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我们曾经紧紧抱着,灯里的油干了,仍就着月光互诉衷肠;我曾经忘却了除他以外的一切,再不问过去未来,前尘旧事;我们曾好到恨不得嵌入对方的身心,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都不再分开,可如今,仿佛时过境迁,以往的心情我还记得,可此刻却不能共鸣。
杨广:“黎而,你回来吧,回到我身边好吗?”
我笑笑:“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想这些做什么?你早已不是晋王,我也早不是那个黎而了。”
杨广:“也许你不会信,这五年里,没有一天我不在想你。黎而,我无时不在克制自己的感情,用酒精,用政务,用其他女人,我以为我成功了,忘了你我也可以生活,可是,黎而,今天见到你,才发现以前做的,都是徒劳。”
我默默不语,我和他是注定不可能了。可他这一番话,却勾起了过往的种种,发生过的一切像电影胶片一样在脑海里重映,我心如刀绞。“皇上,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杨广一愣,过了一会,问我:“是不是因为宇文化及?”
我急忙辩解:“谁都不因为,只是我们之间早就了断了。不可能重新来过。”
杨广把我的手抓在手心:“为什么不能?你还在怪我?好,我现在可以不要皇后,不要皇位,我只求能跟你在一起,其他的,我不在乎了。”
我:“太晚了,杨广,今天的太阳都不是昨天的了,你又怎么要求我还像从前那样?”
杨广慢慢放开我的手,苦笑着说:“我也知道,时过境迁了对不对,可黎而,不知怎么的,以往辗转苦求的一切如今我都有了,却感觉不到什么快乐,心里想的,却是怎么跟你重温旧梦。是我太自私了对不对?什么都想要,哪一样都不愿意放手。”
我:“你生就是这样的人,注定是这种宿命。”
杨广:“可这一生到底就是这样了吗?我怎么这么不甘心呢?”
我:“你还要怎么样呢?这天下都是你的,你有什么不甘心呢?”
杨广:“一种莫名其妙的空虚,像条蛇一样,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蚕食我的心,黎而,如果能重新活一次,我宁愿什么都不争,就跟你一起在别院里种花养草了此一生。”
我:“即使那样,你也迟早会厌倦,也或者,我早你一步厌倦。人生哪有什么如果,选定了一条路,径直往前走便是。”
杨广带着笑意看看我:“你说的倒是容易。走上右边的路,自然会疑心左边的风景是不是更好。”
正说着,只听楼下息壤的人群里传来原木宁的大嗓门,“黎而,黎而。”
杨广朝下望去:“这是谁?”
我:“一个朋友。”
杨广:“你倒有不少朋友。”
我撇嘴笑笑:“我先走了,改天聊。”杨广怔了怔,没有说话,我径自走下楼去。
此时街上人头攒动,好不容易找到原木宁和阎王,却被卡在人群里,半天都动弹不得。阎王抱着两条胳膊,在推搡中闭着眼神神叨叨地说:“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我堂堂阴间的一把手,居然要拎着串糖葫芦在这汗酸味里被挤来挤去,倘若被夜叉孟婆看到,定是要笑掉牙齿。”原木宁安慰道:“大哥,凡间人多,这是常有的事,不要太在意。哎哟,这谁,单往我脚上踩。”阎王依旧抱着胳膊,糖球抓在手里,不知沾上了什么,黑区区的,阎王说:“我不在主事的日子,想必地府的工作很难顺利的开展,这他妈哪来的那么多人,还不该收吗?操!我说,大爷,看准喽,扁担别往我裤裆里戳。”
浑浑噩噩过了许多天,小鬼依旧没来接阎王,天气渐渐凉了,傍晚时候,院子里起了风,刮起了许多落叶。有小厮来报,“关外宇文将军急函。”我慌忙接过,撕开封口的红漆,抽出薄薄的一张纸,了了几个字:“若我回不去,钱在卧室地板下面。”靠,这什么嘛?此时我心中闪过一万种宇文化及死时的惨状,怎么就回不来了呢?现在怎么办才好?还是该立马动身去找他?“原木宁!”我的声音里有一丝哭腔。原木宁跑过来问怎么了,我把信递给他,原木宁若有所思:“看样是遇到麻烦了,你说怎么办?去找他?”我点点头:“去找他,你去收拾东西,我让人备马,对了,把阎王带着。”
正午时分收拾妥当,只我、原木宁、阎王三人,因为怕跑不快,没有带随从,这惹来阎王很大不满,我忍不住吐槽他矫情,跟着原木宁要饭这才几天的事,大老爷作风又长了。一行长途跋涉了半个月之久,又到了风沙地,上次来这时,我还只二十啷当岁,站在这片土地上,原木宁像是很有感触,看那神情,恨不得长叹一声后赋诗一首,我拍拍他的马屁股,“别回忆了,怎么找宇文化及?”原木宁回过神来:“扎营的地方按理说离这不会远,不过,黎而,我能不能先去看看冰棺美人。”我:“不能。”原木宁:“哦。”说着牵过马缰绳朝北驶去,不料,走了半天,路仿佛没有尽头,天却越来越黑,阎王说:“不走了,走不动了,找地歇歇吧,黑灯瞎火,漫天刮沙,太吓人啦。”原木宁停下了马,说:“黎而,在这石洞里歇歇吧,起风了,没法往前走了。”我只好把马栓在石头上,随他们一起进了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