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台后楼庭院,楚弦音坐在躺椅上看各地发来的消息文书。墨夜在他身边,及时地为他添上一杯药茶。楚弦音接过杯子呷了一口,苦涩的味道激得他频频皱眉。他突然放下文书,十指相对,陷入沉思。
顺天到底是谁,他的心里大体上已经有眉目了。这一段时间来的较量让他充分了解了顺天和他手下的四季神。可以说,四季神个个都不简单,其中战斗力最强的当数夏之火神祝融,冬之水神玄冥主暗杀,若不是挡在刘璃身前的是火神的弟子,掌管南方星辰的朱雀凝枫,同样司火,同样是战斗最强,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水神,有好几次玄冥都会差点得手。秋之金神蓐收的术術阵法相当难缠,幸亏银宵和自己对阵法比较熟练。至于春之木神勾芒,他似乎是以医术为主,而且不知怎么,他总是远远地观察着自己,却很少动手,就算是动手,也只是一击,不中立刻就与楚弦音拉开距离,几乎不与他交手。
顺天每次派出四季神都相当具有策略性,但他本人却从未现身。他对于自己的行动较为了解,但总有一丝滞后。这让楚弦音判断出,顺天一定是汉王身边的人,因为自己的行动,韩信的行动,还有天赐公主的行动都会有专人定期向汉王报告。顺天对刘璃作出的攻击通常比报告稍晚一点。弦音将关于刘璃的信息保护得很严密,除了汉王能够得在第一时间到消息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直接得到刘璃的日常信息。
而且这个人必须是汉王亲信。能够自如地得到这些信息,必定深得汉王信赖。曾经是项羽的手下,如今是汉王的股肱,只可能是一个人。
“墨夜,我们去会一会顺天。”弦音的嘴角弯起一丝笑意。
明黄的灯光将简陋的将军府邸染上一片淡淡的光晕,伴随着从窗子钻进来的若有若无的风不住跳跃着。汉王刘邦无聊地拨弄着灯芯,使得整个房间变得影影绰绰。
少倾,行宫的门被从外面推了开来,带进一阵冷风。油灯的火苗在风中飘忽不定,于湮灭的边缘挣扎着。
刘邦抬头看了一眼,似是白衣如雪,难掩绝世的风华。那人阖了门,对刘邦微微一笑:“听说汉王最近睡眠不好。”
再一眨眼,却是一袭缥碧飘然若仙,哪里还有孤冷自傲的白?
“子房。”他叹息一声:“荥阳情势危如累卵,孤听从弦音仙士的固守不出,已经快一年了。一直这样下去,何时才到头?”
“汉王,在怀疑仙士的决策?”张良来到刘邦身前站定,略一思索,道:“仙士对汉王这边的战事布局一向无差。况且英布将军和彭越将军一直都在汉王身边有效地牵制着项王,短期之内,项王攻不到荥阳。”
“孤明白。只是弦音仙士此人,让人捉摸不透又难以控制,孤从心底委实无法将他看作如子房一样的股肱之臣。他的手里有璃儿,有韩信的大军,有富庶的齐鲁之地。孤这里的每一个布局,也都是由他亲书信笺来控制指挥,若是他想做什么,那是易如反掌。”汉王道:“子房啊,孤心中所想,可都说与卿了。”
张良淡然地点点头:“臣知道。不过还请相信臣,弦音仙士他对汉王绝无反叛之意。”
安抚了汉王,张良回到寝宫,揉揉太阳穴。说起弦音,他拜托自己查的顺天,本来有线索了,却被弦音的信笺弄得有些不确定。从他的调查发现,顺天应该是一个不会术術的人,而弦音他却坚持顺天精通术術。
难道要重新调查了吗?张良叹息着,正要关上门,却似乎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自己门前一闪而过。他微微一怔,再定睛一看,却是没有任何人。是最近太累,所以眼花了么?张良摇摇头,揉着眼睛回去睡下。
第二日去与陈平议事,发现原本精致地如上好的瓷人一样的陈平竟然黑着两个眼圈参加早会,不禁有些纳闷。
“秋后的蚊子太厉害,昨夜光是打蚊子了,都没怎么睡。”陈平说。
张良玩笑道:“小小蚊子也能让陈中尉如此烦扰?”
“那是一只懂音律的烦人蚊子。”陈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良:“在耳边嗡嗡了一夜。”
陈平似有所指的语气让张良有些笑不出来,不会是楚弦音吧?应该不会。弦音一直跟在韩信身边,此时该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当晚,张良睡得有些不踏实,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到了深夜,张良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被门外细微的磨蹭声惊醒。自己的门外,似乎有人在摸索着什么。张良立刻警觉起来,起身来到门边,推开一条缝。就见门外白光一闪,冲向自己。张良大惊,急忙用手护着自己,白光却无视了他的防御,直接钻进了他的身体!
一晃神的功夫,就见陈平出现在张良门前,有些气喘,似乎正在追着什么。他见张良的房门开着,张良扶着门框,手捂胸口,目光有些迷茫。
“子房!你怎么了?”陈平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他。
“……我好像看到……不,没事……我,可能是回来的路上吹了些风,恐怕染了风寒。”张良定定神,略有些抱歉地说,不过脸上依旧是毫不掩饰的迷茫。
“你看到什么了!?”陈平一听,竟紧紧捏着张良的肩急切地逼问。
“……白衣人……”张良语气疑惑不已:“很像一个人……”
“很像楚弦音,是不是?他往哪里去了?”陈平再次问道。
张良往左边一指:“那边。”
陈平把张良推回屋里:“有个刺客打扮成弦音仙士的样子闯进汉王府,最近晚上很乱,子房你最好还是呆在屋里,别开门。”说完,便立刻向着张良指给他的方向追过去。
第二天朝会,张良没有去。他的书童玄参代他告假说他得了风寒,恐怕有加重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