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田广和司马龙且两支部队合兵一起,很快开拔,向着高密进军。还没交锋,龙且的谋士规劝他说:"汉军远离国土,拼死作战,其锋芒锐不可挡。齐楚两军在本乡本土作战,士兵容易逃散。不如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同时让齐王派他亲信大臣,去安抚已经沦陷的城邑,这些城邑的官吏和百姓知道他们的国王还在,楚军又来援救,一定会反。汉军客居两千里之外,齐国城邑的人都纷纷起来反叛他们,那势必得不到供给,这就可以迫使他们不战而降。"
龙且思量着他的小师弟,从在楚军见到他,就没觉得他有多厉害多难对付。对于韩信,龙且的感觉和项羽是一样的。目前为止韩信拿到那么多座城池,不过是运气罢了。他要是厉害,还能被自己蹭饭蹭那么久吗?想当初在楚军营,韩信那家伙可没少被龙且欺负。
臭小子,要跟你打了。你不行的,在楚军,可一直是哥哥我照顾你的。龙且想着,说:"我一向了解韩信的为人,他容易对付。而且援救齐国,不战而使韩信投降,我还有什么功劳?如今战胜他,齐国一半土地可以分封给我,为什么不打?"于是龙且决定向韩信开战,在潍水三十里处驻扎,与韩信隔着潍水摆开阵势。
韩信也在同一时间赶到了高密城西。
“什么!?对方楚军将领是我二师哥!?……我早该想到的。”韩信听到斥候的报告,惊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想了想,又强作镇定地坐下来,狠狠一拍脑门。这要怎么办才好,难道要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哥?
“主人曾经告诉过你,战场之上需绝情。少主作为主人的学生,不能对敌将心软。”星岚在一边冷冷说道。韩信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那天晚上他走了没多久,星岚就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路跟着他,不时冷言冷语地提点他两句。弦音仙士的四个护卫里,韩信对这个星岚真是又爱又恨的。他对老师十分忠诚,但是对自己却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自己的冷冷的眼神似乎总是在说:你比起主人来差远了。
自己当然和老师没法比。韩信真是恼火极了。他自己很清楚。如果是老师遇到的敌人是他自己的二师哥,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战场兵戎相向。可是韩信却怕自己做不到。
龙且在潍水对岸三十里驻扎的消息韩信已经知道了。龙且的作战方式和项羽很像。如果韩信作计诱敌深入的话,依着二师哥的急性子,八成会入圈套。可是齐王田广还活着。如果师哥联合齐王,鼓动齐地百姓反抗汉军,韩信就危险了。毕竟田广是齐地名正言顺的王,民心所向还是不少。若是让他们把齐地老百姓鼓动起来,韩信就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境地——自从汉王借了五万精兵,张耳又带走三万戍赵,韩信的兵力就紧吧得恨不能一个兵掰成四个用。弱兵对强敌,这正是韩信所担心的。
韩信没脾气地揉揉太阳穴。必须得确认师哥没有采纳那种提议的可能。师哥不是一般人,他可是经过凌霜阁训练,从凌霜阁打手集团出身的人,寻常斥候恐怕无法探查到他的作战计划。
韩信内心在纠结。正在这时,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影子一般地窜出一男一女两个人。韩信大惊,依着军人的本能,反手抽剑就要刺,却被那个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年轻男孩轻松挡住了。韩信一愣,自己怎么也是大将之后,从小习武,他对剑术的造诣也不算浅,却没曾想会被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随手一挡,只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自己的剑。
“少主莫怕。我们是主人弦音仙士派来帮助少主的。由于面对的是凌霜阁出身的龙且,主人怕少主吃亏。”那个男孩解释道,与女孩同时跪下身行礼:“杜衡,紫芝,拜见少主。”
原来是老师派来的人啊。韩信略微松了口气。两人目光深沉,气质内敛,就男孩刚才接韩信剑的那一下,行动干脆利落却没有一点声音,一看就知道是杀手中的高手,韩信打赌,如果这两人闭息站在角落,肯定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你们是凌霜阁的?”韩信问。虽说凌霜阁曾经忠于老师没错,可是现在阁主是张良先生啊,老师怎么可能调动张良先生的人呢?
“不是。我们只听命于主人楚弦音。”两人对看了一眼,然后垂眼道。还是那个和韩信身材相仿的男孩说:“少主遇到了麻烦,我们便是来帮少主的。龙且此人不好对付,少主若是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便为少主去做。”
韩信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去帮我打听一下二师哥的行军策略。”
那个叫紫芝的女孩行礼道:“少主,我们正是从楚军来的,长久以来一直埋伏在楚军,龙且的消息我们都了解。龙且决定依仗数倍于少主的兵力,将少主军队全部击溃。”
原来是这样,还真有二师哥的风格。韩信笑笑,又问:“那么田广什么想法?他就没要求打出齐王的旗号号召百姓起来反抗我军吗?”
“田广六神无主,没什么主意,全听龙且的。倒是有谋士这样建议,不过被龙且否决了。”杜衡说。
“好,确定了这一消息就好办了。”韩信说:“暂且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两人再次对看一眼,杜衡行一礼,像来时那样迅速隐在韩信看不到的角落了。紫芝却没走,她说:“刘璃副将不在,主人令我们作为您的影卫和副将留在您身边照顾您。”
韩信皱皱眉,没说什么。
吃过晚饭,韩信走出军帐散心。他吃过晚饭都有出去走走的习惯。高密城西离潍水并不远,韩信沿着河,一路往上游慢慢走,紫芝在身后不远处跟着。
此时并不是汛期,河水不深。记得那次为汉王出兵讨伐韩王郑昌胜利以后,自己也是在晚上沿着河边散步,却遇上小璃在河里洗澡,还差点掉进河里。
小璃被他留在齐地楚弦音身边,这样才能保证她的安全。一想到刘璃,韩信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笑意。那条河对于一米八的韩信当然不深,但是对于一米六刚出头的刘璃就有点驾驭不了了。就像眼前还不到汛期的这条潍水。
他蹲下身,探手拨了拨河水。明后天,二师哥就要攻来了,可是自己还没有对策呢。
河水清凉的触感仿佛在涤荡他纷乱的思维。水?他瞬间有了主意。
“紫芝,命人做一万个口袋,现在就做!要比枕头再大点的!快!”他兴奋地吩咐道:“做好了在上游找我。”说完,就独自向上游走去。
紫芝虽不明所以,还是去通知了。三万将士齐上阵,很快就做出了一万多个口袋。韩信命人把口袋装满粗沙子,全部扔进河中,堵塞了河道。下游的水量减少,水位慢慢降了下去,现在就是个子矮的人都能淌水过河了。
“哦,我知道了。大将军这是给我们打击楚军铺路呢!水位低了我们就能渡河打楚军了!”灌婴兴奋地自作聪明道。
韩信摇摇头:“这是为了给师哥铺路。”韩信的语气淡淡的,透着一丝忧伤:“依着师哥的性子,两军开战,他一定身先士卒,带领三十万大军率先渡河。我们要佯装兵败,等师兄追我们过了潍水,就决沙放水……我,要活捉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