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文士听见夜风答应,充满自信的笑了笑,有条不紊的说道:“既然题目是我提出的,那么就由我先说说我的见解吧。”
“大家都知道,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先是江北连连大旱,庄家颗粒无收,后是朝中人员替换,不少名士都辞官归隐,人才凋零。连蔡议郎当世奇才,也被迫流放,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我相信大家对汉室未来,都心存忧虑。”
“我认为,如今国内屡屡出现祸事,只是因为一些奸人误国所致,但我大汉毕竟有几百年的基业,人心向汉,根基并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幽州之势,北接羌胡,南顾中原,乃兵家必争之地也。然而,突厥、羌胡等族积弱已久,内部也时常发生叛乱,对我大汉一向有臣服之心,所以我认为不足为惧。我军势强,他国势微,只需派精兵扼守东北险要之处,那羌胡必然不敢寸进。”
“故而,幽州为今首要之计,在于安抚民心,轻赋税,少征兵,使民安于耕作,休养生息,我大汉必然有中兴之日。”
年轻文士话音刚落,场中众人都不禁叫起好来,就连陶谦皇甫嵩也都相顾而笑,看样子也很赞同这个文士的观点。
看着年轻文士赢得了一片喝彩,夜风忍不住暗地里翻了翻白眼,他这番话在别人听起来丝毫没错,符合儒家一向所推崇的中庸之道,可以说是无为而治。
不过对于夜风这个穿越过来,知道三国历史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幼稚可笑。夜风清楚,汉末之时多半的文人都抱有这种想法,只是他们绝对想不到,先有宦官乱政,再有黄巾之乱,继而董卓入京,最后群雄逐鹿,竟然将本来还有一些元气的汉朝硬生生的折腾垮了。
按照夜风那对三国半生不熟的历史推算,应该过不了几年就是黄巾之乱,黄巾之乱,乱起之后,紧接着就是外族入侵,突厥、羌胡等族入关,大肆抢夺财物人口,夜风对于这段历史格外的清楚,原因就是三国第一才女,自己现在的师妹——蔡琰,正是那个时候被劫到关外去的,对夜风而言,凡是跟美女有关的故事,他的记忆就格外的深刻。
所以平和的救国策略是肯定行不通的,面对后面将要发生的一波一波的劫难,唯有主动应对才能有希望死里逃生,这个道理就如同重病当有猛药、乱世当用重典一样。
年轻文士现在得意非凡,等众人议论声渐渐低下去以后,才望着夜风慢悠悠的说道:“这位小朋友,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当然不对了,”夜风本来就不在乎别人的面子,特别是面对这种让自己看着不爽的人,他就更加的没有顾忌了,大声的说道:“这个观点,真是要多蠢就有多蠢,只能算是亡国之策。”
“你!”年轻文士没有想到夜风会这样肆无忌惮的评论他,一张本来还算英俊的脸涨成了紫红色。
“你什么你,错了就应该认错,你你我我的有意思吗?”夜风一脸的不在乎,用他那种懒散的、能将人气死的语调慢腾腾的说道:“你完全没有看明白现在的危险局势,还存在于天朝上国的自满之中,以为可以通过平稳的政策安国,实际上,现在的汉室,已经是病入膏肓,如果不用雷霆般的手段,汉室之亡,指日可待。”
年轻的文士没有想到夜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本以为自己敢在这么多地方大员面前述说自己的意见是很大胆的事情了,不曾想眼前的小孩比自己更加的无所顾忌,竟然敢直接说大汉将亡,想到自己难免会被牵连到其中,年轻的文士再也没有刚才的从容镇定,一排细细的汗珠慢慢的从额头上涔出来。
而蔡邕在一边也是听的心惊胆战,他并不担心自己,因为这样的话他也说过,以他目前的关系和名声,大不了再被流放,只是担心夜风的安全,急忙的说道:“风儿,念你年纪尚小,不懂规矩,速速退下去。”
夜风也知道宴会中不少都是官员,和朝中大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保不准自己的这番话会传到一些人的耳朵里,蔡邕的话,等于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于是夜风挥了一挥袖子,抬着头对那年轻文士说道:“论眼光,你还差的远呢。”说完就想走出厅去。
只是这时候一个声音在宾客之中响了起来,“且慢,”一个老者慢慢的站了起来,摇头晃脑的说道:“小小孩童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诋毁朝廷,今天如果不能将你刚才的话说个清楚,难免要拿你治罪!”
蔡邕看了老者一眼,率先说道:“这几年一直听说莫老官运亨通,今天一见,果然与以前大不一样,只是在小孩子面前显摆官威,未免有些不合适吧。”显然蔡邕对老者颇为不屑。
那老者伸手指着蔡邕说道:“哼,蔡邕,别人尊你敬你,那是别人的事情,我身居要职,事不论大小,都要出面管管,你的弟子竟然说我大汉将亡,你这做师傅的也难逃管教不严之责。”
陶谦此时也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大声的说道:“众位似乎都忘记了这是谁的府上,我陶谦是这里的主人,有什么事情,都应该由我来处理,还用不着其他人来越俎代庖。”陶谦这番话说出口,本来混乱的场面立即平静下来,可见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陶谦自然是偏向蔡邕一边,从表情上看,他对那位老者也没有什么好感,慢慢说道:“这次乃我文士论策,论策之礼,在于畅所欲言,也是我等文士对国家的拳拳之心,莫大人,你也算是幽州名士,为何连论策的规矩都不懂了?”
那位老者也不甘示弱,高声说道:“论策是归论策,而不是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此子直言我大汉将亡,应处大不敬之罪,我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坐视不管?今天,若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必拿他治罪,即便你是幽州刺史,也无权阻拦。”
“这……”
陶谦深知这位老者于朝中那些宦官的关系,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今天之事,怪就怪这小孩不知道天高地厚,偏偏让这个势利小人抓住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