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道:“你跟去干什么?宁王又不认识你,会引起他怀疑的!”
“怕什么!你说我足智多谋,那我就是诸葛亮,教主姐姐就稳坐中军帐,凤儿妹就当关云长,杀它个过五关斩六将,杀得宁王一败涂地,一塌糊涂,一蹶不振,一劳永逸……”
赵凤道:“独孤姐姐,我和教主姐姐走后,你和玉弟要相互照料着,你们任何人,都不要有一丁点差池。”说着,眼圈便红了。
“凤儿妹,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揪他耳朵了。”独孤行说着,将子玉的耳朵轻轻抚了一下。
蓝教主笑道:“这耳朵嘛,还是要揪的,谁叫他不听话哪!兄弟,姐姐怎么看你的耳朵都变长了?”
赵凤“扑哧”一笑,道:“耳朵长了,那可不变成——”
独孤行道:“那就变成驴了!”
子玉道:“不对,不是驴,是小白兔!”
张健儿和姜芸儿走过来。姜芸儿道:“小兄弟,大姐我能再世为人,对你和众姐妹是感激莫名。你放心,有蓝教主和大姐我在,说什么也要保护好凤儿的安全,就是拼了大姐的这条不值钱的老命,也不能让凤儿伤着一分。”
“大姐,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好在最多几个月,就会相见了,我们都还等着喝你和张大哥的喜酒呢!”
姜芸儿听了,瞟了健儿一眼,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柔情。
众姐妹走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戏剧就这样收场了吗?独孤行怅然若失,以后连个说笑话的人也没有了,总不能老是揪子玉的耳朵啊!何况自己已经对凤儿承诺,以后不再揪子玉的耳朵。心情郁郁,回京城的路上,好一阵子,一言不发。
子玉和独孤行坐在一辆车中,见独孤行不高兴,便百种生法,讲笑话给独孤行听。哪知子玉极不擅长说笑话,一连说了几个,也没引起独孤行一丝的笑容。
子玉想了想,又挤出了一个笑话,道:“我是个大夫,就给你讲个病人和大夫的故事。”见独孤行没有吭声,便道:“一个病人去找大夫瞧病,说是肚子不好,大夫问他,吃什么馊东西了吗?病人说没闻出来。大夫便往他鼻子里滴了点什么药水。病人问:‘我肚子不好,你干嘛治我的鼻子啊?’大夫说:‘你连东西馊了都闻不出来,所以才吃坏了肚子。’”
独孤行仍是本着脸,一言不发。
子玉见状,又讲了一则,道:“三国时,孙权的太子孙和,有一次跟诸葛恪开玩笑,说:‘我请你吃一石马屎。’诸葛恪回敬道:‘我请太子吃三百个鸡卵。’孙权问诸葛恪道:‘人家请你吃马屎,你却请人吃鸡卵,你不是吃亏了吗?’诸葛恪道:‘非也,马屎和鸡卵都是由那个地方出来的。’”
只见独孤行樱唇抿了抿,仍是没有吭声。
子玉没法,想了一会儿,又道:“有一位母亲掰着十个手指头教小孩子识数,一、二三、四、五、六……一直到十,小孩子记住了之后,母亲又伸出一个大拇指和一个小指,说:‘这样就是六。’小孩子伸出两个大拇指和两个小指,对母亲道:‘娘,六加上六,就是四!”
独孤行虽仍不想笑,但一想子玉的一片苦心,不忍拂了他的好意,硬是“扑哧”一笑,道:“就是改不了耍贫嘴!”
送走蓝教主她们的次日上午,衙役送来一张镶金大红请贴,甚是精美华贵。
子玉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为表仰慕之忱,恭请顺天府尹大人,于今日午时光临聚福楼,勿缺为盼。”署名是“乾坤庄庄主朱普照”。字似瘦金体,而一勾一画,直如刀枪剑戟,金铁怒张。
子玉将请贴交与白茫看了,想讨个主意。
白茫道:“两种情况。一是当地缙绅对你整肃地面心怀敬意,二是咱们的对手设下鸿门宴。不论哪种情况,你都得前往。第一种情况就不必说了。若是对手设下的圈套,我们不去,就不会知道对手将如何动作。三十六计中,有一条叫做‘打草惊蛇’,意思是如果不知道蛇藏在何处,就通过‘打草’来惊动蛇,这样就知道蛇在何处了。小老鼠,听说过乾坤庄或者朱庄主吗?”
萧劳书道:“晚辈不知。龙班头来得早,或许知道吧?”
龙福泉摇摇头道:“没听说过。”
这时候独孤行从后厅走了出来,见众人正拿着个大红请贴看,也凑了过去,一看帖子,冷笑道:“哼哼,乾坤庄,朱普照,好大的口气!我知道聚福楼,我和你一块儿去。”
子玉刚想说“人家又没请你,你去干啥?”忽然想起上次独孤行说自己嫌弃她的话, 又想到蓝教主她们刚走,独孤行也正百无聊赖,便道:“我正想告诉你呢!”
看看时光已经不早,子玉和独孤行雇了一辆马车前往聚福楼。
原来聚福楼是在崇仁门(即今所谓东直门——作者)外,三面临水,苍松翠竹,假山亭阁,甚是雅静。门前是鹅卵石地面,上面停了几辆马车。
独孤行对车夫道:“你自己回去吧,回头我门将车赶回你的车行。”
子玉持着大红请贴, 和独孤行刚走到门口,便有店家迎了上来,道:“温大人,楼上请!”
子玉道:“你认识我?”
店家道:“我是看着大人手里拿着大红请贴才知道的。”
独孤行道:“笨蛋,要是府尹大人将请贴交与别人拿了, 你又如何分辨?”说着,就要上楼。
店家道:“这位公子,请留步,楼上已被人包了,请公子在楼下用餐。”
独孤行怒不可遏,顺手用扇柄敲了一下店家的脑袋,道:“哪有开店的挡客的道理?”
忽听楼上有人道:“来了几人?都请上来吧!”
独孤行狠狠瞪了店家一眼,“哼”了一声,当先上楼。刚上了几步,头已高出楼板,忽然扭头便往下来。
子玉道:“哥,你怎么下来了?”
独孤行道:“你一个人上去吧,我不喜欢和不相干的男人一起吃饭!我在楼下等你。”
子玉上到楼来,见偌大一个厅堂,只在中间摆了一张桌子,西边有一块幕布隔了开来,不知幕布后面还有什么。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正凭窗向着北面眺望,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拱手道:“来的可是顺天府尹大人?”
子玉连忙施礼道:“正是在下。让庄主久等,实在是不好意思!”
子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人,只见他三十来岁,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块多余的肉,却又不显消瘦,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刚毅利落,处处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子玉暗暗喝彩:“好英俊的身段!”说道:“庄主好令人羡慕的身段!”
朱庄主“哈哈”笑道:“温大人过奖了。温大人温文尔雅,冲虚谦和,英气勃勃,武功盖世,足智多谋,满腹锦绣,百年罕见,是个女孩子一见倾心的人物!”
子玉道:“庄主把在下夸成圣人了,在下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什么女孩子一见倾心,前两天马大人派的两名女子,见了我,二话不说,举刀便刺,哪里有什么一见倾心?”说毕,二人一齐大笑。
酒菜摆了上来,朱庄主举起酒杯道:“温大人,相逢便是缘分,请!”
子玉酒一入口,顿觉满口芳香,不禁赞道:“好酒!”
“温大人也好此道吗?”
子玉未答,却问道:“敢问朱庄主做何营生?”
“哈哈!”朱庄主笑道:“在下经营了偌大一个庄园,物产颇丰,农桑渔猎,百工杂事,样样俱全,贫富贵贱,各色人等,无所不有。”
子玉道:“看庄主面无商人之风霜,财主之俗气,可谓高人,雅人矣。不似我辈,蝇营狗苟,庸庸碌碌,为生计而奔波,为一两米一文钱而发愁,不凄而惶,未老先衰。”
“温大人贵为顺天府尹,为何会有此等议论?”
“不瞒庄主,在下来路不清,出身不明,机缘碰巧,难却人情,是混上的这个顺天府尹,不知哪天,皇上一句话,在下便得走人。不知在下怎会荣幸地受到庄主邀请?”
“温大人过谦了。自温大人掌政顺天府,整肃地面,治理有方,不因贫贱而忽之,富贵而媚之。眼下京城,地面平静,百姓安居,皆是温大人之功。这样的官员,皇上怎会让他走人呢?所以在下心中仰慕,遂不揣冒昧,敢请温大人光临。”
子玉道:“大凡治国必先治吏,宽以待民,严以律吏。吏正则民安,吏酷则民怨。”
“好一个治国必治吏!好见识!温大人对历代帝王也有所褒贬吗?”
子玉道:“帝王之术,驭四极而统八方,非草民所知。”
“温大人还能说自己是草民吗?”
“在下已经说过,出身不明,来路不清,本就是一介村夫。只因皇上不理朝政,才让在下混进了官僚队伍。”
“事实上,温大人做这顺天府尹,对你来说,是得心应手,对百姓来说,是一方福音,这不正说明皇上圣明,用人得当吗?
“再说,温大人上任这一个多月来,放尽囚徒,扳倒马昂,痛打江许,这些都是令朝野震惊的大事,皇上能够没有耳闻吗?换言之,这么大的事情,若无皇上实际上给你撑腰,温大人能够做得如此得心应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