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则一笑置之,他向来只相信自己眼睛所见,他活了二十多年未曾见过鬼神,他自然是不信的。而雪书则是一脸憧憬,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啊!
一行三人到达毒香山时,本来明艳毒辣的日头竟被一片乌云遮挡,而郑纱榆记得明明是万里无云的,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多了这么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今日无风,有也是极其轻的微风,还是带着滚滚热浪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把一大片乌云给吹过来了?
此刻的天际,黑压压的云层如张牙舞爪的怪兽,正朝着他们三人虎视眈眈,似乎等待着一个机会将他们吞吃入腹。山林间忽然传来一阵阴恻恻的诡异寒风,他们来此之前都是吃了无言独制的驱毒丸的,所以并不畏这山林间的毒雾。
雪书一阵颤抖,瞧这片山林如此诡异,他们还没找到姬氏世家就可能葬身于此了。
“主子,雪书,雪书有些害怕,”雪书瑟缩在郑纱榆身后,紧紧抓住郑纱榆的衣袖,嗓音都发了颤。
“这里确实诡异,”无言依然是淡漠的语气与神情,他刚进入这片山林,便有难言的熟悉感,似乎是曾经来过,但他的记忆十分清楚,他不曾来过长恨国,更不曾来过姬氏世家盘踞的毒香山,那么,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他困惑地拧眉,十分不解。
郑纱榆看似是无所畏惧地立在雪书身前,她暗中咽了咽口水,她面前的可是这个大陆闻名的毒窟啊,而且听说这里很多大蟒毒蛇蝎子之类的,那森森然的林木像是有生命般在那道诡异的寒风之后飒飒作响,像是在咆哮或是叫嚣。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曾研究过阵法,对阵法也是有了解的,但若要和长恨国皇室相比,她可能只是小巫见大巫,哪敢拿出来献丑。起码,眼前这个阵法她就看不懂了。难怪姬氏世家居住的山林从来没有人把守,是有那个自信,外人是绝对闯不进来的。
“无言,我们现在,咋办呢?”郑纱榆力图镇定地看向一脸深思的无言。
“这些阵法,是长恨国皇室所为,姬氏世家并不擅长阵法,”无言看向郑纱榆说道,“我好像,记得这儿,”他带着疑惑的表情说道,似乎又不是那么确定。
“你来过?”郑纱榆疑惑出声,据她所知,无言从来没来过长恨,怎么可能来过这儿?
“我不确定,在我记忆里是从来没来过的,”无言摇了摇头。
郑纱榆看着面前这片树林,林里除了高大茁壮的树木,便是寸草不生,眼力所及之处,皆是一棵连着一棵的树木,再无其他。
“我们用轻功过去,”无言坚定地说道,在他隐隐的记忆里,似乎是可以用轻功过去的。
郑纱榆想了想,遂点了点头,她相信无言,无言说能的,那绝对是没错的。
“雪书,别怕,我们用轻功过去,”郑纱榆安抚地拍了拍雪书,将他从她身后拉了出来。
就在此时,树林里再次吹来了一阵诡异的阴风,带着呜咽的声音,贯穿着整片山林,片刻功夫,山林似乎活了过来,此起彼伏地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似乎是与那到诡异的阴风应和。
如此鬼哭狼嚎的声音吓得雪书脸色苍白,“主子,主子,这儿有鬼啊!”
“你见过鬼么?”无言淡漠的眼神扫向雪书,语气相当冷淡。
“没,没见过,”雪书就快要哭了,“可是没见过,不,不代表没有啊!”
“你要是怕,就去客栈等我们,”无言毫无同情心地说。
“我不去,我不要丢下主子,”雪书才不干,他是胆小了点,但可不是会丢下主子不顾主子安危的人。
“那就给我勇敢点,”郑纱榆拍着雪书的肩膀,差点忘了这是古代,还是女子为尊的古代,男子胆小怕事那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主子,我,我尽量,”雪书难为情地点头答应。
郑纱榆与无言交换了一个眼神,携着雪书,一个纵身飞上了树顶,三人施展着轻功在树林顶端飞驰着,不忘纵观整片树林的格局,尽管那是一个难破解的阵法,但只要轻功了得,也是能从树林顶部飞越过去的。
大约一刻钟后,他们已穿越了整片树林,落地后,郑纱榆回头看了一眼,赫然发现他们落地所站的角度与他们在树林外站的角度刚刚好成是对角线,她回头还能看到在树林外他们所处的位置,但刚刚在树林外,完全看不到现在所处的方位。
“真是个好阵法!”郑纱榆由衷地赞叹。
无言似乎没听见郑纱榆的话,他越是进入到毒香山,那感觉便越是熟悉,隐隐中,他似乎知道这片树林叫迷障林。随即心下一惊,他怎么可能知道这儿?
“无言,你干什么呢,我们赶紧走吧,你不是说驱毒丸药效只有两个时辰么,我们要尽快,”郑纱榆催促道。
无言点点头,跟上郑纱榆的脚步,朝毒香山深处走去。
过了迷障林,他们面前是一片野草丛生的山地,间中有色彩鲜艳的野花,高傲地伸展枝头,似乎皆想力压群芳。中有一道蜿蜒的山路,似乎是被人特意修整过,全无障碍。
他们沿着这条山路一直行去,已没有刚刚那阵诡异的阴风与和鸣般的怪声,此刻的山林寂静地连心跳声都能听见。头顶依然是黑压压的乌云,在天际肆无忌惮地伸展着它的爪牙,似乎将要把这片山林吞噬。
林间无风,亦没有热浪,草木一动不动,天下万物似乎这一瞬间沉寂,只有他们三人是动作着的。
郑纱榆观察着这山林的地势与这诡异的一切,谅她是现代军情局的极品特工,精通世界各国各种高端武器与通晓现代的先进知识,她也无法解释眼前所见,到底是什么能造成这片山林的诡异,莫不是磁场?刚想及此,她便摇头否决,不像……
无言心惊地走在山路上,越是接近毒香山,他心里便越是有一种感觉,极其熟悉的感觉,似乎有些东西喷薄欲出,但又被什么给极力压制着,他不明所以地跟在郑纱榆身后,努力地想着事情。
雪书紧紧捏住郑纱榆的袖子,寸步不离地贴着郑纱榆走,他本以为自己胆子够大了,原来是见识太少啊。
一段看起来不长的山路,他们已经尽了最快的速度,可是竟然也走了整整一个时辰。这么一段路下来,三人皆没有遇见任何异状,无言并未感到任何不适,而郑纱榆与雪书二人早已汗流浃背,明明是****的天,他们也不过才走了一个时辰的路,而且山林里阴恻恻的温度并不高,他们竟然流了那么多的汗水。
“主子,雪书累极了,”雪书喘着气,他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这刻他也无暇去害怕,伸过手就去扶住路边的一棵茁壮的灌木。
“别动!”无言眼见雪书要碰上灌木,赶紧出声制止。
而雪书一下心惊,未触到灌木的赶紧想要伸回来,然而就在这刻,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那丛灌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了一截长长的粗壮藤蔓朝着雪书卷来。
郑纱榆惊讶地看着那截诡异的藤蔓,未及他想她已迅速抽出腰间软剑朝着藤蔓就要砍下去!
“别!”无言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他隐隐的记忆中,那自己会动的藤蔓是有剧毒的。
雪书虽然胆小,但身手也是不弱的,眼见主子的软剑就要砍上藤蔓,他迅速出手抢过软剑朝着迅敏而来的藤蔓砍了过去!
“嘶”的一声,藤蔓应声而断,像是意识到危险般藤蔓迅速爬回了自己的领地,而断裂出溢出了一地的青色汁液,溅了少许在雪书的衣袍上。
郑纱榆、无言来不及多想,雪书便发出了一声惨叫,二人赶紧朝他看去。只见雪书握剑的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发紫发黑,雪书一脸痛苦地跪倒在地,另一手迅速地点住了中毒手臂的某个穴道。
无言见此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瓷瓶,倒出一颗让雪书吃了下去,他一手握过雪书中毒的手掌,一手迅速地封住了雪书身上某个穴位,意在护住他的心脉。雪书刚刚点住手臂的穴道是没用的,那是血蔓,中了血蔓的毒,必须护住心脉并吃下解毒丸,否则中毒者三刻钟可毙命。
“雪书!”郑纱榆心惊地凑近痛苦不堪的雪书,若非刚刚雪书抢过她的剑,那么现在中毒的就是她了。“雪书你怎么样?”
雪书已经痛苦到说不出话来,他微微睁着眼看向主子,努力凝神聚气想要回答,可他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
无言迅速双手成掌给雪书灌输真气,直至看到雪书青黑的脸色开始缓和才住手。
“主子,”雪书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只是有气无力,无言的急救确实有效,而药效也开始发挥,他慢慢的开始恢复了一点力气,“你们别管我了,赶紧走吧,趁着天黑前还有时间,要赶紧离开这儿……”
“说什么废话,我怎么能丢下你!”郑纱榆恶声恶气地打断他,刚刚那么惊险的一刻,雪书竟然能想到抢过软剑来救她,她岂有不感动的道理。她的命是命,雪书的命也是命,她无法向古代人一样,认为主子比属下高人一等,属下为主子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是受现代教育熏陶的现代人,在她眼里是人人平等的,没有谁必须为了谁牺牲自己的道理。
“雪书,你怎么那么傻,”郑纱榆扶着雪书,嗓音有些哽咽,“你撑着,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一定能走出这里的,”她说着安慰的话语,其实连自己都不肯定是否真的能走出去,她来的时候太自信,却忘了自己并非是无所不能的,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主子,雪书的毒虽然暂时封住了,但这里有瘴气,雪书这样的身体状况是撑不下去的,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无言帮忙扶着雪书站了起来,对郑纱榆实话实说。
郑纱榆只得点头,目前确实不适合再往里走,她不能让雪书牺牲在这儿。
然而当他们想要往回走的时候,一转头却发现全部景物皆变了样!他们所在的地方哪里还是刚刚那条山路,而是一处水洼!
郑纱榆惊惧地瞪眼看着他们身处的环境,虚汗淋漓,这是怎么回事,青天白日,不会是真的有鬼吧?明明他们是从那条山路过来的,他们停留的地方是山路的尽头,可是现在往后望去,皆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雾,哪里有什么山路,有什么草丛。他们现在身处的是一片水洼,身后无路可走,身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林地。
无言也是一惊,但较郑纱榆冷静,凭他隐隐中对这地方的熟悉,并且他的一呼一吸都是极为轻易的,若是常人,只会呼吸困难……想及此,他赶紧看向主子与雪书。
“无言,你不用问了,我看懂你的意思,我开始呼吸困难了,”郑纱榆看懂了无言的神色,眼见雪书也是粗喘着气,他们都有些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