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个小姐妹嘴中无法套出“警察大哥”的工作单位和具体的个人信息,我并不死心。
我的“触角”在延伸。老板、老板娘、烧饭阿姨他们三个便成了我打探的对象。
他们三个是长我一辈之人,身份又很特殊,我是不可以随便开口问他们这个话题的,于是我便调动我的明目和灵耳,试图通过他们解决我需要了解的问题。
在我来这儿一个星期之后,那个让我高度关注的字眼又从老板的嘴巴中冒出来了。
老板说这话时是在那一天下午四点钟左右。当时他乐呵呵地拎着一个网兜从外面进来。进来之后他一边对着老板娘向上提手中的网兜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警察大哥送的!”
“送的什么?”老板娘一边低头观察往下滴的水珠一边轻声细语地问道。
“盱眙龙虾!”老板骄傲地说道。说话时眉开眼笑,喜不自禁。
“这么多的盱眙龙虾!”老板娘望着一大网兜的龙虾顿时乐开了怀。
闻言,小妹和于丽一下子围了过来。梁影坐在沙发上没动,她的大眼晴紧盯着网兜看。看了片刻之后,她又低头玩她的手机了。
我开始是陪梁影坐在沙发上,后来实在抵御不了那些张牙舞爪、活蹦乱跳的龙虾的诱惑,便站起身来跑到老板身边去围观这些闻名遐迩的食客宠物。
“哇!这么多的龙虾!”我情不自赞叹道。
“这是警察大哥送的!”老板笑眯眯地说道。“今晚大家一道吃!”说罢,他将手中的网兜递给了老板娘。
“苏梅,警察大哥送的龙虾!”老板娘冲着厨房不轻不重地喊道。
“警察大哥真是好人!”苏阿姨边走边说道。
苏阿姨提走龙虾之后,又从厨房里出来。这一回她是端着龙虾出来的。
为了方便处理这些食客宠物,她将大塑料盆端到门前。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老板娘便来帮她剪虾子。看到她亲自动手,小妹、于丽和我呆不住了,便来帮她们。只有梁影无动于衷,我行我素玩她的手机。
足疗店这个时候基本上没有生意,我们便从容地修理这些叫人流涎的美味。
虾子剪好之后,不久,我便听到了“哧”的一声。声音极响亮,具有爆炸性。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我便知道锅中的龙虾会越来越红、越来越香。我像渴望过年过节伙食来临一样,翘盼着这道美食早早地上桌。
一大盆十三香龙虾上桌之后,店里的人像一家人一样围坐在小桌上享受这道馋人的佳肴。由于它的数量不少,足有三四斤,谁吃的多吃的少没人计较。
美食助人兴,老板一边用手抓龙虾、剥龙虾吃,一边喝着小酒。
在他吃喝的时候,老板娘、苏阿姨偶尔还和他聊几句。
“我们福建沙县的小吃全国闻名,到处都有,人家盱眙龙虾也全国闻名,到处都有。各地有各地的特色、美味------”老板娘边吃边慢吞吞地说道。
“我们福建蒲田的桂圆、安溪的铁观音、古田的银耳也是不错的------”老板说道。“警察大哥既喜欢吃沙县的小吃,又爱喝安溪的铁观音,真像我们福建人------”
“这几年多亏他罩着!”老板娘说罢,在我们身上扫视了一下。见我们全都默不作声并且装着默不关心的样子,她就觉得放心了。“没有他,我们这一行生意真得很难做啊!”
“哪天请他到福建玩一玩!”皮肤黝黑、一脸和善的苏阿姨嘴说道。
“请过他多次,他都因为工作忙去不了!”老板一脸的遗憾。
“警察大哥何时能当上所长啊?”此时老板娘脸上有些许焦急的神情。
“马大哥在派出所只是一个辅警,又不是正规警察,哪能当上所长啊?”老板望了老婆一眼之后低头说道。
“辅警也是警察,怎么就不可以当上所长呢?!”老板娘瞪大眼晴问道。
“全市警察几千个,所长只有一个,当所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老板解释道。
“说得也是!”老板娘是一个极通情达理之人。
“当一个官比考大学还难啊!”苏阿姨感慨道。
“你以为这是管‘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厨子啊?”老板提高声调说道。“马大哥说,派出所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成者为王,败者寇。听他说,去年魏所长因为擅自放了被市局治安支队抓获的在本辖区内组织卖活动的‘鸡头’小尹之后受到市局纪委监察室的查处下了台。所长职位空缺之后,熊副所长主持工作。听马大哥说,这一位熊副所长仕途一直不顺。和他一道从公安大学毕业分配到市里的五个同学都先后当上了派出所所长就他一直干个副职。同学们相聚时,总要拿这件事说事,开他的玩笑。熊副所长觉得老干副职窝囊,就一心想往上爬。好不容易等来机会之后,工作格外卖力,可谓废寝忘食一心扑在事业上。
想不到的是,半路上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市公安分局里有一位易副科长想到这里来当所长。为了能够彻底打败熊副所长,这一位易副科长唆使熊副所长的一位朋友找他要车。在十年前,这一位朋友曾送过一辆二手车给他,说借给他开。后来熊副所长一直没还这辆车。前几年车子报废,他便自作主张将车子卖给了修理厂------熊副所长还不了车,这一位朋友不依不饶。还钱也不行,这一位朋友态度坚决。直到熊副所长主动要求调离易副科长正式上任之后,事态才平息下来。这时,这一位朋友车子也不要了,钱也不要了,一切像没发生一样。经历了此番官场的尔虞我诈之后,熊副所长想不开老生闷气。不久,他就查出了食道癌,半年后就死掉了,享年三十九岁------”他说罢,长吁短叹了一番。
闻言,大家沉默了一会儿。
“就像虾子,螯是不一样的!螯大的总是欺负螯小的,螯小的总是输给螯大的,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啊!”苏阿姨拣了一个螯大的虾子支解起来。
“什么螯大、螯小啊?!”闻言,老板娘不以为然。“你以为人是虾子吗?!”
“在人类社会,小人物有‘大螯’大人物有‘小螯’,人并不和虾子一样!”老板在一旁为老婆帮腔。“虾子是单打独斗,人是群体作战!”
“不然怎么会有‘党’这个词呢?”老板娘阐述道。“社会上从来都是拉一邦打一邦,拉一个打一个!”
“我向来都是‘元帅’、‘大将’、‘士兵’一锅烩!”苏阿姨扔了一具虾壳之后说道。
“你是厨师嘛又不是所长!”老板娘不以为然。
“所长是拿枪的,你是拿锅锹的,你们两个怎么可以同日而喻?”老板淡淡地说道。
“我拿锅锹也会打人啊?”苏阿姨辩解道。
“你打什么人?人家打什么人?”老板娘收敛笑容问道。“你打人犯法,人家打人往往是官的!不一样啊!真不一样啊!”
“你平白无故地干嘛打人呢?”老板皱着眉头问道。
“假如人家偷我东西我不可以打他(她)吗?”苏阿姨倔强,她又争辩起来。
“有贼偷你东西你可以报警,由警察抓他(她)!你不可以打他(她)!万一打坏他(她),你是要赔钱的!”老板娘教训道。
“还是警察厉害啊!有时可以打人,又不要赔钱!我不可以打人,否则可能要被人打,也许还要赔钱,哈哈!”苏阿姨想通了神情便轻松起来。
“就是!”老板娘表示肯定。
“最好当一个良民!坏人坏事是‘兔子尾巴——长不了’!”老板说罢,又呷了一口酒。
“嘻嘻!”这时小妹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于丽、梁影和我忍不住也先后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