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师竟长着这幅模样,面容很陌生,自己从没见过,却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来老师带面罩不是为了防着自己。韩信正在发愣,却发现楚弦音眉头微蹙,呼吸声开始加重,好像要醒来的样子,急忙放轻手脚把面罩给老师重新盖上,手刚离开,突然眼前一花,脖颈被一根细弦死死勒住,呼吸愈来愈困难!是老师醒了!
“谁!?”同时,一个冷酷的声音问。韩信赶紧出声:“……老……老师……是我……”
脖颈一松,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床榻发出,引得空气流动成风,吹散了屋里的香薰烟雾。就见楚弦音的身形慢慢清晰,出现在韩信面前。他换了寻常会客的白底银纹面罩,斜躺在软塌上。韩信急忙跪下行礼。
“我的寝室,不允许任何人不经传唤便进,这规矩你不懂?”弦音冷声道,韩信吓得一哆嗦,低着头不敢吱声。楚弦音见他蔫蔫的,微微一叹:“算了,你起来。这几日找我找得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韩信摇摇头,心想总不能告诉老师他其实是想看看老师的真面目吧?
“你真是……!”楚弦音手指一动,琴弦便高高扬起,似要狠狠落在韩信身上。韩信条件反射般地一缩,随即挺直了身子。反正都看到老师的真面目了,挨一顿打没啥。
楚弦音的琴弦在半空中许久,终是没舍得落下来,转而变成一顿臭骂:“星岚说得对,都是我平日太宠着你!你师哥临死前要我放手让你自己做事,你自己看看,这才几天,你往我这跑了几趟?正事又做了多少!??”
韩信撅着嘴:“学生也没有不务正业……学生已经书信一封,派人交给汉王请求汉王封我为代理齐王了。”
楚弦音一愣:“已经发了?”
“是的,现在应该已经有回音了。”韩信对于楚弦音的反应有些不解。
定定看着自己的学生许久,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的书信,写的可是‘齐伪诈多变,反覆之国也,南边楚,不为假王以镇之,其势不定。原为假王便’?”
韩信惊喜地抬头看着弦音,他说的与自己写的一字不差:“老师您怎么知道?”
楚弦音不答,不再看着韩信,凝重的气势缓缓散开,似在思考。韩信不禁想抓抓脑袋,自己这信写的不好么?都道明了齐地形势不利,而且自己只是求个名正言顺管理齐地的职位而已。
“信,你可知汉王读了这封信,会有何反应?”许久,楚弦音缓缓出声道。
能有什么反应,自然是应允咯,汉王那么信任自己,这里的情况这么复杂,相信汉王也是可以理解的。
“汉王会误以为你居功自傲,对汉王奖赏不公而不满,以出兵救荥阳而要挟汉王,欲求封赏。”楚弦音声音低沉地说。
韩信顿时一身冷汗,会有这么严重吗?自己浴血奋战打下半壁江山,却敌不过一封简单的请求身份的书信?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麻烦了。
“那……那怎么办?现在那信已经来不及追回了……”
楚弦音也有些发愁,他才刚从荥阳回来,根本没看到那封书信,一定是自己刚走韩信的书信就到了汉王手里。可是这时间,却比历史上早了些。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阻止,却还是没来得及。
“算了。见机行事,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弦音声音缓和下来,示意韩信站起来:“子房很快就会来,到时候,我再去齐王宫,与你一同面对。”
韩信得了楚弦音的保证,脸上立刻多了一丝欣喜。不管做什么,只要老师在,韩信的内心就很踏实。
果然不出韩信所料,刚回齐王宫就有信使传来汉王书信,说汉王已经派出的使者由成信侯张良带领着来齐地为韩信进行封赏,最迟三天后就到。
听到这个消息,不同的人却有不同的反应。韩信一脸纠结忙里忙外,装饰齐王宫,分配手下去采购宴会所需物品,准备迎接汉王特使。楚弦音神神秘秘的,加派了弦音台的乐师舞师班子给齐王宫,然后整天写写算算不知道在干嘛。最快乐的大概就是刘璃了,一听张良要来,高兴地每天拉着灌婴逛街买新衣服新首饰,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地去见张良,当然,不管灌婴乐不乐意。
至于她和韩信,两个人依旧别扭。自从被韩信表白,刘璃就像躲着楚弦音一样躲着韩信,甚至比躲着楚弦音还厉害。而韩信由于面嫩,也不好意思去找刘璃。一听说刘璃因为张良即将到来的消息兴奋地整夜睡不着,没完没了地逛街,准备张良最喜欢的食物,衣服,还费尽心思地把张良即将要住的宫殿亲自收拾了一遍,被子褥子铺的都是新的,韩信看在眼里,心情就更黯淡了。
过了今天,张良一行人就会来册封自己为齐王了,韩信这边的迎接工作也差不多了。他无聊地在齐王宫溜达,心里想着汉王对自己的态度,还有刘璃。一直是神游状态的他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就听前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离他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他随意地一抬头,看到刘璃神色不自然地站在不远处,正不知所措的样子。
两人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那样僵在那儿。刘璃躲了韩信那么久,却还是与他打了个照面,韩信也在那边埋怨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跑到为张良准备的客房这边去了,明明知道刘璃不想见他。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半晌,总不能一直这样僵着。韩信咬咬牙,开口了:
“小璃……”
“韩信……”
两人面对面忽地一愣,竟然同时出了声,再一咬牙:
“我……”
“我……”
又是同时回答,两人俱是一窘,竟然再次异口同声地来了句:“你先说。”
对面的刘璃顿时羞红了脸。韩信挠挠头,只好没话找话地说:“小璃,又来帮忙么?”
“嗯……我刚给子房的床塌多铺了两床褥子……深秋了天冷,子房身子弱,要是过来捱了冻就不好了……”刘璃一想到张良,又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尽是小女儿家的羞涩之态。韩信看在眼里,心中甚是不爽地狠揪一下。
“那现在你要去何处?”韩信压住脾气,嘴上不由自主地溜出一句。自从刘璃躲着自己开始,两人就生分了很多,这让韩信甚是苦恼。
“啊?我……我正要去找灌婴,想让他再陪我去买点布匹,子房常年在荥阳,突然上北方来,衣服一定穿的很薄……”刘璃红着脸道。
韩信胸口堵的慌,小璃对子房真好。他不由得有点气闷,但又不好对刘璃发作,就冷冷道:“不必去寻了。灌婴今天要巡勤,明天就要迎接汉使,恐怕出不来。”心里不高兴,不小心脸上也表露出一分。
刘璃脸色立刻暗淡下来,让韩信后悔不已,刚才口气重了点,一定惹小璃不高兴了。他急忙补上一句:“不过他没时间,我倒是有空,不如我陪你去买布匹吧?”
“……嗯,也好。”刘璃答应着,率先走出了齐王宫。韩信疾走几步跟在刘璃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