统并没有回绝嘛! ”
“姐夫是不是久拖不办? ”
“妹妹想到哪去啦! 你姐夫打算征求高参吴亮的意见。”
“这又为什么? ”
“因为吴亮是你姐夫的智囊。此人足智多谋,文武双全。在他的辅佐下,你姐夫才当上了大总统。”
“看来,问题的关键取决于吴亮的意见。”
“妹妹说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