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女房东的建议和带领之下,我去了村里的社区小诊所。
医生诊断我的病属于油漆过敏,只要挂一些抗过敏的药物便能恢复健康。
他的话果然不错,挂了一上午的水之后,我的头、脸、眼睛便和以前一样了。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基本恢复原貌之后我哪敢再到路桥公司油漆车间上班啊,连一天的工钱也不敢去领。
主动放弃油漆工的工作之后,从下午开始我就为寻找新的工作烦心了。我到底该干些什么呢?我想得头晕头痛。
吃过晚饭,我去市中心溜达。说实话,自已来到这一座城市已四天多了,还从来没来这儿逛过呢。
毕竟是个有心思的人,我在市中心溜达时哪有心思欣赏都市大楼的美仑美奂的雄姿,也无法平静地领略安装在其上的绚丽多彩的霓虹灯美景,更不能聚精会神地观察在大马路上川流不息的像金龙一般欢舞的车流,也来不得羡慕那些在街上来来去去、出入商场、饭店、银行、茶楼、洗澡中心、歌舞厅等地的穿着时髦、挺刮服装的富足市民们以及他们的孩子们,更无暇迷恋那些撩得人心痒痒的俊男靓女。我的注意力大多数的时候都在高楼之下、大街之上那些摆地摊的人身上。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据我初步统计,这些人中女孩子和小少妇居多。她们的摊位或大或小,小的占地只有一张方形的凳子那么大,最大的只不过二三张钢丝床范围而矣。
我也是一个女孩子,身上也有几百块钱,也能像她们中间的一些人一样在这儿摆地摊谋生糊口,想到这儿我的心情无比地激动和兴奋。
于是,我便在他们中间来回穿梭,有时驻足观察,目的是为了学习他们销售货物的本领,了解生意的好坏,以及走俏的产品。
当我发现他们都有生意,有的生意还算不错时,我就更加坚定从事这一行的信心和决心。
为了能够打听到进货途径,我物色到一个看起来好讲话、年纪在二十一二岁、专门从事手机贴膜的又黑又瘦的唇上已长小胡子小男孩,求他指点迷津。
“美女也想加入到我们这一行啊?”小男孩笑着问道。
“我哪是什么美女啊?小哥哥别开玩笑好不好啊?”我第一次听人家叫我美女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那就叫你美眉吧!”小男孩亮着大嗓门儿高兴地说道。
“我也不是什么美眉,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乡下丑丫头!小哥哥,你以后就叫我惠琳好啦!或者叫阿琳、琳子、小琳都行!”我真诚地说道。
“你也叫陈惠琳?与香港女明星的名字一模一样嘛!”小男孩面带惊奇之色。
“我叫惠琳,不叫陈惠琳!我姓惠,名琳!你不要搞错哟!”我大声地辩解道。
“真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个姓!”小男孩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一个村的人基本上都姓惠,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我不以为然。“喂,小哥哥,你叫什么呀?”我笑着问道。
“我叫王小宇,你以后喊我小宇就可以了!”小男孩大大方方地答道。“小琳,我们明天一起去夫子庙进货怎样啊?”他诚邀道。
“好啊!”我高兴得拍手叫好,差一点儿跳了起来。
“小哥哥,那我进什么货呢?!”我睁大眼睛注视他那少年老成的面孔。
“你跟我进一样吧!注意别跟我在一个地方做就行了!”他有板有眼地说道。
“那我去哪儿做呢?!”闻言我的心情黯淡了不少。
“你可以去地铁口那儿做!那儿生意也不错!同行是冤家,我们两个互相抢生意没意思啊!”他后来低着头说道。
之后我们陆陆续续又聊了蛮长的时间。话题中断的原因当然与他来了顾客有关。
通过聊天,我知道他曾是一名职高学生,因为打群架被判了一年、缓刑一年的有期徒刑。流落社会之后,他就开始寻找适合自已的营生。他干过网吧管理员、搓澡工、送外卖的、茶楼及KTV场所的服务生等等工作,后来就摆起了地摊。觉得干这行比较自由,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云云。
“小琳,我叫你到地铁口摆摊是真心为你好啊!那儿没有城管,你能摆得安!假如你在我们这儿摆的话,万一遇到那些不讲理的城管,那么你就有可能血本无归了!我们摆的时间长了,且我又是从山上下来的,是一个小混混、活闹鬼,他们多少把我们这些人一些面子,加上我们也曾孝敬过他们一些小意思,他们是不会对我们动真格的。就算他们出于外部压力当场没收了我们的东西,这些东西我们一会儿或者第二天或者隔一段时间是能从他们手上要回来的。你就不一样啦,因为你是一个新人嘛!”怕我多心,对他产生坏印象,最后王小宇对我卖了一个人情,说出了从事这一行的一些玄机。
我是农村人,不晓得城管是干什么的,也从没有见过他们。因此,犹如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在心里根本没拿他们当着一回事儿。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竟然忘记了在这个城市里还有这一类人存在。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之后,一直销声匿迹的“老虎”突然发威了。
“你们干嘛要拿我的东西啊?!”看到两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男人来收我的摊子,我像发了疯的老母鸡一样冲了上去。“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抢我们老百姓的东西,难道这世上没有王法了吗?!”我愤怒地谴责道。
“我们是城管,你占道经营,现在我们依法予以取缔!”有一个野蛮男人瞪着铜螺一般的眼晴大呼小叫道。“作为一个市民,你要积极配合我们执法才行啊!”
“你们是城管?!”我突然想起了王小宇的话,同时也看出了他们身上穿的是制服,心里便惊恐起来。
“严格意义上说我们是街道城市管理协管员,不是市里城管局的城管!”另一个相对文一些的男人解释道。
“大哥,以后我不做了还不行么?!”见他们离执法车很近了,我怕他们离去,就去抢我的货物。
两个浑身是肉、力大无穷的男人见机行事、灵活应变,他们一人拽我一条胳膊将我悬空拎了起来。
“放开我!放下我!”我使劲,力图摆脱他们的控制。“求求你们!求求两位大哥哥,行行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最后我哀求道。
“必须将你的东西没收,不然我们一转身,你就会又来捣乱!”那个眼晴瞪得像铜螺一样的男人恶狠狠地说道。语气中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这样的行为属于占道经营,也属于无证经营,很扰民,知道啵?!”那个相对文一些的男人一脸的义愤和不快。
“我以后不摆了还不行么?求两位大哥哥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哭着求道。“我妈妈生了腰子病,急需要钱看病!”最后我编了一个谎言。
“世上哪儿有后悔药卖哟!”那个眼晴瞪得像铜螺一样的男人一脸的冷漠,对我的哀求无动于衷。
“我们也没有办法,谁叫你违法的呢?!”那个相对文一些的男人温和地说道。“大家都不守法,这个城市不就乱了套了吗?!”
两个大男人到了车门边,他们不约而同地出手,将我往后扔得老远。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那两个大男人便上了车。车门“乒”的一声关上后,车子嘟嘟发动起来,然后便扬长而去。
“回来!回来!还我的货物!还我的东西!”我哭喊着追去。后来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之时,我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抱头大哭。“爸!妈!你们干嘛要把我生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