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瑜儿,你不能这般专断独行,我还是长圣国的皇上,你叫我怎么在臣下和天下百姓前面站立?”
“你忘记了,很快你就不是皇上了,你要做的就是相妻教子,婚前你治天下,婚后你平家。”郑纱瑜想要把情归无恨赶去他的副殿,见他从未有过的委屈神情,那话终是没说出口。“晚上早早歇息着吧,我乏了。”
那人便又欢天喜地的上前来解她的衣扣,见郑纱瑜警惕的看着他,情归无恨难得的羞赧:“我抱着你睡。”
从前都是抱着,习惯了,这半年来,他要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儿,都不知如何安枕。
“你能老实才怪。”就算是不能过分亲密,两个人相拥而睡,郑纱瑜就不信憋了半年的家伙会老实。
给他一个白眼,最终还是许他抱着自己,半年的分别,她也想他,如此近距离的摸着他隆起的腹部,微微跳动的血管,圆润的弧度,生命在其中孕育。
郑纱瑜的手轻轻的,都不敢重了,怕惊扰了那安然在其中的小生命,那是她的血脉,她的孩儿,虽然还没诞生,郑纱瑜已经觉得自己生活中多了什么。
“太医说不许妄动。放心吧,我知晓自己是什么情况。况且,这是我和你的孩儿,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贪念,伤了他。”情归无恨的手覆盖在郑纱瑜的手背上,“有时,我能感觉到,他在动,这么调皮,肯定是个男孩儿,不过我更希望是女孩。女儿会像你。”
“男孩和女孩都一样,将来你也不能区别对待,知道吗?我可不想有失偏颇,”重男轻女,重女轻男,伤害的都是她的孩子,郑纱瑜可不会叫封建思想戕害她的孩子。
“我会一样对待的,哎,这里,瑜儿你摸、你摸,他在动,这臭小子居然又踢我一下,”情归无恨拉着郑纱瑜的手按在他腹部,叫她感受那小家伙的动静。
“我没摸到,还早呢,只有你自己能感觉到,再有两三月,我应该就能感觉到了。”才六个月,如何能感受到胎动?即便是男人生孩子,胎儿也要发育到完全,才可以有动作。
情归无恨日夜和孩子相伴,孩子每成长一分,他是感触最深的人,怀孕了,却是变得患得患失。
像是居家的男子,那般小心,郑纱瑜有些不习惯,可……这实实在在是情归无恨,没人能冒充。
“知道你怀孕辛苦,我一直未能陪你,无恨,这是我不好,可之前是怎么造成的,你很清楚,”郑纱瑜顿了下,语气轻柔了许多,“我知晓你见多了宫廷内斗,我希望以后我不要看见。”她重生的也是皇家,自然少不了,况且最后太子和帝君谋逆,她也见证过。
情归无恨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了复杂,他静静的感受着身边的女子,将来会和别人一起分享她吗?
要是从前的他,肯定是做不到的,现在,他居然鬼使神差的点了头,“瑜儿,我知晓该怎么做。只要……你不再离开我。”
郑纱瑜抚摸着他的腹部,“男人怎么生孩子?”
男人的生理构造没有可以提供孩子出世的生命甬道,这是她一直好奇的事情。情归无恨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肚脐上,“这里往下,有一道天然的黑线,就从哪里划开一个口子,将孩子拿出来。”
居然还是剖腹产,郑纱瑜惊奇万分,“那有危险吗?”
“瑜儿,你关心我?”情归无恨激动的张开大手,把她的小手包在手心,“你关心我真好。”俊美妖异的面容那阴鹜早就一扫而光,此时的他有些像是个阳光男孩。
只有郑纱瑜知晓,他暴戾的性子始终是存在,只是为了她这般的改变,她心里又是安慰,又是古怪。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向包括郑纱瑜在内的其他人展现他如此的一面。
“无恨,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我是关心你,还关心孩子。”情归无恨没有之前的霸道专横,固然叫人耳目一新,可是这样的情归无恨叫她觉得别扭。之前只是心头的感觉,现在居然叫她说出了口,又怕情归无恨发怒,她说完便抿著嘴,紧紧盯着情归无恨的眼。
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她想从这里看出来情归无恨真实的想法。
情归无恨的眸子也是在盯着她。
“我只对你肉麻。”情归无恨说道。从前他只会向瑜儿表达他强烈的占有欲,叫瑜儿只看见他的冷厉蛮横,他爱郑纱瑜,只爱她。“以后也会对孩子好。若是你要求,我也会对他们一样好。”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底何尝不是经过了翻天覆地的挣扎?
也曾经想过,要不要把郑纱瑜稳住,再慢慢的抽丝剥茧,叫她永远离不开自己,才经历过的半年之久的分别,情归无恨却是再也做不出来,他不敢对她在有半分阴谋诡计,不是不能,而是怕彻底的失去她。
为了瑜儿,他甚至愿意忍受孕育之苦,甚至愿意接受了瑜儿那些王夫和侍夫。这一切的出发点都是源于她。
“睡吧,你要多休息,其余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郑纱瑜现在只想做鸵鸟,她自己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那几朵桃花,却是没曾料想到,情归无恨会先说出这番话,直说的她面红心跳,一面害臊,一边心虚。
“瑜儿,”情归无恨低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现在会躲避了,凡是不想说了,她就开始躲避。
偏偏他心里焦躁难安,却是没法为难她。
“睡吧,睡吧。”郑纱瑜闭着眼睛,像是哄弄孩童一般,在情归无恨的身上轻拍,她都快烦恼死了,天将降大任吗?一群桃花债也算?
可惜没人回答她。
郑纱瑜起床的时候,情归无恨还在睡着,他身子越发沉重,人也惫懒许多。郑纱瑜把被角掖好,他都毫无所觉。
“娘娘,”门外站着的内侍刚要跪下行礼,这圣雪宫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皇后娘娘,小内侍就算是没见过她,也知晓能从这宫里走出来的女人的身份,郑纱瑜一摆手,“小声些,礼数免了,不要吵到皇上。”
“遵命。”小内侍退回门边。偷偷的打量面前的皇后娘娘,他进宫的时候,这位娘娘已经离开了皇宫。他也是以为内比较伶俐,才被内侍总管调到了圣雪宫。
“新来的?”郑纱瑜发现这个小内侍脸生,他又是在偷偷的打量自己,这才观察起他来,十三四岁的样子,明显的稚气未脱。“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德子,才入宫五个月。”小德子躬身回答,却不敢再打量她。
“小德子,本宫不在皇宫里,你盯着皇上按时用膳,按时休息,就说是本宫要你做的。”郑纱瑜在皇宫里最熟悉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情归无恨,一个就是装死的东侧其,除了她自己之外,这都是情归无恨的人,她这么安排这小德子,估计很快情归无恨就要知晓。
“奴才遵命。”小德子依旧躬身,内侍总管昨儿可细细交代了,只要皇后吩咐的事情,不遗余力的去做,就是皇上也不会见怪,他还偷偷的问过总管,这皇后在皇上心目中是个什么地位。
那内侍总管抹着冷汗说道:“皇后娘娘要是想要星星,皇上肯定都要想办法弄来,你小孩子家家,好好守着你的位置。”
至今他也不明白总管为啥在说到皇后娘娘的时候,一身冷汗,娘娘这般和煦,不像是凶神恶煞之人。
“……”郑纱瑜实在是没有多的话能交代这小孩子,就算是他说秉承了她的吩咐,见到皇上那张千年死人脸,估计他都要吓的说不出话来。
情归无恨在人前那种蛮横跋扈的样子,她还记得。
“主子,小的都等你半天了。”郑纱瑜走出皇宫,就看见亢远凉驾着马车在宫门之外等着她,一见郑纱瑜,他的脸上就堆起了笑来。
“又没外人,叫什么小的?不是不许这么叫了?”郑纱瑜坐上马车。亢远凉给她放帘子的时候,她皱着眉。
“叫习惯了,主子,子木到现在还没出现,嘿嘿。”亢远凉纵身一跃,坐在车辕上,一抖缰绳,熟练的驾起马车来。
“那不就是采妹也没来。早就知道他两有戏,这下两个好伙伴的终生算是定下了,我心里就少了件事。”这次她绝不会叫自己身边的人有遗憾,她会尽力给他们安排到最完满。
而不是像从前的暗卫兄弟,死的无声无息。
“远凉,把咱们死去的兄弟都统计一下,能找到父母亲人的,把抚恤发下去,人是因我而死,总不能死后不管不问他的家人兄弟。那会叫兄弟们寒心的。”古代,男子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尤其是壮年的男子,虽然这世界有些颠倒,可是基本现实还是不变,老辈指望小的。一代指望一代。
当初他们全心跟着自己,却是落到那样的结局,全军覆没,郑纱瑜现在也无力再指责情归无恨,当初是阴谋也好,无意也罢,人死如灯灭,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抚恤未亡人。
外面半晌没传来亢远凉的回话,郑纱瑜疑心他没听见,正要伸手敲击车厢,就听见亢远凉的声音:“还是主子想的周到,之前我们竟未曾想到这些,一会回去,我马上着手去办,那些兄弟,没的,真是可惜。”
“终是要怪我,所托非人。”郑纱瑜郁郁不乐,当时她怎么那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底子交了出去?情归无恨自己是一个国家的君主,怎么可能真的就缺少她那一万人?
现在越想,越不是滋味,有些想去怪责情归无恨,可他又全是因为她,怪不得别人,那只有自责。
亢远凉这回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认,这事的确怪不得别人。
等亢远凉把马车停下的时候,郑纱瑜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主子,到了。”亢远凉伸手接住郑纱瑜,不要她往下跳,蒲扇一般的大手扶着郑纱瑜的腰肢,她都能感觉到他手心的火热,“我自己能下来。”亢远凉小心翼翼的动作叫郑纱瑜好笑,她的武功已经不比他差了,哪里用得着这般小心。
亢远凉老脸上扬起一抹绯红,他只想护着主子,没想其他。把郑纱瑜轻轻的放到了地上,他才舒了一口气。
主子就是他的珍宝,每一次他触碰她都是小心至极。
压下想笑亢远凉的想法,郑纱瑜拍拍他的大手,“我们进去。”
“主子。”林卿华早早的就坐在店里。不过并没有抚琴,无言坐在他身边似乎是和他说了什么,林卿华的俏脸有些发红,看向郑纱瑜的眼神也是躲躲闪闪。
“他们还没过来?”郑纱瑜问了一句废话,如花宫里坐着的就是林卿华和无言,那两个家伙到现在不见,肯定是没过来。“这都什么时辰了,我还有些事情想说。”
“正好,我也有事想说。”无言的话一出口,林卿华红了脸转向了一边。
我去,这什么情况?郑纱瑜顿时傻眼,难道又是和自己有关?“你说,何事?”才一进来,就看见林卿华这娇羞模样,她肯定无言说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系。
无言轻轻拍了一下林卿华的肩膀:“我们相处多年,卿华的心思,你不会不知,”这话叫他来说,也是无比艰难,他好不容易与瑜儿重聚,一个个的来和他分享他的瑜儿,偏偏他一个一个都拒绝不了,推拒不开。
口里,心里,都是泛着酸,他的瑜儿总是那么惹人,叫他口是心非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还要迫着他自己心甘情愿。
“什……什么心思?”郑纱瑜只觉得众目睽睽之下,她开始口干舌燥,怎么和做坏事被人抓包了一般,她有些坐立难安。
那答案她明明知晓的不是?
无言朝她看过来,那眼神中有酸涩,有吃味,还有些怨怪。
她想说不知道,可是,林卿华的心思,明明白白,他们也早就看得出来,只是那时她的眼中只有无言,情归无恨又盯得紧。
亢远凉巴巴的朝她看过来。壮硕的身躯在她面前却是有些可怜兮兮。
“怎么都这么看着我。无言,要说什么直接说了便是。”恼羞成怒,最后丢了这一句,郑纱瑜不敢去看无言的眼,她与无言两个人的世界,已经越来越大了,大的多了孩子,还有若干逃避不了的桃花。
“……就别辜负了他。”无言缓缓的说道,林卿华的脑袋垂下去,郑纱瑜能看见他绯红的耳垂。
她是不想辜负,可一个个的……要了她命。
别辜负,说来何其轻易,做起来,可何等的难?
郑纱瑜甚至有些艰难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卿华,我有什么好的?”
“主子什么都好,”林卿华猛的抬起头,直勾勾看向她,眼睛含着水波,像是一下能看进郑纱瑜的心底,“我跟着主子的时间,是没无言老大长,我的心思,主子也早知晓,是不是主子嫌弃我出身卑微?”
郑纱瑜轻轻一拍桌子,蹙眉:“胡说什么,你们和我相处年久,我什么性子你们还不知?身份地位,那岂是我看重的?你们跟了我,我可不一定能给你们安稳的日子,所以我才犹豫,肥水不流外人田。把你嫁给别人,我还舍不得呢。”
林卿华展开了如花的笑颜,“卿华什么也不图,只要能和主子在一起,”郑纱瑜的性子,他自然是明白的,所以才不可自已的对她着迷。
“哎,又是这样。”一个个什么都不要,要的是她的心,分成一片片的,如何才能完整?郑纱瑜歉意的看着无言。她最终是负了他。
“主子……”亢远凉的声音讪讪的,他呢?他不敢问啊,只能站在一边。
郑纱瑜一扶额头。
“你快给我进来吧。”许采妹大呼小叫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
郑纱瑜大呼万幸,采妹出现的真正是时候,亢远凉一脸挫败,正要说他的事情,这两个就回来了,门外两个身影拉拉扯扯的,许采妹那高大的身形拖着同样高大的卑子木。
“进来就进来,在外面拉扯,好看?”郑纱瑜声音一沉,仿若之前那个尴尬的人不是她一般。
“马上进来。”许采妹大声说道。“子木,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忸怩什么?”她伸手去拖卑子木,屋里几个人看见他们这样顿时乐不可支。
“好采妹,别拉,别拉,他们都笑了。”卑子木小声哀求,黝黑的脸上泛着可以的黑红之色,郑纱瑜忍住笑,“都进来,叫本王看看。”
被许采妹拉进来的卑子木一脸别扭,一看就知道被吃干抹净了。
“主子,你看看,采妹太野蛮了。”卑子木吵郑纱瑜一扬袖口“连衣裳都给我扯破了,主子,你怎么想的拿我和采妹……拉一块?”
“我听说,有人受伤了,采妹天天前后伺候的,你都叫采妹看光了,也没见你反抗,怎么?我安排你们做夫妻,还委屈你不成?采妹看着大大咧咧,她外刚内柔的性子,你不比我清楚?”郑纱瑜斜睨了他一眼,她可记得卑子木伤在敏感之处,是采妹天天给他脱光了换药擦洗,若不是有情义,谁肯?
“自然……清楚?可是,她都扯破我好几件衣裳……”卑子木的声音越来越低,许采妹真的太粗暴了。
这话实在是不好说。
“采妹,买衣裳不要钱?虽然咱们不差钱,可是要节俭,节俭懂不?勤俭才能持家,”郑纱瑜把手抵在唇边,忍住笑。这两个有那么急不可耐吗?衣服都是扯的。
卑子木还老实巴交的说都扯破好几件了。
许采妹嘟囔:“这也说,不就扯破了?回头给你买一大堆。你想怎么穿都有。”
方便你扯破了有得换吧?郑纱瑜没说。心里却是如此想到,许采妹和卑子木的事情就算是尘埃落定,见那两个欢喜冤家,她倒是一点不担心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彼此熟稔,互相了解,又有情义,算是情之所钟,请之所归。
“谁要你买?我有钱。”卑子木一摸袖子,顿时郁闷了。许采妹昨天把他身上的银票都搜走了,就给他留下几个碎银。
“你有钱?拿出来看看?”许采妹偷笑,看见郑纱瑜含笑望向她,顿时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怕他乱花。帮他把银子收起来了。”
“你们过得来就行,我就希望你们都好好的,男人的银钱不用管控那么严,子木没有乱七八糟的嗜好,这些我证明。”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郑纱瑜很了解子木。
“主子说的是。”许采妹脸颊上飞闪过两片红云,主子一个个的納,她没那许多想法,就想和子木相守。
这木头是呆了一点,可没什么不好。
“我们不讲那许多俗套,昨儿就算是你们大喜之夜。合该是给你们好生庆祝,现在却是不能了。”郑纱瑜看着他们,眼中满是愧疚,她都在做什么啊。为了自己的目的,要他们累死打拼?
“主子,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我们没事。”卑子木也没了之前的别扭,眼见着郑纱瑜说话艰难,他率先开腔。
郑纱瑜目光转向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眼神扫过无言,卿华,亢远凉。“本来你们是我硕果仅存的几个小伙伴,我应该叫你们在长圣国过安稳的日子,现在却是因为我的缘故,没法叫你们安稳,你们可怨?可怪?”郑纱瑜斟酌了一下语句,自己这些可以生死相依的伙伴,她还有什么理由带着他们奔波劳顿?
可除了他们,她还有什么可用之人?可信之人?
这是最后一次累大伙为自己卖命,决计不会有下一次。郑纱瑜想着。却是没发现无言的眉头已经皱起。
“主子,你已经决定要做了,就下命令吧,我等在所不辞。”亢远凉声音重了许多,率先一撩起衣角单膝下跪。
随着他的声音,郑纱瑜面前跪了一排。
“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不要什么礼数。”郑纱瑜慌忙站起来去拉无言,无言躲开她的手,不和她的眼神交汇:“主子,你要做什么就吩咐把,我们几个为了主子就是死,也是义不容辞。”况且叫瑜儿为难的事情,他从来也不会去做,现在瑜儿就是在为难,她在犹豫要不要把剩下的这些人再派出去。
无言了解她,她做不到,那他就替她做决定。
“谁要你们死了?”郑纱瑜瞪大眼睛,随即气极反笑,“你们都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不是?这次我不会叫你们自己去,要是死。大家死在一起。”同生共死,没什么。她就不用对着死去的弟兄们内疚神伤。
“那主子,到底要我们做什么?”亢远凉上前,抱着郑纱瑜的腿,“主子,别气坏身子,远凉的意思是主子做什么决定,远凉和兄弟们支持主子,都愿意跟随主子,这不是俗套的礼节,而是我们的决心。主子不会拒绝吧?”
亢远凉说的话叫郑纱瑜无从辩驳,她很了解自己剩下的这些暗卫兄弟,他们是真正跟自己经历了一切走过来的人,生死,祸福,他们又何曾未曾经历过?
她患得患失,是因为在意这些兄弟,这些名为主仆实际上是友人的伙伴。
“都起来吧,这次祸福难料,所以我想提前说在前头。”郑纱瑜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脸上有些发僵,“都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同生共死。”
“主子……”
“主子……”
几个人痛心的叫了出声,完全不知郑纱瑜为何是这么说。
“我已经给情归无恨说了,向北燕开战,我将要亲自领兵。”郑纱瑜心里做下了决断,身上气势徒然凌厉起来。
见大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郑纱瑜继续说道:“此次一是为了震慑北燕,另外就是为了当年一些宫廷秘史,牵扯我父亲死因,另外一个原因大家都知道。我是为了长圣国的皇位。”堂而皇之的借口和理由她可以编造许多,问题面前都是自己最亲近和最为亲密之人,谎言没有意义。
郑纱瑜把自己的目的坦然的说了出来。
“主子想怎么做?”无言轻声说道。郑纱瑜能当着大家面如此说出,肯定是已经有了决断,他不会问郑纱瑜为何要这么做,即便是她为了她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支持她。
“之前有五十万军队备战,老亢你带十万攻奎北郡,无言和子木带二十万攻申林郡。剩余二十万由情归无恨派一位将军在边境驻守我们回防的最后防线。”她在其中的安排并没有说到自己,甚至也没许采妹。
许采妹着急的问道:“那我呢?主子,我呢?你可不能把采妹一个丢下。”
“原本是想把你们都留在后方,可我最后改变主意了,怎么会忘记你呢?你可是我身边一员大将。”郑纱瑜看着许采妹。
果然,听见郑纱瑜那一说。许采妹立刻眉开眼笑。“那主子要我做什么,我义不容辞。”
“你与我一起,我们直插敌人的心脏。”郑纱瑜伸手做了一个长驱直入的动作。
无言吃了一惊:“你可知,你这举动多危险?”他没想到郑纱瑜居然大胆到又要以身犯险,他觉得自己应阻止她,可是看她意气风发的样子,知道他的阻止也是多余的。
“那是自然知晓的。前番我们进出北燕,还不是囫囵的回来?”郑纱瑜满不在乎的说道。她穿越而来,想要死回去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她现在一身武艺。这世界想要她的小命,更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见无言率先发出质问,亢远凉不满的说道:“为啥就是要我带十万军队,而不是跟着主子?”他想跟着主子,不想分离。
“世人均知你等几人与我的关系,你们出现在边境主攻,那北燕军师再狡猾,也不会知晓我在何处。我倒要看看那个神秘军师是什么人。”郑纱瑜弯起嘴角,用兵如神的神秘军师,她是孟心善吗?
“主子,只要能稳握胜局,那军师是何人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五十万军队,正面对战几乎没有神算可能。我们要至少两百万的军队才能压住北燕军队。”老亢的眉头拧紧,他还从没用过这么严肃的神情,他反应过来,主子的打算可能是想亲身犯险。
“我们在明,主子你要在暗?”卿华一下站起身,眼中满是惊骇,“你要亲身犯险?”
“也不算是犯险,我已经打算好了。”郑纱瑜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她还什么都没说,林卿华就那么大的反应?“势在必行的事情,你想劝我?”
郑纱瑜微微摇头,“不用劝我,这次也不用你和如花参与,你们掌管的乃是信息,我这次要带一半杀部精锐。剩下一半驻守大本营,人少才机动,只有机动性强,才能来无影去无踪。当然不可能真的无影无踪,只要我在我想他们发现我的时候,发现我,那就是成功了一半了。
到时候,你们全力配合我。”郑纱瑜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无言,把这个收起来,这是我对你们最后的安排,等五十万大军开拔之后,我带着人进了北燕,你才可打开,若是开的早了,这就无用了。”
这是她的“遗书”。
郑纱瑜并不以为她一定会败,但是世事难料,所以她就给自己备下了这个,把自己所有的财产进行分配。
只是这个若是现在叫他们知晓的话,只怕是要闹翻天了。就是根据穿越定律,她也不以为自己就能百战不殆,若是的话,她又岂会凄惨的成为光杆将军?
无言依言接过,却是并没有疑心郑纱瑜给他这张纸的目的,“你要亲自带人去北燕,你是主子,我不能拦阻与你。此行,你多加小心便是。我们这三路一定会取胜,即便是胜不了,也会拖住他们的大军,给你机会。”
“无言老大,还有我在主子身边,你放心吧。”虽然不知郑纱瑜具体要做什么,许采妹还是下意识的说道。无言老大是主子的王夫。她自然要说话安他的心。
许采妹如此的善解人意,郑纱瑜暗暗称许,不过她没有想叫许采妹犯险。
“有你,我便能放心一些。”无言点头。
郑纱瑜在沉默,他紧盯着她。郑纱瑜要说出她的决定了,他了解她的每一个动作。
果然,等所有的人安静之后,郑纱瑜说道:“大军的安排就这么定了。你们要尽力拖着圣尊军师那个黑袍军师。我和采妹带着半数暗卫杀部要先行出发。”郑纱瑜拿出第二张纸放在桌上。“这是我给你们制定的对付北燕军队阵法的应对之法,你们要照着上面写的做,不得有误,采妹的任务等到了北燕,再与你说知。”
说完,她站起身,眼神灼灼,“我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全指望众位,我现在回宫去拿兵符。”
要调动长圣国的军队,还要专门的兵符,否则一兵一卒她都别想调动,任凭她是皇后的显赫身份也枉然。
见诸人都沉默,无言低头看那第二张纸,郑纱瑜起身出了如花宫。
狼一不知何时已经拉着马车,站在门外守候她出来,“娘娘……”
“狼一,带我见情归无恨。”毫不犹豫的坐进马车,吩咐一声狼一,郑纱瑜就不再说话了,情归无恨会轻易给她那至关重要的兵符吗?这次情归无恨准备的五十万军队是长圣国军队中精锐中的精锐。
“娘娘,皇上已经在等您了。”马车外,狼一的声音传了进来,本来他是情归无恨的影卫,在今晨皇上起身的时候,他把他派给了郑纱瑜。
“哦。”情归无恨起身找不到她,能想到她来如花宫,肯定会等她。郑纱瑜淡淡的哦了一声,算是回答。
狼一也没了声音,马车在一直朝着皇宫的方向行进。郑纱瑜的心里反而无比的宁静。那个神秘军师对于她来说,反而吸引力不是那么大。她现在精通阵法,倘若不是为了怕把麻烦惹到百炼阁上,她肯定会应用阵法,而不是挖空心思相处应对之策。
要是这五十万军队在战场上起到了预期的效果,郑纱瑜肯定北燕后背防御空虚,那是才是她出手的时机。
只是北燕配合不配合她,还要两说。
“瑜儿,你去哪里了?”情归无恨在书桌前本来看着什么,见到郑纱瑜进来,丢下手里的东西就站起身,朝着郑纱瑜迎接了过来。狼一早就识趣的退下。
郑纱瑜再看的时候,竟然一个宫女,内侍都不见。
“我去哪里,皇上不是很清楚?”都派人在如花宫门外接她了,还要装?郑纱瑜蹙眉,她有的时候真的是厌倦了这种应付。明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很亲密,直截了当不就好了?还要拐弯抹角?
“朕自然是知晓。但是想听你说。”情归无恨有些颇为无奈的看着她,眼中是巴巴的热切。
他想要她,想和她合二为一。只是这成为负累的肚子,叫他只能望洋兴叹。
“明知道是废话,就别说了。你身边怎么没有留下一个伺候的人。你这肚子越来越大,会更加不便。”郑纱瑜看着他那隆起的腹部,眼中的爱怜流露而出。
情归无恨轻笑,邪魅的脸上带着不曾有过的父爱:“你忘记我也是练过武功的。”
就算是肚子再大,他也不会因为肚子大而行动不便。
“怎么会?”郑纱瑜不会忘记,情归无恨的武功比她的还要好。从前他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的捉她。
她每次逃跑都要被他抓回来。困在床上,狠狠的遭受惩罚,那惩罚的最后,是情归无恨有了她们的孩子。
“我已经部署好了,此次来,你也能猜到,我要那五十万兵马的兵符。另外你再给我五十万没有战力的老兵。我用完他们这一次,你就许他们解甲归田吧。”在站在情归无恨面前的时候,郑纱瑜突然又想起多问情归无恨要五十万兵马。
“没有战力的老兵能做什么?本来他们就要解甲屯田去了,”情归无恨不解的看着郑纱瑜,他知晓,在郑纱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是不能劝阻的了。郑纱瑜不会做无用之功。他凝眉想了想:“没有战力……”能做什么?
完全想不到郑纱瑜的思维,他看向郑纱瑜,希望她能解惑。
郑纱瑜却是摇头:“你只管给我兵符就是,这五十万老兵,你到时候好生安置,我就临时用一下,另外五十万精兵,我会尽量减少损耗。”战斗中的耗损不可预料,郑纱瑜也无法保证什么,这五十万是要完全投入正面战场,而且他们将面前数量多于本部几倍甚至是更多的敌国精锐。
即便是她部署再万全,可也不能避免伤亡。
她想要和平解决,可两国之间,没有完全的和平。
“他们是国家的军队,为国捐躯是荣耀。瑜儿,我只要你安全返回。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情归无恨一把将郑纱瑜拥入怀里,紧紧搂着她的手臂,有些颤抖。
在暴戾蛮横的家伙身上居然能看见紧张。郑纱瑜几乎为自己的发现叫出声。她的心有一丝颤动,“无恨,我要做什么,你会知晓的,只是现在你不要问,你把兵符给我就是。”
郑纱瑜朝着情归无恨伸出了手,情归无恨没有犹豫,一枚淡黄色的玉佩放在了她的手心。
龙形的玉佩,情归无恨几乎从来不离身。
郑纱瑜认识,她在情归无恨的身上见到好几次。只是她对他的东西不感兴趣,没想到会是兵符。
“全国上下任何兵力,随你调动,只要你想,我,也随你召唤。”情归无恨眨着眼睛,眼中一抹狡黠。郑纱瑜以为自己看错了,细细的朝他看去,情归无恨情深意切的说道:“我也是你的。”皇位他已经不稀罕了,最珍贵的就是他的瑜儿,还有腹中未出生的小生命。
他的眼中溢满爱意,浓的像是蜜糖。
郑纱瑜心里对他曾经的那些怨恨,已然完全的消散一空。他是她孩子的爹爹,他是她的爱人啊。
郑纱瑜伸出手,抱着情归无恨已经粗了不少的腰肢,“你生孩子的时候,我可能不在,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男孩女孩,只要是你生的,我便都喜欢。”郑纱瑜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曾经的历史是重男轻女,她可是没有那些封建思想。
男孩女孩在她来看,都一样。
“最近怎么变的厉害,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性子平易近人了些,我喜欢,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郑纱瑜柔声说道,情归无恨承诺过会照顾他们几个,她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你……还有没有我不知道的……桃花债?”情归无恨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定,他的瑜儿如此诱人。他就不信没有别人对她垂涎。
听见情归无恨如此问道,郑纱瑜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还有百里七,你知晓的,我许过他为我小王夫,我去北燕之前,又解救他一次,你去叫他以身相许吧。此外就是我身边那几个,你都是见过的,再没了。”
“你还是……真是能干。”情归无恨一愣。随即便是无奈,那时候那么紧张的盯着她,却是没想到她身边那些个都是不安分的,早早的垂涎了他的瑜儿。
无言是他早知晓的。
只是他没想到,居然还有那么多。
“呵呵。”郑纱瑜只能讪笑,她还能说什么,难道说她还有花心的本质?她也不花心啊。“没……没啊。”
情归无恨定定的看着她,“百里七,我会给你聘娶回来。”
“等我回来再说吧,此事不急,你要好好养胎,不要累着,凡事多问问诸位大臣,北燕战事,不需你过问,叫兵部尚书直接处理,我要你好好养胎。”郑纱瑜不由分说的下了命令,情归无恨肯定会关心北燕的消息,他有孕在身,过于劳累和烦忧对他及孩子都不好。
郑纱瑜索性下了死命令。
不知道情归无恨能做到多少,只要他肯听半分,她就能放心不少,这是她第一个孩子,或许是唯一的一个,即便是她不能在情归无恨身边,她还是牵挂孩子和孩子的爹。
古代由于医疗条件的限制,生孩子往往是最危险的事情,她还担心情归无恨的分娩,所以她更不能许情归无恨烦忧。
“我都听你的。”情归无恨想要反抗,郑纱瑜说的那般坚决,根本就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能回答郑纱瑜的只有这一句。
果然,他说完,郑纱瑜弯起嘴角,展现出了绝美的笑颜,“你肯听,便是极好。”她轻柔的在他面颊上亲吻了一下,“我要你好好的,我们的孩子好好的。”
郑纱瑜一晃手中的玉佩,“我从你手里接过这兵符,肯定要亲自还你。”算是她对情归无恨的承诺。
此去,不知生死,这兵符,或许不是她本人还他。
郑纱瑜脑中却是想到一句诗:“此去泉台无归期。”好像是这样的,她有些记不清。
“瑜儿,你亲口应的,我等你。”还有孩子,情归无恨抓过了郑纱瑜的手,放在了肚子上,“还有几个月了,快了。”
浑圆的腹部,温热的体温,郑纱瑜感受着生命的存在,她觉得好亲切,心底有些欢喜。
“无恨,好了,我要走了。”郑纱瑜轻轻的挣脱,越是抱着情归无恨,她就越不想放手。
“瑜儿,别走。”情归无恨想要抓住她的手。郑纱瑜已经退到了他抓不到的位置,像是防着他的阻拦,郑纱瑜摇头:“无恨,不要劝我。不要拦阻我,你要是阻拦我这一次,下次我不知道会是用什么法子来做此事。”
若是没有长圣国的军队,她就只能冒险潜入对方的宫廷。
那可是危险中的危险,郑纱瑜不觉的自己能轻易的做到。
“瑜儿。”郑纱瑜眼中的坚定,情归无恨说不出劝阻的话,伸出的手,在;碰到郑纱瑜衣角的时候,颓然的放下。
“瑜儿……”
郑纱瑜转身,给情归无恨一个背影,兵符在手,她的事情,可以展开了。
那五十万老兵,虽然没有战力,可有奇用。只是现在不能说,郑纱瑜不能保证长圣国的朝廷没有北燕的细作。
想要保密的话,只有在临时做的时候才公布出来。
郑纱瑜要怎么用那些军队,她到最后的那一刻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