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神皆有罪,人岂可免
迷途知返,渡厄众生
清晨第一缕阳光抚过神罪的脸庞,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好似被光穿透,他走进糜途,默默凝视着他……
“神罪?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在做梦吧?”一夜都没休息好,糜途整个人都处于恍惚状态,话语脱口而出,根本不经大脑思考。
神罪并没有急着应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抚上他的嘴角,语气如常的询问,“怎么弄的?”
糜途下意识的想摸摸自己的嘴角,却碰到了对方的手,他大咧咧的把神罪的手拨开,无所谓的说道,“没事,小伤,”
神罪眨了眨眼睛,也没再多问,却忽然贴近他,拉住他的的手臂,拖着他,不由分说的走到那辆奔驰车前,一把将他塞进了副驾驶,为他系好安全带,关好车门,自己回到驾驶位,发动引擎,准备离开……
坐在车里,糜途一阵恍惚,虽心下有些恼火对方的霸道,却也懒得与他争辩,他太困了,只想立刻入眠。
糜途随手放平副驾驶的座椅,舒服的躺了下去,迷迷糊糊嘟囔着,“神罪,你怎么来天津了?是来出差办事的吗?不会又有什么好玩的实习吧?你要记得叫上我啊……”
说着说着,他眼皮渐沉,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神罪侧脸扫了眼糜途熟睡的脸庞,没有说什么,眼神如常的望向前方的道路……
待到糜途转醒,已近下午四点,车正停在海河岸边,午后的阳光洒在河面上,一片波光粼粼,晃人眼眸……
糜途直起身,活动了下肩膀,才发现自己身前多了件做工考究的黑色外套,他抬头寻找外套的主人,便立刻对上了那双淡紫色的眼眸……
“醒了?”对方淡淡的问道。
“嗯,抱歉啊,昨晚在网吧待了一宿,没成想在你车里补了半天的觉,你来天津是办事的?”睡饱了的糜途,终于恢复如常,可以正常思考了,可惜肚里很饿,他下意识揉了揉胃部,心下嘀咕:做人真不容易,满足了睡眠,还要满足口腹之欲,接下来还有***若是不用吃饭,不必睡觉,外加不必嘿嘿嘿就能存活,也许世界早就和谐不再有战争了……
“红姐给你的。”神罪见他发呆,伸手从车里拿出一盒精美的点心递给了他,又看住他的眼睛说道,“别想了,你的思维逻辑有问题……”
“我靠,你还好意思说我有问题?你才有问题呢,你们全家都有问题,”糜途想都没想,毫不示弱的回呛道。
他说归说,双手却没停住,他打开食盒,看到里面各色精美糕点,立刻换了副面孔,开心的笑道,“还是红姐好,果然还是女人有爱心,要不怎么人人都得娶老婆呢?”说着,便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点心很干,他被噎得难受,刚要四处找水喝,神罪就把一瓶打开了的矿泉水递到了他的手里……
糜途猛喝了几口,感觉完全咽下去了,才学着商天君的口气,嬉皮笑脸的说道,“谢谢神老板,“
对方没有理他,只是盯住他的嘴角,冷冷的问道,”嘴角的伤,被打的?“
糜途毫不在意的回应,”没事,男人争风吃醋打架,不是很平常吗?你看自然界里,为了获得交配权,不都杀得你死我活?咱们人类算是好的了。“
“你也是为了获得交配权?”神罪盯住糜途的眼睛,一脸如常的问道。
糜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差点没把嘴里的点心喷出来,他赶忙拍了拍胸口,又喝了口水压惊,才故作镇定的说道,“那倒不是,哥这么有品位,才不需要那种低级的交配权,”他没想到神罪这么高冷的人,还能问出这种问题,表情不免有些尴尬。
见他这副样子,神罪没再说话,转头看向那片片波光的河面……
二人沉默了片刻,糜途才想起自己睡前的问题,忙追问道,”对了,我都问你好几次了,你来天津是办事吗?”
“嗯,”神罪点点头,淡紫色的眼眸里无波无澜。
“办什么事?”糜途继续追问,他渐渐习惯了神罪的不喜多言,毫不介意多问几次。
“取尊佛像。”
“佛像?什么佛像?很有价值吗?”糜途的语气中充满了好奇。
神罪没再开口,只是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他看,那是一座装点在佛龛内的铜制佛像,高约50厘米,制作工艺极其考究。
“从样式上看,这是尊藏传佛像,没看出来啊?神罪,你竟然还有信仰?”糜途似笑非笑的揶揄着,眼神中充满了孩子般的狡黠。
神罪抬起头,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不置可否。
糜途知道对方不会同自己斗嘴,却忽然想起他左肩上的金色纹身,忍不住继续坏笑道,“所以,你才在肩头背了个佛爷?很虔诚嘛。只是像你背上那种金色纹身,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用什么材料弄的,告诉我,说不定哪天哥心血来潮,也去背一个……”
神罪听出了他语气中揶揄,他眨了眨眼睛,无喜无嗔的说道,“这个,我自己背就好了……”
糜途听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却被他深邃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忙扯开话题,傻呵呵的问道,“晚上想吃什么?哥请你,喜欢煎饼果子还是狗不理包子?“
这时,神罪已经发动了车子,淡淡应了句,“我送你回去,随后直接回北京。”
听他这么一说,糜途觉得他大约还有事情要办,也不便挽留,便系好安全带,坐在一旁看着窗外来去的人流,一阵呆愣……
过了一会儿,糜途忽然觉得该说些什么,他真诚的说道,“神罪,下次要来提前打个招呼,不要总在哥狼狈的时候出现,那叫乘人之危好吧?呵呵……另外,记得代我向红姐道谢,她的手艺真是没挑啦,还有代我向留白和张伯问好。哈哈哈,是不是说的有点墨迹啦……”
糜途自说自话的哈哈笑了一阵,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原来在他的生活中,忽然多了几位投契的新朋友,如今一一问候到,心下竟觉得很温暖……
同之前一样,糜途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神罪稳稳的掌握着车子的方向,自始至终目视前方,神色淡然,不复言语,可此时又与之前不同,此时,糜途分明能感受到,在他苍白的脸庞上多了丝尘世之气,十分祥和安宁…………
时间如水般流逝,一晃就到了毕业前夕,校园内飘荡着各种离别愁绪,毕业生纷纷聚餐留影,男生女生都放下了架子,纵情喝酒道别,记得某位老师曾说过:今此一别,大家各奔东西,有些同学,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要珍惜最后的缘分……
马上要分隔两地的情侣们更是难分难舍,校外的快捷酒店,家庭旅馆迎来了生意最红火的离别季。
糜途也被这种情绪感染着,看着胶着难分的情侣,他反倒有些庆幸自己是光棍一条,不必为着毕业分手或是异地恋情而纠结难受,只是一想到要同好哥们儿孟通道别,心下不免还是有些伤感,他有点尴尬的自我检讨:作为一个男人,自己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
忽然,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低头一看,来电者竟然是商天君,糜途心里一阵火大,这个倒霉的猴儿哥,先是把他卖了不说,自从武隆分开,也没再联系过他,现在倒好意思来电话了?他按下接听,语气冷淡的说道,“喂,找谁?”
“哟,小迷糊,这是咋了?跟谁生气呢?告诉哥,哥找人废了他丫一条腿去,”商天君略显夸张的说道。
“呵呵,”糜途冷笑了两声,心想:我操,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猴儿哥,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你不觉得你欠我个解释吗?”
“哟,”对方又是一阵感叹,“原来小迷糊知道了啊,哈哈哈,我就在你校门口,出来吧,哥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罪啦,”商天君一脸赔笑的说道。
糜途见他一副没死没活的样子,只得挂了电话,换了件白色T恤配蓝色牛仔裤,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六月的天津,已经很热了,他见商天君穿了件浅绿色的短袖衬衣,正站在校门口,一脸贱笑的看着他。
他们二人来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馆儿,随意点了几个菜,要了一打青岛啤酒,别看商天君身材瘦小,但酒量不是一般的好,糜途从没见他醉过。
“我说小迷糊啊,别生哥的气啊,哥也被逼无奈,不是故意骗你,”商天君嬉笑着斟满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哥先自罚三杯,算是给我兄弟赔罪。”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诚心的……你这不是背后卖兄弟是啥?”糜途也陪了一杯,依旧语气强硬的回呛他。
“我不是怕提前告诉你,你压力太大嘛,反正哥能保证你的安全就行,相信哥,哥虽然爱钱,但绝不会做坑害自家兄弟的事儿,”此时的商天君一反常态,表情严肃认真。
糜途低头想了片刻,虽然被骗心有不甘,可他跟商天君相识多年,了解他的品性,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虽爱财,却也很珍视兄弟情义,只是他的很多做法,糜途不能苟同。
“猴儿哥,你同神罪合作多久了?”自打从武隆回来,糜途就一直想找个机会,从商天君口中了解更多关于神罪的过往。
“我涉足这个圈儿,接到的第一个活儿,就是给他打工,你说我同他合作了多久?”商天君挑了挑眉毛,“其实我挺喜欢跟他合作的,虽然他为人比较冷漠,有时也很怪异,不按常理出牌,但做事干净利落,而且很守信用。”商天君扔了一根娇子给糜途,自己也点上一根,叼在了嘴里。
见商天君说得如此避重就轻,糜途转着手中烟,冷笑着讽刺他,“最关键的是因为他出手大方吧,之前你在武隆天坑顺走的玉石珊瑚,必定价值不菲。”
“嘿嘿嘿,你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嘛,”商天君见他看的如此通透,一针见血的戳穿自己,悠悠的吐了个烟圈,奸笑道,“你不也拿了个翡翠荷叶?嗯?……”这时,他才留意到糜途脖颈上的荷叶吊坠已与之前大为不同……
“你这个翡翠荷叶里面怎么多了一团血红?之前不是整片翠绿吗?”商天君满脸遗憾的摇了摇头,“如果有杂质就卖不出高价了,可惜了……”
商天君真是应了他的族姓,在他眼中,人和物的价值,皆可用金钱定义,他可谓是位天生的商人……
听他这么一说,糜途低头看去,才发现翠绿的玉质里,确实多了一片红色的絮状物,难道是之前神罪的指血化入了玉中?
糜途疑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这玉上染了神罪的指血,谁知道怎么就渗到玉体内了?你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到……”
商天君见他一脸茫然,便话锋一转,“对了,这是给你的酬劳,好歹兄弟一场,哥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说着,他把一张银行卡放到了桌上,“密码是0909,里面有20万,哥对你不薄吧,到时候用卡消费,记得要念着哥的好啊……哈哈哈哈,”
糜途看着那张卡,又听到他说出的密码,不由一脸苦笑,“我说猴儿哥,你丫真能算计,这是你的卡吗?这是神罪的卡吧?”
商天君见自己的小伎俩,立刻就被戳穿,毫不尴尬,只是涎着脸无赖的笑着,“哈哈哈,小迷糊真的是长大了,可见书是没有白读的,如今骗起来,真他娘的费劲啊,哈哈哈,甭管这钱是谁出的啦,现在统统归你了,收好哈,这算是你的人生第一桶金,还没毕业就手握20万,怎么样?激动吧……哈哈哈……”说完,还很正式的跟他碰了碰杯,好似真的在庆祝一样……
糜途看着这张卡,又想起了神罪,“他真的叫神罪?不是代号什么的?”
商天君见他问的天真,深深吸了口烟,沉默了片刻,暗忖着:虽然头脑反应挺快,但毕竟没经过什么磨炼,资历尚浅,被社会欺哄的次数太少,眼前的小兄弟仍是个毛头小子,
“你管他叫啥,反正道上都是这么称呼,你别看他年纪轻轻的样子,在圈里地位却很高,很多老辈儿都识得他,现在年轻一代对他不熟悉,是因为近十几年,他始终深入简出,甚少露面,这次忽然接到他的活儿,我也是深感意外啊……”
糜途见成功勾起了自己在意的话题,忙继续追问,“神罪手臂上的那支木刃,看起来非常诡异,是不是大有来头?”
跟这个大孩子一起,商天君非常放松,毫不介意多扯一些,“这个木刃嘛,哥倒是可以给你讲讲来历,那是一个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糜途见他把自己当孩子哄,赶忙打断他,冷冷的说道,“别丫下扯淡,讲重点……。”
商天君嘿嘿一笑,“真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因为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据说他臂上的两根藤条,一根是人间的千年桃木,另一根是异界的万年槐树,皆被业火所焚,重塑而成,辅以上古神兽螣蛇之魂,供养千载,才得变换成今天的形态,那把木刃本身就叫螣蛇。传说嘛,你懂的,时间越久,版本越多,也有人说,螣蛇木刃之所以与旁的兵器不同,是因为里面封禁了万人魂魄供其驱使,才得以木削铁,坚韧无比。还有人说,螣蛇木刃需要不间断的吸收异界灵气,方可长保法力不衰。总之,说法很多,但到底哪儿个是真的,谁也说不清,怎么样?哥这书说得到位不?关于神老板的一切,向来是:虽已身远离江湖,但闻传说江湖中……”
糜途见他说话半真半假,心下火气更大,暗骂着:这编的什么烂故事,还他妈说书呢?说他妹啊……他一脸不爽的闷了杯酒,继续追问,”神罪到底多大年纪?这个你总该知道了吧?”
商天君见他如此执着于神罪的情况,贱兮兮的一笑,“我说迷糊,你他娘在跟哥玩十万个为什么啊?还没完没了了……,”他抽了口烟,故作神秘压低了声线说道,“据我家老爷子说,他当年还是壮小伙的时候,看到的神罪,就是现在的这副模样,你说今年他多少年纪?”
“他不是患了一种罕见的疾病,所以不会衰老吗?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年纪?”糜途彻底被弄懵了。
“疾病?啥病?没听说过啊,”商天君不解的看着他,“迷糊啊,你小小年纪,怎么脑洞开得那么大啊,想这么多干毛啊?有钱拿不就行了。”
糜途没搭理他,只是把知道的信息汇总到一起,前后想了个遍,也没能拼凑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他垂头丧气的看了看商天君,举起啤酒跟他又闷了一杯。
“我说糜途,”商天君很少这么正式的称呼他,可见他下面的话是认真的,“你怎么这么关心神罪的事情?别说哥没警告你啊,他那边水太深,你最好离他远点。”
说完,他自己又灌了一杯,一打瓶装啤酒,很快就被他俩扫荡一空,商天君觉得还不过瘾,伸手又要了一打,喝啤酒对他来说,跟漱口差不多,只要让他上厕所,他能一直喝到所有人都趴下,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过人的本领……
听了他的告诫,糜途心里有些烦闷,不想再开口多言,麻木的陪着商天君,一杯一杯的喝着……
每次喝酒,商天君都有个保留节目,超级模仿秀,今天自不例外,只见他借着酒劲儿,有模有样的学起了《潜伏》中,最为欣赏的那个角色“谢若林”的经典桥段,他模仿的连贯流利,就连口吃的部分都表演的分毫不差,“现在的社会,没有主义,只有生意,你一枪把我打死了,如果我还能站起来,老子继续跟你做生意,……哈哈哈哈,”说完,还颇为满意的放肆大笑,仿佛他已臻化境,终于找到了人生真谛……
糜途看着他一副自娱自乐的样子,心里竟有几分羡慕,一个人能活得如此自我,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不顾及世俗的标准,只追求自己认为值得的东西,也是很难的,若说他识得了“王阳明心外无物”的学说,也不为过……
糜途自认为很了解商天君,就像他的姓氏一样,他天生就是个商人,在生意场上,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被感情所扰,这也无可厚非,只是对于神罪?为何他会如此评价?难道神罪真的是潭探不透的深渊……?
糜途是彻底喝醉了,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躺在床上,天旋地转,只有手心握着那片翡翠荷叶,才能让他有几分若即若离的真实感……
一觉醒来才5点钟,糜途口渴的厉害,他爬起来猛灌了口水,看着窗外清晨的薄雾,迷迷糊糊间依稀记得,刚才自己好像做了个梦:在一座高高的雪山上,自己独自站在山顶,俯视众生,无欲无求,宁静的感知着世俗的一切,心境平和似水,无波无澜,超脱俗尘外,不在五行中……
酒精的作用让他有些头痛,糜途躺回床上,很快再次睡去,那个陌生的梦境也渐渐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