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朋友要讲信义
季老不止一次地说过,他生平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最不喜欢拜访人。即使是他最尊敬的老师和老友,他也难得一访。他把这看做是一种“怪癖”,想改之者久矣,但至今并没有什么改进。然而,季老并非不重视交友,他虽常说自己有不善拜访友人这种“怪癖”,但也并不能一概而论,比如他与臧克家之间。季老每年春节左右都要去臧克家家中拜访,这种习惯一直到两人都已是耄耋之人仍未改变。到了每次会面的时候,他们有时约请其他朋友,有时就只有彼此二人,他们或闲聊,或谈论诗歌的文学艺术形式,每每总是相谈甚欢,意犹未尽,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深恐时光短暂,曾经一度想把一年一聚的传统增加到两次,但因为相距太远而未能实现。两人的友情保持了六十多年,这样长久的友谊,放眼全国也是很少见的。季老十分重视友情的发展,他认为人作为群居者,是不能离开朋友而独立存在的,不论身处何种地位,身边都需要有朋友相陪,有朋友的人生才会充实而充满乐趣。他说:“在人类几千年的历史上,任何国家,任何社会,没有不重视交友之道的,而中国尤甚。在宗法伦理色彩极强的中国社会中,朋友被尊为五伦之一,曰‘朋友有信’。我又记得什么书中说:‘朋友,以义合者也。’‘信’‘义’涵义大概有相通之处。后世多以‘义’字来要求朋友关系,比如《三国演义》‘桃园三结义’之类就是。”“朋友”这个概念现在一般泛指相交好的人,在古代则意为志同道合者。朋友之道早在孔子时期就被专门强调过,孔子把封建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基本关系分为五种,即父子、夫妇、兄弟、君臣、朋友,也就是上面季老所提到的五伦。他认为交友的目的是通过择友加强个人的道德修养,同时也把儒家的道德思想推而广之,取得更多人的认同。在谈到交友时,孔子把仁义作为价值取向,以“义”作为行为的准则,注重人格的价值和精神的修养。另一方面,他也十分强调“信”在人际关系中的作用,把“信”看作立身之本,认为“民无信不立”。在努力构建以信义为基准的儒家交友观过程中,孔子渴望人与人之间建立美好和谐的人际关系,几千年来,“诚”“信”“仁”“义”一直影响着我们的行为,渗透进我们的日常生活,成为我们择友交友的准则。古人说:“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高山流水觅知音”,益友的意义与作用在这里是显而易见的。这些观念渗透到中华民族的思想中,对百姓的行为具有深刻的指导作用。后汉时,有一个叫朱晖的人,他读太学期间结识了时为朝廷重臣的张堪,两人甚为投缘,一见如故。张堪对朱晖的才情和品行非常赏识,两人又恰好是同乡,便有意提携他,被朱晖婉言谢绝了。张堪见这个年轻人如此正直不谄媚,心中早已把他当做知己。一次,张堪非常诚恳地对朱晖说:“你是一个自持的人,值得信赖,我要把身家与妻儿托付给你。”这分明是把他当做了生死之交!对于张堪的信任与托付,朱晖心里非常感动。不久后,二人分别,从此便失去联络,再没有碰面。后来,张堪去世,他为官一世清廉,死后并没有留下什么丰厚的家产,家人的生活变得十分窘迫。朱晖知道后,便全力接济张堪的家人。他的儿子很不理解,问道:“我们以前没有听说过您与张堪有什么深交,可您为什么如此厚待他的家人呢?”朱晖回答道:“张堪生前曾对我有知己相托之言,我嘴上虽然未置可否,心中却已经做出了承诺。”“既然你们互引彼此为知己,为何又常年不见往来?”朱晖答道:“当初他身居高位,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如今他离去了,家人生活得很不好,才需要我这个朋友出面帮忙啊。”后来,朱晖凭借学识与能力,官至尚书令。他时常对儿子说:“你们不一定要学我如何做官,但不妨学我如何做人。”“患难见真情,烈火见真金”,真正的友情并不是轰轰烈烈,来得快去得也快,友情需要时间的考验。这句话不仅是我们对朋友的要求,也是判断友情的一种标准。那些时常挂在嘴边的友情,那些纵情声色的友情未必是真友情,只有当遇到困难时,那些毫不犹豫伸出援手的友情,那些重信重义的友情才是真友情。友情是可以在困难中得到检验和升华的。《蒙田随笔》中有句话说:“友谊越被人向往,就越被人享有,友谊只是在获得以后才会升华、增长和发展,因为它是精神上的,心灵会随之净化。”要记住,在交往中,信义才是友情中最高的美德。中国有句老话叫“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友情不是一种权利与义务对等的功利关系,而是要双方共同维护与增进的,朋友之间要讲究信誉,信守承诺,彼此尊重,做到了这些才能产生好的朋友关系,增进彼此的友谊,而好的朋友关系能够产生精神相通、情感相合的良好感觉。
节俭就是惜福
生活在季老周围的人对他的印象是忠厚俭朴,还带着点乡土气。曾经与他做过邻居的张中行先生也用“厚朴”二字评价他,他说季老家里“陈旧,简直没有一点现代气息”。季老的工资并不低,他曾对自己的收入做过介绍,早在50年代他就被评为一级教授,工资大概是每月345元,再加上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员的每月津贴100元,这在当时是一个颇大的数目,到了今天,虽然不如当时那么“辉煌”了,但生活水平也没有太多改变,用他的话说是“生活水平,如果不是提高的话,也绝没有降低”。他生活的节俭是出了名的,这也许跟他安静平和的性格有关。在季老看来,吃饭穿衣是为了活着,但活着的意义绝不仅仅在于吃饭穿衣。他也从不在自己的开销上奢侈浪费,他说:“我对吃,从来没有什么要求。早晨一般是面包或者干馒头、一杯清茶、一碟炒花生米,午晚两餐,素菜为多。我对肉类没有好感。这并不是出于什么宗教信仰,我不是佛教徒,其他教徒也不是。我并不宣扬素食主义。我的舌头也没有生什么病,好吃的东西我是能品尝的。不过我认为,如果一个人成天想吃想喝,仿佛人生的意义与价值就在于吃喝二字。我真觉得无聊,‘斯下矣’,食足以果腹,不就够了吗?”因此,季老一直坚持着节俭的生活作风,他衣着平常,永远穿一身洗旧了的中山装,圆口布鞋,出门时手中提着的是年代久远的人造革书包,这身装束走在人群中,绝不会让人想到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季教授。季老的家是水泥地、大白墙,没有经过任何装修,家具十分简单,都是学校发的,已经过于陈旧。在这个家中,老祖和妻子的床占去了半间屋子,而他自己住的较小的房间里,除了一桌、一椅和一床之外,其余的便是书了,他的书从地面一直堆到天花板。后来学校得知他家的简陋程度,为他装修了客厅,自此,情况才有所改善。这并不是说他因此就是一个守财奴,他并不热衷于积聚钱财,相反,却慷慨地支援别人或者家乡的学校。克勤克俭千百年来一直被视为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它深远影响着中国人的生活行为,早在两千多年前的《左传》中就有“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这样的句子,主张人要勤俭节约,不应该奢侈浪费,生活节俭,是具有良好个人修养的体现。季文子是春秋时代鲁国著名的外交家,他一生俭朴,以节俭为修身的根本,并且要求家人也要生活俭朴。据《史记·鲁世家》记载,季文子当政时,“家无衣帛之妾,厩无食粟之马,府无金玉”。他对穿衣没有过多要求,只求朴素、整洁即可,除了朝服以外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外出时所乘坐的马车也极其简单。见他如此节俭,有人就劝他说:“您身为上卿,德高望重,但听说您在家里不准妻妾穿丝绸衣服,也不用粮食喂马。您自己也不注重修饰装点,这样不是显得太过于寒酸了吗?这样会被别国的人笑话的。而且,这样做也有损于我们国家的体面,人家会说鲁国的上卿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啊。您为什么不改善一下呢?这样对自己、对国家都是有好处的,又何乐而不为呢?”季文子听后淡然一笑,非常严肃地对那个人说:“我也希望把家里布置得豪华舒适一些,但是看看我们国家的百姓,还有许多人吃着粗糙得难以下咽的食物,穿着破旧的衣服,更有人正在挨饿受冻;想到这些,我还怎么能自顾自己享受呢?如果我们的百姓都还是粗茶敝衣,而我却只照顾好了自己的小家,这哪里还有为官的良心道德!更何况,一个国家的强盛与荣耀,是通过臣民的良好品行来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以他们拥有多少美艳的妻妾和良驹骏马来评定的。既然是这样,我又怎能接受你的建议呢?”季文子的这一番话令那个人惭愧万分,内心对季文子更加敬重了。从此,他也效仿季文子,注重生活的简朴,妻妾只穿用普通布料做成的衣服,家里的马匹也只是用谷糠、杂草来喂养。鲁国上下形成了一种朴素之风。可见,节俭并非是吝啬,而是一种自我约束,以一种简朴的生活态度达到一种自我满足的精神境界。老子把“俭”视为人生处事的三宝之一;孔子则把“俭”与“温”“良”“恭”“让”放在同样重要的位置上;而佛家则认为节俭就是不贪多,不贪才能知足常乐,贪欲往往是人心中的障碍,如果不能扫除障碍,将会在世间苦苦挣扎而找不到心灵的满足和幸福感。总之,崇尚节俭对一个人来说,既是良好的生活习惯,也是一种福德;节俭不仅是物质上的行为,更是一种安贫乐道的品格,崇尚节俭对社会来说,则是一种良好的文化氛围,是社会文明程度的体现。我们都应记住“成于俭,败于奢”的道理,季老常说:“人活着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工作”,即使到了人生中最后的日子,他也是笔耕不辍,希望多为人类做一点贡献。这种发自内心的修养才是值得学习和弘扬的,这是一种朴实中的深刻、平凡中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