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的夜,偶有几只寒鸦飞过十八层高的藏书阁。整座藏书阁由寒冰玄铁精制而成,寒冰玄铁出自北冥极地,由第一代掌门人率领上百位大能深赴北极运送到整片大陆的最东方--东岳山,耗时近百年,人力物力投入不计其数,终于建成。藏书阁是东岳派最大的藏宝库之一,每一层都珍藏着不同价值的奇珍异宝,诸凡上古遗迹,神兵利器等,藏书阁比比皆是。藏书阁每高一层,里面的物件价值就升高一倍。这也是初代掌门人为何采用寒冰玄铁打造如此庞大的工程,里面的东西一旦流失于天下,必会引来整片神魔大陆的轰动,富甲连城不说,更可能引起一场没必要的腥风血雨。
藏书阁内格局设计千变万化,易守难攻,且每一层都有不同实力的弟子日夜轮班守护,每一层弟子守护的岗位也是分工明确,一旦下一层的弟子受到外敌的攻击,上一层弟子不准出手营救,防止敌人调虎离山。藏书阁就像一个精密的仪器在高速的运转,里面的每一个齿轮都在疯狂的旋转。
今夜无月,天上的乌云如腾蛇般互相撕咬盘缠,隐约可见几颗云缝间的星星,没有北斗星那么明亮,却依然散发出瑟瑟寒光。风也吹的急,本是下山坡的树林却向着上山坡倾斜,树枝交错,落叶纷飞,大山里的树木涌起阵阵松涛,在无光的黑夜,似群魔乱舞。
隐没在塔下的黑影在铁窗旁一闪而过,躲在塔内守卫的视野死角,在守卫弟子转身巡逻其他地方的时候,黑影如鬼魅般一跃上了二楼。二楼上的守卫正要向他走来,黑影迅速地一窜而上,在守卫还没来得及发声前已经被他一记手斩砍晕在地,扔进了屋内。黑影翻身而出,一手搭在栏杆上,像荡秋千一样,十分轻盈地在半空中倒立起来,双脚勾住飞檐,轻松的上了三楼。三楼的弟子还没有巡逻到此间,黑影推门而入,又轻轻地关上了门,在三楼里陈列的是一架架古典书籍,这些书放在这里已经有很多岁月了,刚进来就有一种书虫的味道。不过黑影并无心思看书,更不会在这里找什么秘笈,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一口气吹出火花来,随便抽了本古籍点燃,漫天一扔,那本书分散成几部分落在不同的书架上,火花逐渐蔓延。黑影并没有什么肇事者幸灾乐祸的心情观赏接下来热闹的焚书场景,一转身爬向了四楼。
十楼是藏书阁的一处练武场,练武场除了四角有几架陈列兵器的铁架子,还有四周墙壁上的几盏壁灯,空阔的场地只有一个练武之人在那里。这个人也就是十楼的守卫。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挥舞着两个大铁锤,铁锤每被他抡起一次就隐约发出阵阵雷鸣,像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奏。铁锤虽然粗大,但在这人手中并不显得累赘,灵活度不亚于一个上等剑客在操练自己手中的剑。他的每一锤如闪电般之迅疾,锤落雷起,如果眼前是一座城墙的话,没有谁会质疑他能够当场砸出个大窟窿,这便是东岳派赫赫有名的“奔雷式”,而这个人就是当今东岳派排行榜第十五的徐刘闯。
从一楼到九楼,每层的守卫都有五到二十人不等,一方面是实力的因素,另一方面是由空间大小决定。藏书阁是铁塔型的建筑,自然第一楼的守卫最多,不过那也是一般弟子在守护,因为一楼里面的东西都是比较廉价的,主要是给派中弟子打坐学习用的场所。但到了第九层就藏了不少备用的灵丹妙药,小到愈合伤口的金创药,大到起死回生的续命丹,当然这里也只是备用的地方,真正用药的地方还在百草堂。所以九层的空间并不是太大,但却由五位派中资历超过四十年,武功排在前一百名的弟子守护,而整个东岳派仅存东岳山的弟子就超过一千人。
十楼确实没有什么可守的,但是十楼这个位置却显得十分特殊。它处于一个过渡的阶段,上八层是藏书阁的核心所在,下九层是日常弟子学习的场所。十楼就是个关隘,它的高度足以俯视整片东岳山群,一旦发现外敌入侵能最快速的通报给各个楼层。第十层的守卫并非亚于第十一层的守卫,相反他可能比第十二层的弟子还要厉害,甚至能与第十三层的弟子一搏。因为下九层真出现了什么厉害角色,十楼的守卫可以下去处理,十一层或十二层的弟子不敌,十楼的守卫能快速地去救援,因为十楼真的没有什么可守的。
挺拔的身材,徐刘闯看起来并不算肥胖,身体上的肌肉更加凸显他的强壮。此刻他依然像是沉醉于自我的世界中,对“奔雷式”的演练愈加纯属稳重。“奔雷式”的精髓在于其速度和力量。传说东岳派开派之初,东岳老祖也就是第一代掌门人并非想在此作为根据地,他理想中的圣地是东海三仙山——蓬莱、瀛洲、方丈,只是要到达这三座仙山必须要渡过东海。而当初的东岳山是属于一条龙的领域,这条龙盘踞于此,东岳派诸位大能前进不得,便请求龙让道放行,龙自然不会轻易的让道,这便有了战龙一说。后来自然是东岳老祖战胜了龙,龙负伤遁入东海,详细点还有人说当年东岳老祖最后一式使用的就是“奔雷式”击伤了龙。但龙遁入东海后,那里才是龙族真正的领域,东岳派更不敢轻易渡海了,于是东岳老祖放弃前往东海三仙山的计划,安营扎寨在此作为根据地。
不过徐刘闯对此不以为意,他并不认为这则传说有多大的可信度,首先东岳老祖确实有通天的本领,即使屠龙也不足为过,但是根据东岳派的典籍记载,他猜测东岳老祖好像并非什么善碴儿。虽然经过美化:武功绝伦,生性怪癖,战无不胜,傲视群雄,但是为什么同为一个时代的昆仑仙人、轩辕黄帝、灵山佛祖等人都被美化成救世主,而东岳老祖却是名气平平,整个大陆很少有人提起他,即使如今东岳派有实力雄踞神魔大陆东方一隅,人们一旦提起东岳派首先想到的都是东岳派那些历代的俊才们,谈到最后才可能提到东岳老祖。能力没问题,那么就是人品有问题喽。一个战无不胜、傲视群雄的怪才在打赢龙之后,却因为在人家的领域而不敢乘胜追击,从而放弃自己伟大的理想,居然安居一隅,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可不是一个骄傲人的行为作风。
当然这些都是饭后茶余的话题了,在任何一个时代,能力是决定一个人的地位。
徐刘闯缓缓地收势,随之四壁摇曳的蜡烛也渐渐笔直地燃烧,他拾起地上预先准备好的毛巾,指尖刚触及地面,他停住了,仅凭对地面细微的察觉,他感觉楼下正有人顺着楼梯走上来。这是由玄铁为料做成的地面,却被楼下的人沉重的脚步震得微微波动,徐刘闯有些惊讶,不过这惊讶在一瞬间被他从脑海中扫除。对于武者来说,有时候敌人给你的一个惊讶就是对自己心理上的一场有效攻击。
徐刘闯挺起身来,重新握紧铁锤。他对派中几位长老和师兄的脚步声十分熟悉,往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都能准确的判断这个人是谁,而即将到来的这个人脚步声他从未听闻过,且每一步都蕴藏厚实的内劲。不是本门中人,那便是不速之客。
楼梯口一步一步的探出人头和身形,最后整个人都走了上来,他身穿一袭夜行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这个人自从楼梯口上来后就没有正眼瞧过徐刘闯一眼,好似踏上台阶的最后一层,脚下就生出了钉子固定在那里。
徐刘闯有些生气,他这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无非是想从气势上压过自己,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让他有些鄙夷黑衣人。徐刘闯不想这么耗下去,否则情形可能会对他不利,毕竟对方的实力并不亚于自己。他决定主动出击。
“阁下是谁,为何闯入东岳派重地?”他试着从言语中分解这种无形的对峙,找到一丝可乘之机,虽然机会渺茫。
但对方并没有回应他,黑衣人依然如木桩般站立在那里,徐刘闯觉得此计不能凑效,干脆拎着大铁锤向黑衣人走去。“你究竟是谁?从何而来?闯我东岳派究竟是何目的?”徐刘闯边走边问。
黑衣人不动如山的盯着前方的铁墙。徐刘闯步步逼近他,就在这时他脑中警觉突生,黑衣人甩手向他就是几枚暗器射来,徐刘闯几乎反射性的动作向后一仰避过。暗器没有伤到徐刘闯,反而射中了墙上的蜡烛,瞬间整栋屋子一片漆黑。
在看不清视野的房间里,徐刘闯并不慌张,毫无意义的慌张只会留给对方可乘之机。相反他十分淡定的放大听觉和感觉,覆盖到整间屋子,怎么说他这位本门弟子比外来的不速之客对藏书阁更加熟悉。他入驻藏书阁十楼也有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里他每天晚上都在这里修炼三个时辰,对这个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十分熟悉,而且他使用铁锤修炼的奔雷式讲究的就是速度和力量,对身体的灵敏性自然非常重要。他曾经花了很多时间在这栋楼里练习盲战,只为了提高自己身体的灵敏度,现在看来之前的练习还是很有必要的。他自认为在这方面他不会逊于对方。
但是这一次他真有些盲目了,尽管他努力的听着整个房间的每一丝动态,却依然无迹可寻。难道对方还站在楼梯口,徐刘闯有些怀疑,不过他不敢贸然行动,因为如果自己判断错误就无疑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听觉不行,他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搜寻对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第六感,平时人体的这种能力并不突出,但往往在关键的时候却能起到奇迹般的作用。他感觉对方就在附近,而且越来越近,徐刘闯当即抡起两把大铁锤发动攻击,对于盲战,奔雷式中的“横扫千军”最适合不过,他几乎将周身的每个角落都照顾到了,但是一招“横扫千军”过后,鸡毛都没扫到一个。
徐刘闯心中一紧,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头顶的危机,当即举起铁锤阻挡,但为时已晚,对方显然对这个房间及其熟悉,就在这黑暗中,黑衣人早已不动声色的从墙角摸了把长剑神不知鬼不觉的跃过徐刘闯的头顶,轻盈的剑锋抵在大铁锤上,滔滔剑势逼得徐刘闯身负千斤,他感觉整个身体里的骨架都快崩溃了。
徐刘闯心中一凉,这难道是“滴水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