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四处飞溅,流淌在夜色下的空地上,汇成一片红色的水滩。
只一闪而过,红军便从这里冲杀过去,追上大队人马,又向额敏境内驰骋杀去。
留守在额敏的巴奇赤早已领教过红军骑兵的威力, 吃过不少苦头,听到哨兵的报告,惊慌失措,心想红军怎么会突然入境追杀呢?
他事先怎么也想不到红军会进入中国境内来消灭他们,所以,对红军没有任何的防备措施,而今忽然听到这一消息,顿觉情势危急,所以,就不由惊慌起来。
巴奇赤听说红军向他扑来,立即带领七千余名官兵,迅速撤到额敏河的南岸,凭借河水的危势,在南岸构筑防守阵地,阻止红军的追击。
巴奇赤多次与红军骑兵交战,知道他们的厉害,掌握了红军骑兵惯于趁人不备之际,采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冲杀对方的人马, 往往会使对方来不及开枪或者疏于准备或者处于慌乱之际全军覆没。
在交战中红军自然也会有不少人马伤亡,但比起对方来,那伤亡的人数和受伤的严重性就不足堪忧了。
如果躲过了红军骑兵的这一闪电战术,构筑好防御阵地,与红军对峙而战,则损失就会大大地减轻,所以,巴奇赤采取了据河对峙的策略。
面对如此的防守, 红军的骑兵团长沙塔耶夫和塔城驻军团长余得彪经研究决定,红军从正面渡河猛攻,而余得彪的骑兵从背后阻截巴奇赤向南逃跑,形成南北夹击的局面。
红军喂饱了战马,吃饱了饭,做好一切准备,在夜间渡河猛攻。
巴奇赤只顾河对岸的红军渡河强攻, 而没有考虑到他的工事背后会有突袭的中国军队,一时疏忽大意,忘了严密戒备。
余得彪依事先约定好的时间,在夜色的掩护下,突然驰马挥刀杀向巴奇赤的阵地。巴奇赤的哨兵突然发现马队杀来,急忙报告。巴奇赤问是什么样的骑兵,哨兵在慌乱中看不清楚,随口说是红军的骑兵,巴奇赤信以为真,当即傻了眼,命令守军分为两部:一部守河,一部向背后冲杀而来的骑兵开火迎战。
然而形势的骤变使巴奇赤的守军改变战术迎战显得匆忙混乱。当他们转过方向迎战时,余得彪的骑兵团已经冲进巴奇赤的阵地,从马上开枪射击,那密集的子弹如飞雨般倾洒在巴奇赤的阵地上。他的守军来不及瞄准射击,便被冲杀得抱头鼠窜。一时间河岸的白军阵脚大乱。
由于夜色遮掩看不清究竟是何人的骑兵, 巴奇赤的官兵以为红军放弃了过河而从后面突袭过来, 守河的白军也转过身来迎战余得彪的骑兵的突袭。
转眼间巴奇赤的守军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 沙塔耶夫的骑兵团在夜色的遮蔽下从河水中驰马悄然登岸,等守河的白军看清河水中的骑兵时,突然从河中马背上所驮的大炮中打出了威力巨大的炮弹, 炸向巴奇赤的防御工事,使南岸的阵地垮掉了。紧接着红军渡河的骑兵在大炮的掩护下冲向南岸,在轻、重机枪的扫射下,白军伤亡惨重,余下的人马在巴奇赤的带领下仓惶逃跑,向东北方向突破夹击的防线,一路烧杀抢掠, 百姓的财物和粮食尽被抢光, 转向阿山的方向遁去。
巴奇赤的白军在额敏河南岸被追杀的惨景简直无法用笔墨来形容,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他的大军有七千多人,而马也有七千多匹,在南北夹击的攻势中死伤的有一半多人马,尸体黑压压地堆满了河岸,使人看了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死在河里的白军的尸体堵塞了整个河面, 溢出的河水浸泡着岸上的尸体。
有的尸体随河水而下, 在狭窄的河道中又堆积起来挡住了河流。
战争结束后,不论河岸和河水中,都有伤势非常严重的白军士兵在痛苦地呻吟着哀号着。他们有的头破血流, 有的断肢断臂,有的肚破肠断,等到天明时,所有哀鸣呻吟的伤兵全都悲惨地死去。
额敏河变成了一条鲜血的河, 红色的河水一直流了一个多星期仍不改变颜色, 两岸的百姓看到河水中的浮尸惊骇得夜不敢眠,成为谈河色变的胆小鬼。
战争是双方斗智斗勇斗死的残酷无情的较量, 免不了互有伤亡,败者伤亡惨重甚至全军覆没是常有的事情,而胜者同样也有伤亡,有时伤亡得还很严重。
在额敏河岸的酷烈战役中红军和中国军队同样也牺牲了不少的官兵,同样也有不少士兵成了终身的残废,同样也有因伤势太重而在呻吟中默默死去的伤兵。
所不同的是红军和塔城驻军将牺牲的官兵的尸体找出埋葬在山上立碑作为纪念。
又把重伤未死的伤员抬入当地的医院诊治护理, 让他们康复归队。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始终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与可怕, 不知道战争带给人们的危害。
经历过战争的人永远也忘不了命运的不可捉摸, 忘不了从死神的魔掌中脱身的艰难与生命存在的真正的价值。
所以,人们往往会珍惜和平,争取和平,那些为和平而勇敢牺牲的人,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额敏河南岸的激战就是可怕战争的真实的见证。
此役证实了正义之师的必然胜利, 也同样证明了非正义之师惨败的必然性。
这是有口皆碑的历史事实。
更是心智得以启迪的有力的见证。
巴奇赤的残部尚有三千多人马, 仓惶逃到了额尔齐斯河南岸,渡过河即可到达阿山了。得到侦察兵的报告,阿山道尹周务学大惊失色, 立刻命令驻军到河岸阻挡巴奇赤的部队渡河北进阿山。
但他的驻军远在边界,等赶到河岸时,发觉巴奇赤的部队已经连夜渡河北上,逼近承化。周务学率军守城抵抗,但巴奇赤的三千人马此时被饥饿所迫,要夺取承化抢劫粮草,哪能不势在必夺,奋力攻城。
周务学的兵力有限,准备仓促,焉能挡住穷凶极恶的逃亡白军?
几经交战,巴奇赤的军队攻破城门冲杀进去,杀死了守城的不少官兵,占据了承化。
承化城门并不牢固,而守城驻军不足三百余人,大部队都已调往阿山关卡守卫边防。额尔齐斯河是阻挡白军进入阿山的军事要地,如果在此失守则等于纵虎入山。
周务学调驻军到额尔齐斯河北岸据守巴奇赤进入阿山是关键,想不到驻军团长延误时辰,贻误了战机,使敌军兵临承化。
在此之前,杨增新曾给塔城、阿山等地的道尹和驻军长官发去电令,命令他们务必小心谨慎,不得懈怠,协助红军阻击白军,不准白军攻城夺镇,危害百姓。
周务学自然也接到了这样的电令,他作了一番周密的部署,安排大军在边卡设防,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白军避开边卡暗渡额尔齐斯河,在驻军的拖延下,终于渡河夺取了承化。
承化失守,周务学后悔莫及,怨恨边卡驻军的迟缓导致了惨败,自责自己的失职。又看到白军在城中烧杀抢劫百姓遭殃,于心不忍。
眼看自己即将成为俘虏,遭受不幸,联想到杨增新推举他为阿山道尹的知遇之恩尚未报答,却又做出有违电令的失职之事,于家于国、于人于己都不幸,不由伤心落泪,觉得死在凶恶的巴奇赤的魔掌下,还不如自寻短见,免受欺侮的好。于是,他未等巴奇赤的搜索兵来到他的身旁,便在道尹公署,坐在椅子上,握住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枪自杀了。
在决定自杀以前, 他曾提笔给杨增新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信中说由于他指挥失灵,他的边卡驻军团长吕祥龙延误战机而造成承化失守,对不起杨增新的信任与重用,他决定以自杀的方式表示谢罪,与杨增新永别了。
在信中他要求杨增新厚待他的夫人及子女, 关心他们的衣食住行,使他们得以安居乐业,他便瞑目了。
他把信封好之后, 交给他忠实的副官, 并让他保护他的家眷,携金银珠宝和细软,乔装改扮,逃离承化。
他的副官带着他的亲笔信,保护他的家眷来到迪化,把信交给杨增新。看后,杨增新被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他为周务学的自杀而感到无限的惋惜, 觉得他实在是个刚直忠烈的好道尹,竟因失败无颜见他而自裁,比起那些云南同乡来不知要好多少倍,痛失了这样一位知己,他感到伤心至极。
杨增新宽慰了周务学的遗孀和子女, 让他们住在迪化县一幢宽敞的房子里, 并在迪化县划出了一片肥沃的良田归他们所有,让他们靠地租过活,他们对杨增新感激不尽。
在后来的庆功大会上,杨增新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再夸奖周务学宁死不屈的品格, 夸赞他以死效忠的品质, 封他为国公将军,激励全体官兵学习周务学为国献身、无限忠诚的高尚精神。
巴奇赤进入承化大肆抢掠,打开粮仓和枪械弹药库,把席卷而来的粮秣和武器运往城外他的驻军阵地。
他并不驻兵承化城内,只派少数的兵勇看守城门,而把主力部队全都移驻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