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行道:“我留意了,这里盛产核桃,你们便扮做核桃贩子。这核桃补肾润肺,是富人家常备之物。如果弄到南昌去卖,怎么说也得赚个千儿八百的。”
健儿和六猴异口同声道:“这算什么苦差事!”
白茫点点头道:“好,好,都说我乖侄女足智多谋,果然不虚,果然不虚!”
独孤行得意地望着子玉道:“有人还不愿意让我出来呢!”
小丫道:“三姐,你说谁不让你出来啊?这么不长眼睛!”
按照白茫的意思,七人分做两路,子玉和独孤行既然已被打下山谷,江湖上便没有了这两个人物,算做一路,晚一天上路。其余五人便做核桃贩子,为一路,先一日到达南昌,设法与蓝教主和赵凤取得联系。
小丫一听,颇不乐意,撅着嘴道:“我要和三姐在一起。”
蓝廷祥道:“小丫,你三姐是位中年书生,你三姐三姐地喊,可不就露馅了?”
白茫不忍拂了孩子们的意,便道:“这样吧,虽然分做两路,就一同走吧。只是一路上要装做互不认识,几十天,也够难的。”
几人在山下采购了上千斤核桃,雇了几辆大车,走了六七天旱路,在汉江上游的旬阳上了船。独孤行所说果然不差,许多船上,成篓子的核桃堆积如山,都是贩往南方的。
船只顺水而下,其行甚速,直到过了襄阳,虽然仍是顺水,但地势已缓,加之南风劲吹,船身又重,船行渐慢。
扮成中年书生的独孤行对扮成仆人的子玉道:“从这儿到安陆州不过三百来里,说不定在那儿能见到你心上人呢!”
子玉道:“净瞎说,安陆州有我什么心上人?”
“赵萍赵姑娘啊!”
“她怎么会在那里?”
“那里是兴献王子的老巢啊!”
其时正当孟夏之际,两岸边一丛丛,一簇簇,鲜花怒放,姹紫嫣红,耀人眼目,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这一日,船行到了安陆州地界,远远看到靠东岸水中立着一处亭阁,与陆上的长廊相连。
子玉道:“谁家这么阔气,竟将亭台建在江中?”
“哼,这儿偏远小地,除了兴献王,谁能有这么大的气派?”
说着话,船已渐近亭台。船在江心靠左航行,距亭台有十数丈之遥。只见亭中有一位少女,正斜倚着栏杆,手持一柄团扇,掩口而笑。旁边一名青年男子,正往少女口中塞着什么。
子玉一眼便看清楚了,那少女正是江南大侠的千金,赵萍赵姑娘。那男子,就是当日在南五台山见过的兴献王子。子玉的心头象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迎风而立的独孤行捋着假胡须,斜眼瞅着坐在船头的子玉,嘲笑道:“吃醋了吧?手中扇代替了腰间剑,父仇也不报了。什么好人物?水性扬花,哼!”
同在一条船上,十几天几十天下来,不认识的也认识了。独孤行和子玉渐渐和白茫他们熟络起来,舟子们也就不以为意。大家一块吃饭饮酒,说笑谈天。小丫见子玉哥和三姐就在自己身边,整日乐呵呵的。
子玉已将与独孤行在谷中所见,以及如何出深谷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白茫。白茫道:“玉儿,你做的对。此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仅是那部《军阵实用拳谱》,就是李宪的记述,他要人们将秦桧之事大白于天下,咱们现在还没有这种精力,只能是有机会再说了。”
船到了汉阳,船家要上岸采买物品,便将船靠上了码头。不料一队官兵拥上船来,先盘问了船老大,问船上都是什么人,接着盘问到白茫几人。
白茫道:“做点小生意,贩点核桃到南边来卖卖。官老爷若是赏光,就拿一篓子去,让弟兄么尝尝。”
“放屁!老子怎能看上你这点东西!你,你,你,”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指着蓝廷祥和健儿、六猴道:“都是干什么的?”
白茫赔笑道:“这几人都是小老儿的伙计。”
“去你一边去,老子是问他们,让他们自己说!”
蓝廷祥几人说了话。“唔——听口音,你们几人可都是江淮间人,怎么能跑到西边去贩核桃?”
“嗨嗨,官老爷明鉴,小人等只是讨生活,唉,干什么,只要能混口饭吃,东南西北,也是不怕苦的。”白茫说着,塞进头目手中几粒碎银子。
那头目将银子在手中掂了掂,骂道:“妈的,就这一点儿,打发要饭的哪!再拿点来!白茫只好又给了几粒碎银。
那头目正要过来盘问独孤行,忽然看到小丫,道:“哟,这儿还有个小妞哪!你们几个,”那头目指着白茫几人道:“谁是她爹?”
蓝廷祥站出来,道:“在下便是。”
那头目将蓝廷祥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是她爹,你也不尿泡尿照照,瞧你个熊样,你能生出这么漂亮的闺女?我看你是反贼才是!”
白茫上前道:“官老爷,我们是一块出来做生意的,这老汉的确是这闺女的爹。”
“去你娘的,老子就信了你。来人,把这小妞带上去盘问盘问,上边说最近走了一个女贼,八成就是她!”几个兵丁上来就要抓小丫。
独孤行忽道:“住手!”
那头目回头一看,见是一名中年书生,自然不放在眼里,道:“妈的,半路杀出个叫驴,你是什么人?”
独孤行两眼一眯,猛地一瞪。那头目只觉心头一颤,道:“你……你想干什么?来人!反贼在这!”
独孤行“唔”了一声,道:“你贱姓?”
那头目听得不知所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支吾道:“你……你说什么?你……我……”正嘟囔着,只听“啪啪”两声,腮上已被扇了两掌,气急败坏道:“你……你敢抗……”
“混帐东西,看清楚了!”独孤行厉声说着,将一面腰牌杵到那头目眼前。
“啊!锦……”
“住口!跪下,混帐东西!”
那头目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船板上,磕头如捣蒜道:“大人息怒,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独孤行见状,立即和气道:“我可以让你升官,可以让你发财。”
“是,是!”
独孤行突然声音转厉,道:“我也可以让你即刻就下地狱!”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哪!”
“混帐东西,哪一部分的?”
“湖广总督手下,湖广总督手下。”
“放……胡说!你够得着总督吗?”
“是,是,大人明鉴,小人是南昌总兵手下,刚派过来的。”
“原来是吴安国的喽罗。说!你南昌的兵跑到汉阳来干什么?”
“上边说凡是到下游去的人都得盘查。大人明鉴,小人只知奉命行事。”
“盘查就盘查了,怎么能随意诬良为盗?百姓造反,都是你们这群王……你们这群人给逼出来的!滚吧!”
那头目一挥手,众兵丁一窝蜂便向岸上拥。
“慢着!”独孤行道:“这五两银子拿去,给你们这帮混帐灌黄汤,灌饱了再来糟蹋百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那头目说着,眼睛直盯着独孤行手中的银子,直咽口水。
独孤行将银子扔到那头目脚下,转过身去看江面,不再理会。
吃晚饭的时候,白茫道:“小丫姑娘要是换换装就好了。”
独孤行道:“白老爷子,你看我小丫妹妹,纯粹一个美人坯子,怎么能忍心让她改变模样啊?你看我,弄得又老又丑。”
白茫道:“乖侄女,我老人家估计,越到前面盘查越紧,小丫姑娘还是换换装吧。”
小丫也道:“三姐,我就换了装吧,也扮成你的仆人好了。”
“哈,小丫头,你三姐那么大的架子啊?还要两个仆人!小丫妹子,你就这样就好。两位老人家,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嘿嘿,山人自有妙计。”说着,右手扇了两扇,笑道:“没带扇子。”
果不其然,越近南昌,盘查越严。好在白茫几人对于贩夫走卒的勾当都是熟之又熟。独孤行则是时而西安府,时而兴献王府,甚至宁王府,各种证明,竟是层出不穷。所以每次盘查,都是安然过关。船路过鄱阳湖时,还碰到季安带着一伙人进行盘查,竟然未能认出独孤行和子玉来。别的人,季安是从未见过。
子玉对蓝廷祥道:“蓝老伯,这人是闪电蛟的弟子,为人不算坏,没听说有什么重大的恶迹。”
蓝廷祥一听说是闪电剑门的人,便道:“若是他真能改邪归正,我便将闪电剑门的真实功夫传授给他。”
到了南昌,几人选了离宁王府不远的一家中等客栈好利来客栈。住店的客人以贩夫居多,一个前院,被客人的货物堆得满满当当。
几人住下来之后,六猴立即上街,在各处画上了联络暗号。这是与蓝教主她们离京时约好的:一只小弓,搭上一只羽箭,按照箭头指示的方向,便可找到要联络之人。暗号画得小而隐蔽,若非有心留意,很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