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过后,整座皇城都变作了银色,积雪厚重。皇上一夜都未回来,不知是一直在御书房忙着,还是去了蒙氏那。
我站在养心殿门外瞧着,不知瑾秀与舒儿几时会来接我。便瞧见远远的一行人抬着步撵走来。
片刻功夫瑾秀便到了我跟前,拿出厚厚的狐狸皮披风为我披上道:“小主怎的出来等着了?总是不知顾忌自己的身子,还好奴婢拿了这件密不透风的大衣。”
我淡淡一笑道:“舒儿呢?”
“舒儿去盯着人做羹汤了,说小主回去后身子会寒,喝下点羹汤好暖和。又怕那些奴才不细心,便亲自去盯着做呢!”
说话间我已上了步撵,路有些滑,为保持平稳,行的甚慢,我亦沉默无声,瑾秀见状问道:“小主为何脸色有些难看?昨晚睡的不好?还是皇上……”
听着便知道她想歪了,忙道:“你想哪里去了,昨晚皇上只与我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养心殿,一夜未归。”
“那小主为何愁眉不展?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闻声更是愁眉拧深,点头道:“是乌雅大人被上书弹劾了。”
“小主如今的父亲?”
我颔声,瑾秀道:“莫不是因为……小主如今怀有身孕,有些本就容不得小主的更是难耐。皇上也非不知晓后宫事,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太后娘娘更是如此。可奴婢却觉得这份心思动的无益。即便乌雅大人被贬,也断断不会牵连到小主身上,至少太后不会允许。”
或许如今我的孩子便是我的王牌,而保住他,却也非易事,而含惜的孩子,还要快些做决断。
回了承乾宫,小福子已在候着,支走了其她婢女,小福子道:“小主,奴才仔细查过了,余贵人的百花肌肤膏都是余大人在外征战时得来的。宫中绮贵妃也在用,其余人便没再有的了。”
我看向瑾秀,有些事情她比我懂得多,看的透。瑾秀看向小福子问道:“皇后娘娘也有用过,你不知道吗?”
小福子闻声惶恐跪地:“是奴才疏忽了,小主恕罪。”
正说着话,含惜赶了过来:“姐姐。”
我见她脸色比我还要苍白,赶忙起身去迎她:“怎么那么冷就出来了?脸色那么难看,可有请太医瞧过?”
含惜摇摇头道:“姐姐,别为我担心,我没事,死不了,便是死了也不足惜。可是我的孩子不能白白的没了,姐姐想好法子了么?我怕我……”含惜说着垂头看看腹上,声音有些沙哑:“我只怕他等不了太久了,便宜了那人,我恨啊!”
我怔看了含惜一会儿,拉着她坐到榻上,再看向小福子道:“起来吧,含贵人也到了,你便仔细接着说清楚。”
含惜闻声有些不懂的看了看我,小福子则继续说道:“余贵人私下不语任何人为谋,奴才如何也查探不出余贵人与何人有过近密的关系。赠给卉答应百花肌肤膏也只是偶然之间,那时卉答应才刚刚被册封。余贵人与绮贵妃的关系奴才不说小主也清楚,虽然表面祥和,却是水火不相容的。所以这个东西应该不会出自绮贵妃那里。问题还是在……”
小福子话说到此便结了音,含惜接着说道:“只在余贵人与卉答应身上,而卉答应嫌疑更重!”
看得出含惜的心在痛,虽然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流下泪,我却看得清楚。只得安抚她道:“或许只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而我只想问你一句。”
含惜注视着我的眼睛,默了会儿道:“姐姐尽管问吧!我还能做什么?只要我做的到的,我什么都愿意。”
我攥着她的手,如此的冷,或许她此刻的心就是这般吧!
“把真相暂且放下,一切都推到蒙氏身上。先不为报仇,不为别的,只有扳倒了蒙氏,你我才能暂且安稳度日。何况……她欠你我的太多了。”
含惜想也不想的道:“我该如何去做?”
我知道让一个女人亲手断送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即便知道那个孩子是保不住的,心也还是会如滴血般的痛,而含惜就那样决然不会的点了头。
她如此的信我,如此的忠于我,我便无论如何也要护她,到底是谁的手笔,早晚会真相大白,如今推在蒙氏身上,也是为卉玉脱了责任。我既不追查卉玉,含惜对我也是存着感激的,虽然我知道她心里也在怀疑在生恨,但她却在自欺欺人,也正因此,她会更想要将一切都扑向蒙氏。
晌午时候我拿起丝线捋着,想要穿针引线绣上几针,是为我未出世的孩子绣的肚衣。却线未捋清便烦躁的丢在了一旁。
瑾秀见状道:“小主心烦奴婢知道,可这怀胎是忌讳烦闷的,不管如何,都要凡事往好处想。”
我叹息道:“如何往好处想?乌雅大人被连降****做了言官,可都是我连累的。我怎能安心?”
“不论是升还是降,都是暂时的境况。皇上是明君,眼中岂能容下一根刺?”
“可皇上却顾忌太多拔不掉。”
“拔不掉也不能看眼前,刺的深了,不拔也得拔。而这时便是要想着顺了这根刺,好在拔的时候不那么痛!”
我凝神的看着瑾秀,她果然比我头脑清楚,也果然了解皇上,可我只怕等的太辛苦。
“蒙氏现在是威风八面,一再逼迫皇上加封蒙家,皇上大抵已经忍到极限,若是此时再生出纰漏,蒙家也定会遭到牵连。”
瑾秀笑点点头道:“话正是如此,奴婢晚些去找于公公说几句话,皇上的意思大抵就清楚了。奴婢还听说余贵人的父亲正联合着朝中不少重臣预要连连上书弹劾蒙翰与蒙赫正。”
我不得不再次认识瑾秀,她竟然连政事都清楚,却也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瑾秀又是一笑道:“小主忘了,奴婢曾可是侍奉过御前的,更何况还有个于公公这样的老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