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世上有后悔药,伊绪想自己此刻究竟会不会要呢?她是本着自暴自弃的想法才会答应冷秋的告白。冷秋跟她在一起也不过就是玩玩而已,这一点她更是清楚。他要什么她也很清楚。
可这个世上,她所想要的不是都已经失去就是在失去的途中,仅存的一些她本人并不在乎,也就谈不上失去。
可当冷秋将她丢到KTV包厢的沙发上时,她却觉得害怕了,明明不在乎了,明明不害怕失去,可她忽然间想起洛离寒,想起在电话那边笑着鼓励自己的姐姐,她突然就不想再放纵自己。
这一次的挣扎拼尽了伊绪全部的力量,她用上了自己所学的跆拳道却始终不是冷秋的对手,对方的身手好她太多,力量又比她大,她完全挣脱不得,只能被冷秋死死地压在沙发上。
当校服衬衣的第一颗扣子被扯开的时候,伊绪才想起来被自己关机的手机,她强忍着身上的恶心,用手摸到一边的手机凭着记忆拨出一个号码,她记得自己电话联络簿的第一个名字是“阿寒哥哥”。
这个时候能救她的,会来救她的,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洛离寒一个人了,哪怕她先前说过两清!伊绪相信:当她有了危险,第一个出现的人一定是洛离寒。
这个世上只有他会无限包容她、爱护她、保护她,为了她奋不顾身。可她却不晓得珍惜。
当电话被掐断,冷秋的怒吼传来,伊绪心下一片苍凉,却不再害怕,她相信哥哥一定会来救她,一定一定能够赶得及。
灼热的吻从脸颊到唇再到脖颈,接着再往下,带来的全是满满的恐惧,伊绪颤着身子却只能做些无力的挣扎。
“伊伊!”慌乱之中,这一声是幻觉是真实,伊绪忽然就分不清了,可那之后再度传来的呼喊却让伊绪一下子怔在原地,随后积压已久的惊慌完全爆发,她顿时泪水磅礴、泣不成声。
被打扰了好事的冷秋很是不满地直起身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冷眼扫过不请自来的洛离寒,再扫过门口被洛离寒放倒的手下,眼中的冷意顿时更甚。
他早就知道要对伊绪出手,最大的麻烦不是伊绪本人,而是洛离寒!这个人一直陪在伊绪身边,对伊绪的感情旁人看的清清楚楚,先前知道洛离寒和伊绪断绝关系的时候,他还当自己这次终于少了阻碍,却没有想到即便到了这个地步,眼前这人也不会放弃伊绪,还真是爱的深啊!
嘲讽地扬起嘴角,冷秋将脱掉一半的衬衣丢到地上,做好架势朝着洛离寒冲了过去,两个人的身手皆不错,虽然一个是从混战中学出来的,而另一个则是受过老师的指导,但拼起来却是不相上下。
两人在一旁混战,哭泣的伊绪却是慢慢地直起身子,一点点扣好自己的衬衣,止住泪微微眯起眼,悄悄地移到冷秋背后,迅速地一脚踢向冷秋,被双面夹击的冷秋很快就败下阵来,被洛离寒几拳打倒在地。
“伊伊!”洛离寒放倒冷秋,抬眼一撞见伊绪通红的眼眶,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伊绪身上,然后心疼地将对方拥进自己怀里,整个人不停地发抖,如果再来晚一步,他还能再看到会笑的伊伊么?
对不起,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再也不会有了。
抱着伊绪不停地道歉,洛离寒心中被无限的恐慌填的满满的,反倒是伊绪率先清醒过来,装作满不在乎地轻笑着开口:“哥,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洛离寒来的足够及时,冷秋还没有完全对她出手,伊绪除了受到了一些惊吓之外其他的都还好,但是她知道洛离寒这人其实连一点惊吓都不愿让她受着,从前她就知道,这人把自己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要。
从心疼到喜欢再到爱,其实伊绪什么都知道,只是她爱不起,像洛离寒这样子优秀的人,该有一个更优秀的女子去般配,而她不仅什么都不是,还糟糕透顶,利用着别人对自己的好,肆无忌惮、随意践踏他人的心!
“哥。”轻轻地挣开洛离寒的怀抱,伊绪忽然踮起脚尖,在洛离寒惊讶的表情中在他的脸颊上慢慢落下一个吻,随后通红着脸嘟囔着:“唔,这是道歉的赔礼。”
如果有一天我成为配得上你的优秀女子,如果那一天你还喜欢着我,那么我想跟你在一起,永远永远。
这是伊绪放在心底的话,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想过要和洛离寒在一起一辈子,只是她从来不知道一辈子原来短的可以,当所有的一切结束的时候,她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洛离寒被伊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完全愣在原地,回过神的时候这位相当纯情的孩子慢慢红了脸,随后欣喜地抱起伊绪原地转着圈。
哪怕伊伊对他的感情不是他所想要的那样也无所谓,只要两个人能够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两个同样羞红脸的人洋溢着属于彼此的欢喜,忘记了周遭的人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彼此,可变故就在此刻陡然发生。
心有不甘的冷秋不知何时恢复了意识,趁着伊绪和洛离寒沉浸在喜悦中,这人拿过桌子上的烟灰缸,猛地朝洛离寒砸去。
伊绪和洛离寒此刻贴的非常近,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可冷秋显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更何况此刻在他眼里的伊绪俨然是个背叛者!
烟灰缸砸下来的那一秒,洛离寒一眼瞥见,立刻停下脚步,将怀中的伊绪丢了出去,那烟灰缸便一下子砸在洛离寒的头上,刹那间鲜血染红了洛离寒半张脸。
晕眩感瞬间袭来,洛离寒却坚持着不肯倒下,甚至迅速地出手,一拳朝冷秋挥去。
冷秋似乎是被洛离寒满脸是血的样子给完全吓住了,他虽然是混混头子,可毕竟从来没有自己出手将一个人弄得浑身是血,一时间他竟然也慌乱不迭,满脑子都是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被抓走关起来。
还有好多事情他没做,还有好多乐趣没玩,他怎么可以被抓起来?他也不过17岁不到啊!
“冷秋,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说出去,但是从此以后你不许再纠缠伊伊!”洛离寒没给冷秋过多思考的时间就猛地将冷秋揍倒在地,然后扯着对方的衣领,拿一张满是鲜血的脸恶狠狠地警告道。
眼前的人眼中满是怒意,像极了猛兽,冷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洛离寒这才放下心来,眼前一黑,他顿时往旁边栽倒,被反应过来的伊绪慌乱地抱进怀里,然后伊绪抬起头冲着冷秋愤怒地喊着:“快叫救护车!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跟你同归于尽!”
洛离寒的气息渐渐减弱,伊绪心里顿时惴惴不安,她死死地抱着洛离寒,良久才抚着对方的眉眼,靠近他的耳,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处于昏迷中的洛离寒似有所觉,缓缓动了下手指却终究没有睁开眼来看一下伊绪,他在一阵压抑的哭泣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后来,哪怕过了多年,洛离寒还是会时常想起自己为伊绪受伤的这一幕,然后他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内疚,庆幸的是这件事情之后他和伊绪和好如初,内疚的是因为他的伤让伊绪背负了永生的歉疚,并且从那之后伊绪收敛了自己的态度,变得小心谨慎,唯恐因为自己的行为而伤害到洛离寒。
这般隐忍的伊绪让洛离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有时候他却觉得这样子也好,至少伊绪能够安安全全的生活下去,如果夏心绪不死的话。
有时候洛离寒会想自己对伊绪来说到底算什么,可想来想去却只能想起伊绪说过的话:“哥,你永远不会成为我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但是你对我来说是不可替代的。”
他永远也不会是伊绪最重要的人,因为对伊绪来说,那个让她喜欢让她嫉妒与她最近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旁人永远也替代不了。
六月的风带着夏日的炎热拂过洛离寒的脸颊,他站在第九楼的面前,仰着头看着曾经伊绪所在的第三层,眼中带着满满的颓废和悲恸。高考已经在前些时日落下了帷幕,洛离寒想起曾经伊绪信誓旦旦地说要和自己考同一所学校便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说过要在大学给自己介绍她的孪生姐姐;她说夏心绪和自己一定能够好好相处;她说绝对不可以喜欢上姐姐哦,因为自己是她的哥哥;她说要一辈子在一起,绝对不要丢下她;她说……她说……全部都是她说。
洛离寒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世界已经满是伊绪的身影,当她走了,他的世界里便苍白的只剩下回忆,连带着心都被掏空了。
“伊伊,你还是一贯的自私,偏偏留下那一句话。”洛离寒伸手覆上自己的脸,苦笑出声,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伊绪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哥,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是心绪,但是最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兄妹之情,和你对我的感情是一样的。”
那么多年,他一直在等这个回答,却没有想到等到的时候会来不及触碰到幸福。他所认识的伊绪一直都这么的自私,只顾使自己的小性子,全然不顾他听到这句话却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会有多么的痛苦。
即使是离开,你也不希望我爱上别人么?伊伊,你真残忍!
深深地凝望着眼前被封的第九楼,洛离寒眼角忽然多了几分湿润之感。他的身旁走过两个女生,却在靠近他的那一瞬间疾步离开,隐约的交谈声顺着风飘到洛离寒的耳里。
“那个人怎么敢离第九楼那么近,不想要命了么!”
“就是说啊,前不久明明还有个女生在第九楼失踪呢!平白无故人就消失了,也太邪门了,学校怎么不早点拆了这第九楼啊。”
“就是,就是,说起来那个女生的家也挺惨的,据说有两个女儿,一个出车祸了,一个还在学校里消失了,有种被诅咒的感觉。”
“快别说了,怪恐怖的。不过那个消失的女生的名字我还有印象,好像是叫夏什么的,对了,夏伊绪!”
风扬起,将所有的交谈吹散在风里,渐渐用虚假掩盖了所有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