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头上又被敲了一下,很痛。“南宫木!”我有些火大,一直被这么敲脑袋再聪明的脑袋都会被他给敲笨。
“你吃饭的时候不专心。”他倒是一派悠闲地慢慢咀嚼,悠然自得的样子,丝毫没有为刚刚的行为感到一点点的愧疚。
懒得和你争,三两下扒完了碗里的饭,再美味的菜也吃不出味道了,“饱了。”我把碗往面前一推,示意他我是不会收拾的,以前这事儿常常都是轩做的。
我幽幽地抬手摸了摸吃得有点撑的肚子,有种自己是被人伺候着的老佛爷的满足感。他做的确实有一手,虽然我是吃得近乎狼吞虎咽,倒也吃得心满意足。很惬意地窝在了我垂涎了很久的沙发里。
他倒是也不推辞,应该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兀自端起碗盘走进厨房了。
我窝在沙发里,习惯性地曲起膝盖抱住,却觉得身心都很舒服,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轻轻哼起以前我和落落最爱的一首歌。
“Somewhereovertherainbowwayuphigh
There’salandthatIheardofonceinalullaby
Somewhereovertherainbowskiesareblue
Andthedreamsthatyoudaretodreamreallydocometrue
SomedayIwishuponastar
Andwakeupwherethecloudsarefarbehindme
Wheretroublessmelledlikelemondrops
Wayabovethechimneytops
That‘swhereyou‘llfindme
Somewhereovertherainbowbluebirdsfly
Birdsflyovertherainbow
Whythen,ohwhycan‘ti?
Somewhereovertherainbowskiesareblue
Andthedreamsthatyoudaretodreamreallydocometrue
Ifhappylittlebluebirdsflybeyongtherainbow
why,ohwhycan‘ti?”
“你很适合唱歌。”淡漠的声音突然打乱了思绪,搅断了我唱歌的兴致。
他还不客气地挨着我坐了下来,顺手给了我一杯柠檬汁,我接过来边喝边很不习惯地往旁边挪了挪。
“不用对你的解忧杜康这么吝啬吧。”他笑,倒也没有进一步靠近我,只是顺势斜倚上沙发背,双手平放在了沙发背上,那姿态有说不出的慵懒……邪魅?
我很识相地又挪了挪位置,他那种总是不经意的散漫潇洒太容易让人迷惑,也不知道以他这样魅惑的身姿到底迷惑了多少小女生!
他忽地转头看我,眼里是戏谑的笑意,我赶紧撇过头,从第一次见他开始我就不敢看进他的眼底,心里总有一种情绪在沸腾,喧嚣着告诉我:不能看他的眼睛。可是我却无数次地撞进了他的眼神里,总是不经意,或许又是心底有一丝丝的期许。
我低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柠檬汁,酸甜的味道盈满舌尖,我拧了拧眉头,耳边他的声音低沉,吸引了我的耳朵,“Wheretroublessmelledlikelemondrops,烦恼像柠檬汁一样融化?很不错的想法。”他勾起嘴角,笑得居然有一丝无奈,“这世上的烦恼哪有这么容易就融化掉的?”
我看着他低头的样子,不确定他是在对我说话,还是只是自言自语,但是他眼里分明露出嘲讽的意味,像是自嘲,又像是对什么有着深深的不满。
我正犹自好奇的时候他却恢复了神态,潇洒自如的样子中透出高贵,一如漫画里走出的王子般,优雅地转过头,眼里是澄澈的光芒,我几乎怀疑刚刚是不是我做的白日梦,“喂,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会受不住诱惑哦。”
他低低地笑起来,我却多了几分疑惑,还是呆呆地看着他,我发现我敢直视着他的眼睛了——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看进他的眼里,因为我发现了他与我之前认识的南宫木的不同,可是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到底我看到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我还是看不透。
“南宫,你……也有很多烦恼吗?”我以为他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活得最自在,最安心的一个,从前我认识的他脸上看不到一丝阴霾,他一直都是那么安静地微笑着,在我看来他就是冬日里的阳光,永远都可以那么耀眼,那么温暖……那么高高在上,不可触及。
“你以为每个人都活得很轻松?……你只不过是把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你不愿意探出头来看看别人的世界,更不愿意打开自己世界的大门放任何人通行。”
是的,我不愿意,说白了我只是爱我自己甚过爱任何人,这有什么错?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打开了心,我以为我的世界已经有了轩和落落,到最后却还是发现不管是谁,总是会有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最终都只有空守自己的天地,或许……我真的该离开的,甚至在多年前,我就应该不再属于这里。
“害怕受伤吧,那种一个人舔舐伤口时的寂寞,那种有苦不能言,有泪不能流的折磨,明明是脆弱得仿佛世界都已经坍塌掉,却还是要独自坚强,自以为练就了一身铜墙铁骨,不会再流泪,不会再脆弱,却还是在最无助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脆弱,然后享受一份孤独的侵蚀,尽管心上满目疮口,却还是要漠然地看着这个世界,假装不在意,不经心,其实明明是在乎的很……”
这是南宫木?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安静地仿佛叙述心事的男人,脸上平静地看不出情绪,眼里却已转换了无数流光,我被怔住,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他竟然已经了解我到这种地步,还是他是真的在叙事自己的心事!
呆愣之间我几乎忘了该怎么来回应他的话,嘴里只能发出一个单音,“你……”有疑问,却问不出,又心疼,却开不了口。
他说得对,不是每一个人都活得很轻松,很自在,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自己的无奈,只是我习惯了做鸵鸟,把自己藏进自己的世界,于是自我心安理得的觉得整个世界亏欠了我,其实谁都不欠我的,即便是那个一走多年的女人,她用物质行动补偿了十多年,她欠不了我什么,毕竟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补偿,享受了十多年……
“想通了?”他忽然凑到我面前来,我对上他的眼。
我虽然糊涂了,不知道他说的是否是他的心,但我却也明白他是在要我不要逃避,难道我的脸上一直都写着“逃避”两个字?为什么他总能看得这么清楚,甚至他的话为什么能这样打动我?
“为什么你会这么了解?我一直以为……”
“一直以为我就是一个生活无忧的阔少、纨绔子?”眼里又有了几分笑意,我还是比较习惯这样的南宫木。
“差不多吧,至少不会了解我们这种人……”我的声音有点低,居然有点害怕说出来。我们这种人啊……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习惯了夜的包围,适应不了阳光,有时候不是我们自己躲进自己的世界,而是阳光太过温暖,温暖得想要流泪,而我们的眼泪只适合黑夜,当太阳落下的时候,寒冷会变得无边无际……
“没有人注定活在黑暗里,也没有人注定没有资格不能享受阳光,所有的意念全看个人……你可以坚强,却要迎着阳光,你会看到你从未见过的风景。”
算是诱惑吗?我从未见过的风景,我可以渴望吗?
我用眼神询问,他很坚定地点头。
或许……我真的可以?
我终于正视着他的眼睛,看进他的眼里,那眸子里清明一片,却有什么隐隐浮动,是鼓励,是支持,总之他坚定地告诉着我,我可以。
直觉告诉我,我可以,我可以相信那双眼睛,可以相信他。“谢谢。”
他轻轻地靠近我,伸手扶着我的肩没有理会我说什么,另一只手按下我蜷在身前的膝上,“这是没有安全感的坐姿?”我看到他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饭后不要这么坐,不利于消化。”
我疑心我听错了,他的话语里居然带了几分宠溺,但是他的动作却那么霸道,膝盖上还带着点隐隐的疼。这个人……我真的是看不透的。
“我好像总是来打扰你。”我半天找不着话说,又有种想逃跑的冲动,这不算是逃避吧?我暗暗地安慰自己,不是逃避,只是在这里真的会有点……尴尬而已。
“你少惹点麻烦就不会打扰我了。”我?惹麻烦?我自认我一向都是比较规规矩矩地活着,虽然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但是好像真的没有惹过麻烦吧!充其量就是喝醉了又好巧不巧地碰上了他,然后又好巧不巧地被他给带回了家,这好像也不是我自愿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麻烦?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我该走了。”却又觉得太直接,毕竟他救了我,我还没有谢过,想到他说的麻烦,心里有点别扭起来,既然觉得我是麻烦,何必要救我,还带我回来,干脆把我仍在马路边上不是更好?
我拧起了眉头,心里对他的感激之情通通跑光,“既然你觉得我这么麻烦的话,我马上离开。”我站起身,突然想起来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脚步顿了顿,转身看他,他却正咧着嘴笑得开心。我没心思理会他此刻笑得有些罪恶的面容,狠狠地瞪着他,“我的衣服!”
他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洗了,没干,抱歉。”嘴里说着抱歉,却笑得愈加张狂。
我有一瞬间的晃神,他从来没有这样笑过,至少在我面前,那种笑完全到达眼底,到达我的心底,心头一震,其实他真的是适合在阳光下生存的。
我慌乱地转身,我怕会迷惑在这样的笑容里。
“我去收拾东西……”可是我忘了,衣服还没干!
跑进南宫木的卧室,心里躁动的感觉还没有消停,一阵一阵敲击胸膛,仿佛有震耳欲聋的声响,我捂着脑袋渐渐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膝盖。
南宫木说,这样的坐姿没有安全感。
十多年啊,我一直都没有安全感的。
尽管有轩陪伴了我十多年,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依靠,他可以占据我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譬如……哥哥。
我可以把他当作哥哥,当作亲人,我可以爱他,如亲人般依赖他,却无法爱他甚过爱我自己,所以我的世界总是在摇摇欲坠,我甚至觉得某一天它一定会坍塌,因为它没有那个依靠,没有这样的支柱。
原来……我一直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安全感的呀!
门外传来脚步声,走到门口,脚步声停止,传来南宫木低低的声音,“有些事,你该面对的。”
我明白,我该面对很多事,却又觉得其实没有什么是我要面对的,我要面对的无非是轩和落落,面对他们即将携手走出我的世界的事实,尽管这些并非他们自愿,可是我知道,做出这样的选择后,我们三个都回不到过去了。
“开门。”他低低的声音伴随着敲门的声音,我没有动,这个时候我很想给自己一点时间,想一想,我到底该面对的是什么。“要我自己动手吗?这可是我的地盘。”他在笑,却并没有真的动手开门。
我还是没有给他开门的打算,如果他现在开门的话,只会看到一个迷茫甚至无助的我,我不想每一次这样的自己都轻易地曝露在他面前。
“我要你面对的不是优奕轩和殷落琳,也不是你自己,你要面对的很多……也许很残忍,但是无论如何,你都逃不掉了,沫!”
逃不掉?为什么会逃不掉?不是所有人都说我太会逃避了吗?那为什么还有我逃不掉的?
“以后,你最好不要单独和殷落琳在一起。”我感觉到门外南宫木也顺着门坐下,语气里是少有的严肃。可是,我不明白。
“为什么?”我一直以为南宫木是我世界以外的人,事实上我也并没有觉得他可以走进我的世界,可是我突然发现他对我的了解甚至超过我自己,就连我身边的人……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吗?那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难道不记得华家父女说的话了吗?”
我猛然想起订婚宴那天晚上无意中偷听到的对话,背上泛起一层层寒意,到全身的毛孔都要张开,仿佛都承受不住这样的寒意。他们是真的要对落落做什么吗?
可是他们凭什么?他们是商界的商人,我知道无奸不商,可是他们会奸到什么程度,我却无法想象。
“他们,难道……会做些什么?”我有些不敢问出口,我几乎能猜到那个答案,昨天不还提醒过落落吗?怎么这会自己怎么倒忘了,可是听南宫木的语气,华家父女并不会像我想象中那般“仁慈”。
我所能想象的不过是他们会利用落落捞到优氏和殷氏的内部资料,确实,利用一个落落可以打倒两大家族,可是落落不是那么好利用的,也许他们可以挑拨,毕竟稍微一调查就可以很清楚地知道落落和殷家、和轩的微妙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落落对他们来说反而没有什么用处了!那么,他们还能做什么?他们想做的到底又是什么?
也许……是我?
我豁然开朗,瞬间明白了南宫木的那句“你要面对的很多”,也终于明白,无论如何我是真的逃不掉了。
落落,你说过我们是不悲伤的落沫,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分开的。
那么即使有一天,你要离开了,我依然要用我的方式来护你。
这些本就是该我面对的,那就由我来结束。
我要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