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冰凉的雪也是会融化的。
雪后初晴,初心和青青两个丫头进了邺城。青青从巷口的榆树底下刨出一枚玉佩,拿去当铺当了三两银子。
初心瞅着青青手上的银子,一脸佩服:“青青,你真聪明!难怪他们找不到,原来你早就把玉佩藏好了。”
“用你的坠子换这破玉佩,他们倒是赚了。”青青扯了扯嘴角,冷哼。
初心随意地拍拍手,笑嘻嘻地道:“青青平安就好啦!”
玉坠是爹娘留给她的,也是爹娘与她的唯一联系。但她一点儿都记不起爹娘长什么样,虽然她很希望自己能够找回被遗忘的记忆,但是她费尽力气也想不起来呀。
没了玉坠,却有了青青,让她在如此冷的冬天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青青闻言,冷冰冰的脸色稍有缓和,俩人手牵着手悠哉的逛着邺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
“青青,我们去吃肉包子,好不?”初心眨巴眨巴着亮闪闪的眸子。
“去吃烧鸡、烤鹅、红烧肉、清蒸鱼、神仙鸭子……,总之不吃包子。”青青如数家珍地数着食物。
“太好了,终于加菜了啊。”初心已经连续啃了好几顿的馒头,正想趁青青还没捂热的银子买包子吃,没想到她这次大发慈悲,直接大鱼大肉了。
“恩,还有桂花糕、一品酥、玉竹心子、水晶冬瓜饺、莲叶羹……”初心掰起指头继续补充,努力挖掘小脑袋中的菜谱。
青青越往下听脸越黑,初心丝毫没察觉仍自顾地数着菜名,就差没留口水了。
“得寸进尺……”青青话刚出口就打住了,慌乱地往身后瞥了一眼,面色冷凝道:“初心,快跑。”
瞬间拉起初心飞速的奔跑,初心起初不明所以,待她转身向后望去。只见身后正有五六名手持刀剑的人朝她们追来。这一刻,青青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满目担忧的斜视着身旁的初心,不知道她们是否能够安然无恙的躲过去?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右手紧紧拉住初心的手,一边跑着一边不住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初心……”
初心第一次见到青青落泪,又惊又难过。不明白青青为何要向她说对不起,是因为后面的那些人吗?
“没事的,青青!我们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初心似安抚青青,也是安慰自己。
纵使她们跑得再快,在这紧要关头,青青却被路上不长眼的石头一下子绊倒了,狠狠地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初心顺势要扶起青青,手刚一伸近,便被青青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快跑,不要管我!”
只这一瞬间,身后的人便追了上来,丝毫不给她们说话的时间。领头的刀疤男人一剑挥过来,那人剑锋一拐,却是向着初心而去。
初心下意识地躲过这一剑,便拐进就近的一个巷口,她虽还是个孩子,可一看这情形,便知这些人是为她而来,用尽全力瞥了一眼后面,果然那些人弃了摔倒在地上的青青全都朝她追来。
她虽然被限制出行,却经常和表哥偷溜出府,几乎每次都在接近晚饭的时辰飞奔回去,所以她也算练就了一身跑路的本领,何况她选择的路线尽是自己熟悉的七拐八绕的小巷。
“追,为什么要追?”青青听到耳旁不带感情的声音,很是疑惑,自己不就在这吗?并且预料中的疼痛也没有来,青青这才惶然的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惊。
除了她,再无其他人。
原来那一剑并没有挥向最近的她,那……,心里陡然一冷。
“是初心!”
惊呼出声,一时间心神大乱,青青勉强地站起身,也顾不得膝盖上的伤,蹒跚着朝初心消失的方向而去。
成年男子的速度毕竟不是小孩子能比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女孩。初心害怕的望着自己周围牛高马大的男人,被包围了!怎么办,怎么办?
“跑啊,继续跑啊……你不是很能跑!”站在最前面的刀疤男人凶恶地叫嚣着。
“为……为什……么?”初心瞪大了惊恐的双眼,颤抖着身子不住地往后退,退无可退。
“抓过来!”刀疤男人命令手下之人。
下一瞬,初心被扔在了刀疤男跟前,抬起倔强地双眸,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每一个人,声音无比清晰且绝望,不甘心地继续问:“为什么……为什么?”
她曾经唯一的家,虽然不够温暖,抛弃了她任她自生自灭,但曾是她遮风挡雨的地方。
明明已经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抹暖阳,随之也将触摸不到了。不过还好,不是青青,幸好不是。
领头的男人许是被初心眼底的绝望所感,或者恰好一缕微风拂过,激起了内心深处那一丁点儿的怜悯,刀疤男忽地叹气,似有些不忍:“真正要你命的另有其人,记得到阴曹地府伸冤,别找错了人!”
“一个小丫头,居然这么遭人惦记?”说着便要挥剑而至。
“大哥,还是让小弟来吧?免得脏了大哥的剑!”一个矮冬瓜男人走过来谄媚地笑。
“也罢。”刀疤男面对可怜的初心,也不愿亲自动手沾染罪恶。
矮冬瓜毫不手软地砍向初心,初心明知希望渺茫,依然挣扎着转身就跑,矮冬瓜见第一刀居然只是砍下一截衣袖,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了,气急败坏地又挥出一刀。
“啊——”初心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疼啊真的好疼,疼的她直抽冷气,像死鱼一样趴在地上再也哭不出声来。
背上即刻被鲜血染红,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赫然出现,剧烈的痛感,强烈冲击着她的意识。
其他歹徒只是漠然地将初心团团围住,抱胸冷眼旁观。他们早已见多了这种血腥的场面,变得麻木不仁。那个矮冬瓜见刀砍在背上并不能致命,又补出一刀,却未能如愿。
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地上的小女孩随即消失不见,只余一摊鲜红的血液。
几个男人望着地上殷红的血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眼了。
初心好像出现了幻觉,意识涣散之际,有一股清清浅浅的苏木香气萦绕鼻尖,怎么也挥之不去。还有一丝……温暖包围了自己?竟然让她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安稳。
她艰难地撑起眼皮,只有一片模糊地白影,还是看不真切,终于还是支持不住地晕死过去了。
青青心中忐忑不安,一路上不停地祈祷,初心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等青青赶到,只看见一幕鲜血淋漓的场面,哪里还有初心的影子?吓得她人都呆了,双腿一软瘫软在了地上。
刚才的几个男人已经成为死尸,全部身首异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洒满了整个巷子,其中一人还被斩断了手足,挖出了双眼,何其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