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没说话,只有亢远凉一直讪讪的的,想要找说话的机会,不过郑纱瑜没给他机会,她坐在马车里,看着百里七。
只有她自己才知晓,她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百里七。
世间的男子多了,她不能个个都爱,个个都收,这个不同,这是在母帝面前承诺过的,这是小王夫。
一个是应诺而来,一个是不想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再如林卿华一般命运多舛,娶一个也是娶了,何必在乎多一个?
“瑜儿,别生气了,我不胡闹了成吗?我把小七当兄弟,我……”亢远凉在窗外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郑纱瑜猛地掀开帘子,“晚上小七和你一个房间。”
亢远凉一怔,随即暗自叫苦,脸上却是憨厚的笑着说道:“只要你不生气,怎么都好。”
一边一直装聋作哑的狼一见他口不应心的模样,险些失笑,不过从来都是冷漠一脸的他,最多只是脸皮抽了抽。
百里莫自然知晓这一支队伍没有离城,手下人早有禀报,百里七是他唯一的儿子,不过伺候就当是没有了,百里七不可能继承他的家业。
幽幽的叹气,百里莫不再去关注唯一的儿子,朝身边的军师淡淡的吩咐:“就依军师之言,”百里七不用他担心,他会过的很好。
百里夫人想去看儿子,被百里莫阻止了,“以后会见到的,你急什么?不是叫你把二弟家的百里月养到身边吗?人呢?”
“月儿还不到三岁,老爷是不是等她大几岁再说?”百里夫人身子一震,百里月是他们从二弟手里过继到膝下的继女。
“瑜王早慧,我听说她就是早早启蒙,月儿是我看好的孩子,应该也会不错的。虽然不会有瑜王荣光,守着一城总是无虞,况且月儿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是和亲生的无异,你不要有失偏颇就是。”
“老爷,我也喜欢月儿,只是小七,我有些不放心。”百里夫人一脸愁苦,百里莫的声音强硬了起来,“妇人之仁。”
帝国的天要变了。
他清楚的很,皇上现在安心养育长公主。这分明就是一个信号。
相信看出这一点的人不会少,只是他知晓,他是绝对不能泄露这一点,皇后在北燕的战场的连获大胜,甚至逼迫北燕送来所有有资格继承皇位的质子质女。
不管是长恨国,还是长圣国从来没有能令北燕人主动签下停战协议的时候,皇后娘娘只是带着五十万人就做到了,可见娘娘之能。
即便是娘娘没有说什么,她已经在长圣国国内获得了极高的声望。
只要她开口……
郑纱瑜也明白,只要她开口。不过她已经开过了口,却是叫情归无恨给她好好的看着国家,只因为她现在没心情。
其实她不用住在客栈,在驿站暂时歇息就可,前后两世,郑纱瑜都不喜欢驿站,驿馆之类的地方,这些地方不是客栈。
更何况,她压根就没想要今天遇见百里七。可她偏偏就遇见了。
住一夜就离去。
加上林卿华事件,她总要有一个机会摆平几个人心中的芥蒂才是。郑纱瑜只觉得自己现在无比的头大,现在无战事,无纷争,那些家伙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
看着亢远凉把百里七扛到客栈的时候,倒是叫郑纱瑜想起来一件事。
三月之期将至。
到第二天出发的时候,百里七还没有清醒,身上的酒气已然散去不少。亢远凉把他放金马车,郑纱瑜纳闷的看了看百里七,他们喝的都差不多,这家伙量浅的真是一塌糊涂。
亢远凉凑过来,讪讪的说道:“给他加了点料。怕他叫。”
“我……去。”郑纱瑜终于没忍住。伸手啪的打了一下亢远凉凑过来的脑袋:“我说这小子怎么还不醒来。原来是这样。你下了多少药?”之前她纳闷小子怎么这么差的酒量,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的嗔了亢远凉一眼。
“睡个两天三天没问题。”亢远凉从郑纱瑜的语气里听出来,她没有责怪的意思,老老实实的坦白。
“也好。”百里七这迂腐的书生,等回去之后交给无言去说,她现在头大,不想解释什么。等北燕来人,她找点事情去做,把后宅的事情交给无言与情归无恨。
可怜的百里七丝毫不知自己的恩人小鱼哥正把他打包带回京城。
“我就知晓好。”亢远凉嘿嘿的笑起来,“小七一夜那个折腾,滚下床好几次,所以……就给他吃了点。”
“返回。”狼一手朝下一挥,仪仗队缓缓的前行,无人来相送。
出城门的时候,郑纱瑜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们的方向,她掀开帘子的一角,看见一个老者搀着一个妇人站在城墙之上,正痴痴的望着他们。
妇人的动作,郑纱瑜看的分明,她是在抹眼泪。
不用问也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了,郑纱瑜心里有所触动,缩回了马车里,见着睡美人一般的百里七,不由得摇头,“双亲俱在,我把你带走,却是我的不对。”现在送回去,已然不可能,聘礼已下,再把人送回去,不亚于退婚。
郑纱瑜是打算好好的照顾百里七的,在那两道灼灼的目光中,她觉得浑身别扭,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强抢少男的土豪恶霸。
直到那座城,在身后再也看不见,她才感觉不到那宛如火烧一般的灼烫目光。那目光里的不舍,心痛,竟教她不敢回头。
“小姐,听说百里莫把族弟之女百里月过继到膝下,作为下届城主的培养。”狼一说道。他在津川城自有消息来路。
马车里半天没有声响,狼一也没有再出声,亢远凉准备先开口说话的时候,郑纱瑜先出了声音,“只要他忠诚于帝国,就随他去,若是需要帮助,尽力给予帮助,”说完就不再出声,也不看马车里的睡美人,兀自发呆。
狼一应了一声,与另一边的亢远凉两个沉默了下来。
一回到京城,郑纱瑜就把还在晕乎的百里七丢给了无言,她自己消失无踪。
北燕来人已经到了,到了三天。
“皇后娘娘驾到。”北燕众人在惶惶不安。他们到达之后,并未曾接到接见。圣尊军师在场,倒是没有一个人有所怨言。
突兀的听见了这么医生,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
一个才七八岁的女童紧紧抱着许良衣的手臂,“姑姑,我怕。”郑郎抱着孩子坐在一边,倒是不着急,圣尊军师看了他一眼,又和蔼的对那女童说:“不怕,到祖爷爷在家里里来。”
他能安之若素,是因为他知晓皇后娘娘的底细,这郑家小子……
圣尊军师猛地想起来郑纱瑜问他的那个问题,眼眸一紧,随即释然。
“怎么可能不怕呢?连我都紧张,军师……”许良衣勉强的做出镇定,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郑郎的一只手,他只用一只手抱着孩子。
“别叫我军师了,我来到此,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你若不愿意喊我,就以官职相称好了。”圣尊军师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是极力的掩饰着。
“君父,你永远是君父。”许良衣猛的出声。这时一个盛装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万岁。”周围的侍卫大半是长圣国派出,当即跪地齐声大喝。
听见这一声,所有的北燕皇子皇女都是往一边躲去,圣尊军师把身边的小童子揽在怀里,无声的安慰着。
许良衣慌忙站起身,把郑郎的手松开,准备行礼。抱着孩子的郑郎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是快速的消失没有叫本来就有些紧张的许良衣看见,之前没到长圣国的时候,许良衣就很担忧长圣国之人会如何对待他们。
当许良衣看见进来的盛装丽人,准备行礼的手,僵硬在半空。整个人呆立当场。面前这个人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皇后娘娘,”圣尊军师朝着郑纱瑜拱手,示意身边的孩子行礼:“孩子们,来见礼吧,这是长圣国的皇后娘娘,以后她会教导你们学习。”
许良衣完全没听见他的话,呆呆的看着郑纱瑜,她不是自家夫君的妹子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郑小鱼吗?怎么又是郑纱瑜?
郑……许良衣猛地转身,看向郑郎,郑郎此时笑着看着郑纱瑜,“妹妹,你好狠心。”
果然是同一人,许良衣心头闪过无奈的苦涩,“你想叫我行什么礼节啊?”
“三哥,三嫂嫂,我没想到你们会那么快的到。”郑纱瑜脸上满是歉意,她不在,情归无恨不管事,其余的人没有她的命令不知该如何处理。
“哪里有嫂嫂向妹子行礼的,再说我这个人没大没小惯了,嫂嫂还当时庆良公主府就是。”
许良衣平静了下来,“怪不得,你会言之凿凿的说要助我。若是我有心,只怕你真的有能力。”
“是啊,嫂嫂不是没心吗?许美伊做的还不错,你们都满意,我想最好的事情就是叫你和我三哥脱离政治中心,对于你们比较好。”郑纱瑜毫不掩饰的说道。
许良衣怔怔的看着她,“我和你并不熟悉,又是敌对,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是我三嫂嫂啊,”郑纱瑜走过去,挽住郑郎的手臂,“我三哥哥,货真价实的。三哥哥的母亲是我亲姑母。他们膝下无女,早就认我为女拉。”
“姑母?”许良衣猛地一怔,圣尊军师眼中恍然:“良衣,她说的都是实话。”怪不得停战协议之前要问的那个问题。
本来还有一丝疑问,此时完全消散,他点了点头,为亲仇,挑动战争,缘该如此。
“你瞒得我好苦,我担惊受怕了好几个月,郑郎也不给我说。”许良衣假意动怒。既然知晓长圣国的皇后是小鱼妹妹,她松了一口气。
离开北燕,是她最好的选择,她们姐妹几个虽然没有真正的对峙,但是许美伊做了那个位置,她们这些姐妹,必定成为她的心头大患,许慧衣自请去了边关,永不回北月城。她有勇无谋,许美伊根本不会把她当做对手。
二姐许彩衣更是放下实权,做了闲散的王爷。没了权柄,女皇自然不会疑心她。
只有她不同,她若是不走的话,将来唯有死路。
郑纱瑜给她的安培是最好的,虽然说是流落他国,可比把性命捏在他人手里强。
“不给嫂嫂说,才像是真的。”郑纱瑜走到了她的面前,“现在被人知晓,也无所谓了,这些质子和质女,足以叫许美伊投鼠忌器,若是她敢有别的手段,我再来对付她。”
“她最钟爱的几个孩子全在此了,剩下的几个,还在襁褓之中,”许良衣说道,说着朝一个女孩招招手,“许愿,来,给皇后娘娘行了礼,”一个看着最是年长的女孩走了过来,朝着郑纱瑜行礼,“许愿给娘娘行礼。”
郑纱瑜眼睛笑得弯弯,伸手拉着她:“好啦,好啦。虽然是初见,总是带着亲的,不必那么见外。我没准备礼物,你喜欢什么,弟弟妹妹们都喜欢什么,直接给我说。”
许愿动作怡然大方:“多谢娘娘,愿儿和诸位皇弟皇妹们什么都不缺,皇姑母和皇祖父都赏赐了很多。”
“真讨喜。”郑纱瑜在身上摸了摸,最后尴尬的耸肩,真的什么都没装啊,不过她看过了很多电视,知晓身上的镯子,戒指什么的,都可以做见面礼。当即从头上取下了一只九尾凤头钗,放在许愿的手心,“好好照顾弟妹,孝敬皇姑母和皇祖父,以后孝敬你母帝和诸位君父,以身躬亲。”
圣尊军师看清楚郑纱瑜给的礼物,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那九尾凤头钗可是皇后才能佩戴的,她就是送给许愿,许愿也带不了,只能收藏。
许良衣却是大喜,忙不迭的说道:“愿儿,还不赶紧谢谢娘娘。”
“多谢娘娘。”许愿捧着那凤头钗,眼睛里亮晶晶的,如果没有意外,她将来必定是太子,若是得了郑纱瑜的缘分,她肯定会支持她。许愿年纪虽小,已经学习了一些帝王之术。面前这位皇后所说的都是为人子女子侄所必须做的。
却是对别的事情只字未提,几个人心照不宣,郑纱瑜笑的高深莫测,“你们住的地方可如意,若是不如意只管给我说。”
“一切如意。多谢娘娘。”许愿微微施礼,礼多人不怪,她明白。去国离家,她自然知晓自己离家来到这个国家的原因。母帝的长叹,她万分不明白为什么长圣国明明是敌人,却是还要和她们保持友好关系。
现在听见皇姑母叫那个皇后为妹妹,皇姑父也叫她做妹妹,许愿有些不明白了。
这个皇后要是敌人的话,又为何把九尾汊给她?
“我和你们的母帝有过几面之缘,虽然是两个国家,曾经敌对,并不意味是永久的敌人,以后你们就会明白我的意思,”郑纱瑜轻笑,笑容里说不出的深意,只是没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