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哗啦,气氛悲壮。
冬河畔上,凤擎天撑起了一道气幕,阻隔了雨水,惆怅的他时不时发出几声叹息。
凤擎天的神识从四面八方归来了,在雨水中引起涟漪,荡漾出波纹,他没有发现仙人的踪迹。
搜遍了整个山脉,没有仙人一丝气息,那么是谁引动了天雷,又是谁布下了时空结界?
是步凡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想,因为这个想法很可笑,极其荒谬。要知道步凡一介武夫,连魂晶都尚未不全,怎么会有那份实力招引天雷,布下仙人的法术?
凤擎天哑然失笑,可这念头一旦产生,却是在凤擎天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心底深处好像还存在着那么一丝相信。
再次看向步凡,凤擎天的目光异样,充满了矛盾,神识再次扫过,步凡身上依旧只有淡淡的天雷气息。
步凡已经死了!
他的生机没了,他的神魂灭了,凤擎天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纵使他是神王,纵使他有灵丹妙药,但对于一个没有生机的人,一个神魂消灭的人,这些又有何用呢?
一种无力的虚脱泛起在心头,孤寂的触感袭便全身,这是死亡的恐惧,让他不寒而栗。
“死亡!这就是世人追求长生的不懈动力吧?”
凤擎天长长的吸了口气,抿紧嘴唇,沉淀了一下心绪。
女儿乞怜的眼神,让他无比心痛,但他没有办法救回步凡,他无力的摇了摇头,惭愧的埋下了脸。
父亲的摇头,使雪倾城心底最后一丝期盼随之破灭。她小心翼翼怜惜的将步凡搂在怀里,螓首贴在步凡的脸上,惶恐无助眼睛里流下潸潸热泪,乌黑的眸子里,透露出一股绝望的悲切。
大雨滂沱,水花溅洒,河面上生出白茫水气,猝然水气泛起,一道身影从中掠过。
白发老翁,宽袍大袖,手持星盘,出现在凤擎天身旁,八古来了。当大龙恢复与剑阁的通讯时,八古第一时间就动身了。
“先生。”
凤擎天神情一顿,他没有料想到八古会来,询问的望去。眼神交汇,双方都读懂了对方内心所想。
八古伸出手在凤擎天的肩头,轻轻拍了几下,便侧身走上前去。
看到雪倾城,看到那三朵璀璨的道花,八古只是对雪倾城友善的微微一笑,古井无波,他并未被道体吸引。视线没有停留,便望向了她怀中的步凡。
雪倾城对八古印象特别重,因为小时候这个老头经常来她家给她看病,爹爹对他十分恭敬。听爹爹说他是世间医术最高的人,同时也是世间极博学、朴质、方正的人,是爹爹最为尊敬的人。
所以雪倾城自小就很钦佩、崇拜八古,如今看到八古的来到,雪倾城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哭的更凶了,红肿的眼睛乞怜的望着八古,哭喊着。
“爷爷,您快救救步凡哥。”
八古露出慈祥的微笑,对雪倾城点点头,便来到步凡面前,雪倾城连忙让到了一边。
八古单膝跪地,弯着腰将手掌贴在了步凡额头。一股气浪迸发,步凡身上的青纱布衣变为气沫。
一具褐红干涸的干尸,呈现在大家眼前,雪倾城见之更是心痛,捂着嘴恸切的哭了起来,凤擎天捏捏了鼻梁,眼角有丝湿润。
八古却是一脸凝重,步凡的状况远比他看到的还要凄惨,他生机完全枯死,神魂彻底消融。
八古不敢怠慢,眼前的状况,出手越快,也许还能为步凡争取一丝生机。他右手掐指,剑指凝气,一滴赤红的血珠出现在指尖,翻腾起冲天血雾。
“先生,不可!”
凤擎天急促喊道,语气中明显有点慌乱。因为八古的举动,很有可能给他带来生命危险。那滴血珠不是平常的血液,那是透支生命力,由生命精华的凝聚的精血。
八古年事已高,身体承受不起生命之力的透支,凤擎天不想让他做出如此险举。
是的,他对步凡抱有惭愧,可与先生比较,后者更是比他生命还重。倘若需要精血,他宁可自己牺牲,也绝不让先生冒险。
“退下!”
没有多余的话语,凤擎天的关心被八古喝退。
精血的凝结,让八古额头的皱纹又多了几条,本来精光湛湛的眼睛一下子黯然了许多,整个人身上的暮气变得更为浓重,人显得更为苍老了。
“天咒·生死符”
八古再次喝道,抬手在步凡的额头轻轻一叩,力量自额心一点散开,一张血色织网布遍在步凡全身。
同时,精血滴入了步凡口中。
这不是普通人的精血,这是一滴神王的精血,它已具有灵性,拥有意识,它不可能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它要逃脱。
精血在步凡体内横冲直撞,却都是徒劳无用,被步凡体表那张血色巨网,牢牢锁在步凡体内。
想要救步凡,第一步就是要让躯体重新恢复活力,八古选择了用自己的精血,来激活唤醒步凡枯竭的身体。
显然这方法是有用了,步凡的身体在肉眼下开始复苏。随着精血最后一丝意识消融,它安份下来了,开始修复这具残躯。
然而光凭这些,还远远不够。
八古双手结印,一盏青铜古灯,哗然凭空出现在步凡额头。
青铜古灯,整体青灰扑扑,没有什么斑斓色彩,做工也很是粗糙,而这恰是显露出浓厚的沧桑古意。
灯芯燃起,光晕飘乎,鸿蒙青气翻腾,尽显神秘不凡。
“仙器!”
没错,这一盏仙灯,相传天地初开,混沌孕育,有神物生成,它夺天地气运,吞日月精华,渡雷劫成器,被后人称为仙器。
眼前的古灯就是仙器,凤擎天认识这盏古灯,这是大名鼎鼎的魂灯,它能招引神魂,护神魂不灭,曾在第六纪中大显神威,护人族强者不倒,大战之后留在了八贤圣地。
没想到今日有幸一见,饶是凤擎天见多识广,在魂灯面前,也不禁露出激动狂热的神色。
魂灯落在步凡额头之上,黄晕的光辉笼罩着步凡的躯体。
一个近似透明的气漩,出现步凡眉心,看到这一幕,八古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起身,伛偻的身躯有些摇晃,凤擎天见之,立马上前搀扶,眼中满是关切。
八古若微一笑,笑得有点干涩,让人更为他的身体担忧起来。
“让阁主担心了,只是老夫还没那么娇嫩,一点精血算不了什么。”八古呵呵笑着,有些喘气。
“比起步凡的所为,老朽这点精血又何足挂齿,只要能救回步凡,那怕豁出这条老命也再所不惜。”
“眼下有魂灯加持,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步凡的神魂就会招引归身,那时再送往大龙进行复活,步凡就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