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瞳?”慕容澈察觉到了姬夜瞳的脸色有异,便捡起地上的信件,然后扶着她的肩膀,两人在藤椅上面坐下。
“他终于要行动了……哦,不,他已经在行动了,或许,就要成功了。”姬夜瞳抓着慕容澈的手,问道:“你会帮助他么?”
“嗯?”
“此番,他手上必定是兵马不够,所以才会飞鸽传书,让你去攻打漠北,然后两人一起分享了漠北的土地。你会出兵么?”
姬夜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慕容澈,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慕容澈深邃如同大海一般的眼眸,望着窗外已经绽放出嫩芽的草地,说道:“自然会帮他了,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整个雪域的居民。瞳瞳,你也知道,雪域太寒冷了,而且能够让子民们生存的空间非常小,漠北虽然也并非富饶之地,但是能够让子民们多一个可以喘气的地方,也不错。虽然,他们都抵不上翰林城。但是我知道,此刻凭借我的力量,想要夺回翰林,是多么不容易。”
愣了愣,姬夜瞳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慕容澈,你知道,你跟风间雪最大的不同是在哪里么?”
慕容澈含笑的眼眸望着眼前的少女,不说话。
姬夜瞳望着窗外,说道:“你跟他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内心所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他是个极端的自我主义者,以自我为中心,权力欲和复仇的欲望,一寸一寸燃烧着他的心脏和灵魂,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生活在仇恨和权力之中的傀儡,没有了原本的热血。而你不一样,你想要光复翰林城,但是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首先为子民们着想,怕他们没有一块肥沃的土地能够生存。从这个方面来说,我更加赞许你的做法。”
说着姬夜瞳顿了顿,看向慕容澈接着说道:
“若是这个世界上的王者,不是由战争产生,而是由百姓们选举的话,那么,你一定会胜过风间雪,成为一个万民敬仰的好皇帝。”
慕容澈的眼眸深邃:“那么你呢?你会选择做谁的皇后?”
心咯噔一跳!
又是这个问题。无数次逃避,却无数次被再次问起。这一次,姬夜瞳依旧选择了沉默。慕容澈叹了口气,也不再问。
他愿意等,等她给一个确切的答案那天为止。当然,要是他的瞳瞳不想说的话,不管多久他都不会勉强。
“现在,只希望他能够给她幸福,其他的,别无所求。”姬夜瞳仰望着清澈的天幕,还有反射着阳光的雪山顶,叹了口气,说道。
听了姬夜瞳的话,慕容澈便知道她的心中还没有彻底的忘记风间雪,是啊,毕竟两个人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岂是能够说忘记就忘记的了的呢?但是没有关系,他慕容澈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够取代风间雪在姬夜瞳心中的位置的,一定!
就这样,姬夜瞳和慕容澈两个人都是想着自己的事情,谁也不说话了,不容于慕容澈,姬夜瞳想的却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你就是那人间的四月天……这句话,好遥远!
逸景宫的正殿,依旧还是往常的样子。素雅的装饰风格,青砖黛瓦,横梁上的漆膜已经有些斑驳,但是丝毫不影响整体的美感,反而平添了几分沧桑的历史厚重感。
姬冉瞳自从踏入这个宫门的时候,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逸景宫,是她和风间雪举行婚礼的地方,但是此刻,却没有丝毫的喜气。成婚的地方,不是应该张灯结彩、一片火红的喜气洋洋么?但是现在的逸景宫,反而是扎着黑白色的丝缎,现在是办喜事,而不是办丧事!
“这里是谁布置的?!”一把拉掉盖在头上的纱质盖头,姬冉瞳不顾众人阻拦,拉住一个礼官,便问道:“这逸景宫,是谁教你们布置成为这个样子的?今日是我成婚,我还没有死呢!是谁布置的?给我找出来、拖出去剁碎了!喂狗!是谁?!”
姬夜瞳因为愤怒,那原本美艳的脸庞竟然都微微扭曲起来,配上她那同样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的声音,更显狰狞。
礼官嗫嚅着,不说话。
姬冉瞳的手指纤长,但是却非常有利,像是利爪一般,捏住那礼官的喉咙,眼眸之中,像是要迸出血来一般,再一次怒吼着,问道:“是谁要你们布置成这个样子的?”
“是……是……”礼官正准备要说出来,突然间像是看到了谁一样,双腿一软,便朝着地上跪了下去。
“是我。”
沉静的声音,低沉,没有丝毫的涟漪和起伏,像是在说着一件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事情一样。
是风间雪?!
真的是他!
其实能够让人把本应是喜堂的大殿弄的和丧堂一样的人,除了这里的主人以外,想必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又如此大的胆子了,但是姬冉瞳不明白风间雪为什么要这样做,更是不相信他会这样对待自己!
此刻的风间雪,已经脱掉了身上的喜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玄青色的素雅长袍,除了衣领和袖口上绣着简单却栩栩如生的龙纹之外,整件衣裳,看不出有任何的亮点。
迈着沉稳的脚步,身后跟着庞显,外面的广场上,已经沾满了军队,清一色的玄青色铠甲,头上戴着的青铜盔,也是青色,唯独手中握着的银枪头,闪着耀目的白色光芒。
“风哥哥……”姬冉瞳将礼官放下,一把抓着风间雪的肩膀,疑问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突然间让自己觉得很陌生的男子。
曾经那个柔情蜜意的他去哪里了?
曾经的眼神柔情似水,此刻,却冰冷如同寒冰!
他还是自己印象之中的风哥哥么?
少女的眼眸之中,有期待、有不如意、有委屈、还有不可置信!她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但是又害怕这个答案不是心中所想要的,矛盾、纠结!
风间雪狐狸一般的眼眸,狭长秀美,像是凝结了一层薄冰一样,透着丝丝寒气。他伸出白皙的手,缓缓抚摸着姬冉瞳娇嫩的面容,说道:“今日,我重新回到风眠城,重新成为这逸景宫的主人,但是,却并非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你知道为什么吗?”
姬冉瞳的眼眸之中,像是深渊的泉水一般,清澈柔美,完全想象不出是刚才那个险些要了礼官的性命的彪悍女子。
是不是每个人心中有隐藏着两个不同的人,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不同的人面前,又负责带上相应的面具?
姬冉瞳还在享受着来自风间雪掌心的温度,还有温柔的抚摸,但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让她多想此刻能够一直持续,持续到老死的那一刻为止。
风间雪还在温柔地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突然间,脸上的温柔消失不见,换上了冰冷,肌肉也抽动着,像是望着不共戴天的仇人,手上的动作,也变得粗鲁,食指和拇指用力,紧紧捏着姬冉瞳的下巴,目光中透着狠狠的光:“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姬冉瞳回答,风间雪便继续说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若是没有姬残城,若是没有某些将兵力部署图偷给他的人,那么现在在这风眠城逸景宫正殿上坐着的不是姬残城,也不是我,而是我的父皇风间明羽!现在为止,你应该知道这一切,并非是我所愿意的了么?你将风眠城的印信给我了,但是你是否知道,这原本就是应该属于我的。现在你还给我,看上去是恩赐、是对我的所谓情谊的表达,但是你可知道,这印信经过五六年之后,重新回到我手中,是沾染了多少鲜血的?”
姬冉瞳忍着来自下巴的疼痛,眼中,已经有泪水涌出来。
风间雪狰狞着脸,一张俊脸像是被拉扯着、扭曲了一般,狠狠盯着眼前的少女:“你装作失明,却偷取了兵力部署图,还将这个黑锅背到了姬夜瞳的身上。你可知道,任何一条罪,已经足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何不干脆杀了我?还要假装与我成婚,还要将我带入这风眠城?”姬冉瞳的声音带着哽咽,但是却异常清晰,继续说道:“这不会是你风间雪的性格,你若是恨我,那么在知道这一切的第一时间,就会杀了我。留下我到现在,不会只是为了那个已经唾手可得的印信吧?”
风间雪将手抽了回来,然后从腰间拉出一条丝帕,仔细地擦着手,然后带着厌恶的表情,扔在地上,说道:“我之所以耐着性子,带你来到这里,是为了能够在父皇的灵前,用你的鲜血,安抚父皇冤死的灵魂。”
“你要杀我么?”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风间雪怔了怔。这句话,曾经在逸景宫的书房之中,当他怀疑姬夜瞳偷取了兵力部署图、对她拔剑相向的时候,她也用相同的表情相同的语气,问过同样的话。
此时看着姬冉瞳这张和姬夜瞳很是相似的面孔,风间雪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了那个早已经离自己而去,在漠北陪了自己五六年的女子,姬夜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