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别过来!”楚弦音在打斗过程中突然听到了韩信的声音,他立刻急了!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信出事!
就在这一分心的功夫,几条藤蔓闪电般缠上楚弦音的双臂和腰腿,高高吊在半空中。
“老师!陈平你到底在做什么!”韩信急步要跑到楚弦音那里,陈平一个错步闪身挡在韩信身前,玄冥以精巧细锤抵住了韩信的脖子。
陈平看了一眼被玄冥制住的韩信,转头对楚弦音说:“这事变得好办多了。楚弦音,你来选择,是你死,还是你的宝贝学生死。”
“你不能杀他。他是天道的一部分,你不会让他死的。”楚弦音咳着血大声对陈平说。
“那么,就是你死了。”
“陈平!你为什么要杀我老师!你放开他!”韩信虽然不明所以,但他也要护着他的老师。玄冥的锤更加勒紧了韩信的脖子:“闭嘴。主人是在替天行道,你的老师身为逆天必须被消灭,否则天下大乱。”
“信,我不会有事的,我是不死的。”
“也许寻常刀剑是无法要你的命。”陈平说着,来到韩信身边,一把抽出韩信腰间的配剑,那把楚弦音无法接触的剑,此刻却无任何排斥地被陈平拿在手里。陈平拿起剑在手上再次一划,鲜血顿时淋漓在剑身。他细细端详着剑,对楚弦音说:“可是浸了我的血的韩信的剑可以将你彻底杀死。你知道这剑是杀死你的唯一武器,所以就让韩信随身带着。你知道他绝不会杀你。”
他把玩着剑,突然剑尖抵住了楚弦音的喉咙,向上一挑,面具应声而裂。
韩信呆住了。面具下的那张脸,竟和自己一模一样!
“老师……?您……怎么会和我……”长得如此相像?
“韩将军,你看清楚了,这个人本来就想利用你统一天下,最后将你取而代之。”陈平的目光愈加幽深,唇边浮现一抹讥讽的微笑:“不过这倒给了我方便。楚弦音,既然你们面容相似,我杀谁都一样。快点选,是你还是……”他回身一剑刺入韩信肩头,猝不及防之下韩信又是被制,不由痛哼一声。
“住手!住手!不要伤害信!”楚弦音见韩信受伤,顿时剧烈地挣扎着,更多的树藤直接刺入他的身体,将他绑得牢牢的。鲜血淋漓而下,融化了地面那层薄薄的落雪。
“那么,就你吧。”陈平看着淋漓而下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那一贯如仙人般出尘离世的身姿此刻如此落魄。终于要结束了吗?
楚弦音痛苦地闭上眼睛:“陈平,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陈平将剑尖抵在楚弦音胸口,他的心脏依旧跳动着。“你说吧,我尽量考虑。”
“让信好好活着,直到他百年之后,无疾而终。”
“这个,我不能答应,我也是受制于人。”陈平的双眸,幽深得看不出情绪:“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尽量做到。如果将来韩将军一定要死,我会给他个痛快,不会让他受任何折磨。”
剑尖送进楚弦音胸口,楚弦音痛苦地皱眉。
“不要!杀我吧!陈平!放开我的老师!杀我啊!”韩信终于从楚弦音相貌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管老师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怎能眼看着将自己一手带大如师如父的亲人在面前死去!
锋利的剑,带着耀眼的锋芒,贯穿楚弦音的心脏。楚弦音最后看向韩信,缓缓绽开一个绝美的微笑。
陈平抽剑而退,楚弦音如破碎的风筝从空中落下。“不——!”韩信挣开不再控制他的玄冥,上前抱起那毫无生气的身影,那个清华高雅,曾如神般一直屹立于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姿,此刻竟如此孱弱地睡在自己怀中。
“怎么会这样!您到底是谁!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呢!不要死!我求求您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已经没有父母亲人了,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为什么你们都要丢下我!”韩信跪在冰冷的地上,紧紧搂着愈渐冰冷的身躯,这才发现,这个如神一般的男子的身子竟如此单薄,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伟岸。
“不要……哭……我,从未想过……将你……取而代之……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是我的孩子……”
“老师!老师啊!……”他用力拥着楚弦音,那胸口汩汩流出的鲜血诉说着他生命的流逝。他尽力去堵,却阻挡不住死神临近的脚步。他的挽留,怎么会如此的苍白无力!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他无法再忍受独自一人的生活了!
“璃儿……在等你……”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你不是独自一人啊,我的孩子。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生命已经干涸,他再也阻止不了离去的脚步。身体逐渐升华,终是化作一道光,消失了。
对不起,我本就是命运的异数。活了这么久,是离开的时候了。
当韩信回过神来,只有一件白衣留在手中,而它的主人,连同上面的血迹都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张良跌跌撞撞地追到此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
“他死了?”他问。陈平没有回答,默认了。
张良艰难地来到韩信身后,看着韩信手里的那件白衣,一阵天旋地转。
“你要复活他吗?”陈平问。
“他、他死前说了什么?”张良仿佛没听见陈平的问话。
“让韩将军好好活着,直到他百年之后,无疾而终。”陈平重复道:“这是他的嘱托。”
“让我来实现吧。如果是他的愿望。”张良闭上眼:“我告诉你他是谁。他是我的王,韩国初代王,韩昭厘王。而韩将军,是继承他所有才华的唯一后人。”
“韩昭厘王,那个让弱小韩国崛起为七雄之一的优秀帝王,竟然是他。”陈平默默道。
“他是我们姬氏一族的始祖,带着记忆转世为韩昭厘王。其实我也算是他的后人之一。”张良简略地讲述着,来到韩信身边。他注视着那个抱着白衣,伤心欲绝的男子,叹息道:“我会实现他的嘱托。韩将军你……节哀吧。”
十年后。
青山白云之间,一条山间小路蜿蜒盘桓而上,深入云雾弥漫的参天树林之中。顺着小路一直向上,穿过左边的密林,就会看到一个简单的衣冠冢被层层树林保护在这里。此时天还未亮,却已有一人跪坐在冢的旁边。晨露打湿了他月白色的衣衫,他却浑然不知。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棵树下,站了一男一女,看着跪坐冢旁的男子默默无言。
“老师,我又来了。我已经听张良先生说过你的真实身份了。原来我是老师的后人,先生也是。先生他继承了您的谋略天赋,也许他才是您合格的继承人。我也知道,他有能力保护您。可他却将这保护用在了我身上。我只继承了您的样貌和军事才华,戎马一生,却无法保护您,竟还眼睁睁地看着老师死在我面前,我真的不值得。”他对着墓碑诉说着:“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您选择的是先生,也许您就不会死。我无能保护您,早就该死了。我一直在后悔。可是您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终是让我苟且活着。小璃她在等我,我会好好照顾她。老师,您在天上看着吧?”
听着那人自语,许久,女子终于开口道:“十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自责。”
“已经十年了啊……”她身边的青衣男子长叹一声:“我把他从重重埋伏的长乐钟室救下,已经算是完成了弦音的嘱托吧。明知长乐钟室是个圈套,他还是去了。小璃,那时的他就已经是一心赴死……”还未说完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旁边的刘璃连忙拿出手帕给他,替他拍背顺气。
“你既然有维护逆天的能力,又为何不救楚弦音?我知道,你并不希望他死。”刘璃问。
“没人比我更了解弦音。他的目的是保护韩信。我救了他,就没有办法在长乐钟室救韩信。维护逆天的能力与代价,只有一次。”他用手帕掩口,再拿下来时,手帕上赫然一滩殷红血迹。
“子房,你又咯血了。”她关切地看着张良,望见他苦笑着说:“信本应死在长乐钟室。小璃,以我的健康为代价,逃避逆天的责任,换回他一条命,也值了。”
冢边传来一曲忧伤的琴声。刘璃望着那独自抚琴的月白色孤单身影,仿佛穿越了时空,和十几年前独坐齐地小居焚香抚琴的那清雅冷傲的身影一一重合,好似又回到当初,她路过那满是枫叶的小院,偷偷看着那一袭白衣胜雪的孤仙在漫天枫叶缤纷中弹奏一曲孤单的琴曲。
只是如今已物是人非,琴依然,曲依旧,人已不在。
最后看了一眼跪坐冢旁静静抚琴的韩信,两人离开楚弦音的衣冠冢,沿着小道回到他们隐居的小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