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知道文昌剩余五十袋火药,还有怎么知道火药的位置?”郑纱榆惊讶地问,这些她探知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她便被人拉上了战场。
无言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不放心你,所以一直跟在你后面……”
郑纱榆一脸惊奇,跟在她后面?!为什么她半点都感知不到?而且她经过的很多处守卫极其森严,根本藏不住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在帐篷顶上行动,而且……”而且他轻功在整个大陆几乎无人能比,只是这些她不知道,他为了她,苦练了多少年的武功,其中吃的苦头,她想都想象不到,而师父最后,也将他毕生的修为传给了他,所以他能年纪轻轻,功力有普通人苦练六十年的成就,加上他本身是练武奇才,功力自然极端上乘。可是,她都不知道啊……
“所以我听到的消息你都听到是不是?”郑纱榆的眼眸绽放着华丽的异彩,她的无言好厉害啊好厉害!
“那昨晚,我吹讯号的时候你在不在?”她记得是李决闻回应他的,表示他们二人平安的讯号。
“不在,我回去暗卫安排些事情,”无言如是说,嗓音清清淡淡。
“无言,你好厉害,我爱死你了!”郑纱榆在马上努力转身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差点没把自己甩下马去。
“你别乱动!”无言一把转过她的身子,让她端端正正坐好,她时常喜欢胡闹,也不分时间场合地点就胡来,而又总在惹急了他之后再给他一个甜枣,他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无言啊,都是你把我宠坏了的,”郑纱榆嘻嘻笑着,开怀畅快,和无言在一起的感觉总是那样自在舒适,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必管,所有一切他都会给她安排好的,所以一切他都会给她考虑好的,她只需要享受现成的一切,如此便好。
“主子,我让东门继趁乱去抓那个郑副将,不知道他们行动成功没有,你坐好,我们快点赶回去,”无言淡声说道,拉紧马缰,正准备加快马速。
“不急不急,刚刚我受惊了,我们慢慢走,”郑纱榆听到“主子”二字感觉有些刺心,刚刚那锥心的一幕提醒了她,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无言努力为她创造下来的,她除了煞雪国二王爷的身份比较尊贵,其他的所有啊,都是因为当年他的应允……
暗卫真正的主子,应该是无言才对……
她本性懒散,是个能坐绝不站着、能躺绝不坐着的主儿,而且她十三岁前身在皇宫,没什么自由,创立暗卫的开始几年,几乎都是无言在一力支撑,她出的只是钱财而已。后来搬离皇宫居住,她也一样的懒惰,开了勾栏院,天天流连花丛,虽然暗中她也做了很多事情,可是执行的人都是暗卫的各总领,真正去承担性命风险的是无言他们。她努力过什么?她不过救过一些人,而这些人从此无怨无悔地为她卖命,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儿从来没有说过半句感谢的话……
妄她是现代人,妄她天天口中挂着人人平等、没有贵贱之分的冠冕堂皇的话语,可她已经被这个世界同化了,皇权、钱势、等级观念深深扭曲了她原本的想法。她为什么这么混蛋呢,暗卫所有人为她的付出都不是理所当然的,她何曾去感激过他们?
为了查出文昌国的火药出处,她甚至将暗卫全部人的身家性命都压上了,而他们依然无怨无悔地跟着她浪荡他国,离开自己的国土,过着有今天便可能没有明天的生活。他们为的是什么?为的都是她这个所谓的主子……
这么想着,眼眶渐渐湿润,眼泪落下,打到了无言环住她腰身的手背上。他的手微微一颤,似乎感到了什么不妥,他拉住了马缰,停下马来。
“主子,你怎么了?”无言忧心地转过了她的身子,让她侧坐在马背上,他捧起她的脸转向自己,惊讶地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无言,对不起,对不起……”郑纱榆靠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所有歉疚、所有悔意、所有不安、所有的难解情绪一并发泄着。
“你怎么了?别哭,别哭,是不是……我哪儿做错了?”无言轻声安抚,嗓音里含了浓浓的怜惜与心疼,还带着一丝颤抖。
他哪错了?错的哪里是他啊,是她,一直都是她!她错得离谱,错得彻底,错得不可原谅!是她任性,是她胡闹,是她乱来,是她混账,是她不懂珍惜……
自以为在勾栏院的那惊鸿一瞥便是一见钟情,兴冲冲地向女帝求来一桩婚姻,把人娶回来了也不管谁对谁错,她终究是负了钟庆书,还可笑地许他一生一世,她最对不起的,是无言,也是自己。总以为最爱的不一定非要栓在身边,只有最安全的距离,才能成就最美的爱情。借着这冠冕堂皇的借口,她时常流连勾栏院,一有美男便总想去调戏一番,从来没有顾及过无言的感受,总自以为是地认为两人这样的关系才是最好。不远也不最近,关系才能最是持久。
殊不知如此行为将他伤得最深,也令自己进退维艰,如今境地,她如何能够坦然面对无言,面对自己,面对所有关心她爱着她为她出生入死的人。
感情的事她处理得一塌糊涂,可是无言从来没有开口责怪过她质问过她,他任由她任性妄为,他任由她随心所欲,似乎她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永远学不会反对,也永远不会阻止,他总是默默地为她做着一切,他能够将所有一切都为她所用,从来没有怨言……
“无言,我们离开好不好,我不想参与战争,我们找个安定的地方隐居下来,带着暗卫所有人,避开战乱,”良久,郑纱榆哭累了,靠在无言怀里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说道。
无言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帮她顺气,她哭舒服了,他胸前的衣襟也湿润了一片,“好,你想怎么都好,”他的嗓音依然淡淡,却隐隐能听出其中的心疼与怜惜。
“无言,我是不是很无用?”她可怜兮兮地抬眼望向他,他美如冰雪的脸上惯有的淡漠已然消失不见,有着的是浓浓的担忧和疑惑。
原来他也是有不解的,可是他从来不问,而曾经的她,也从来不去关心……
“没有,怎么这样问?”无言叹了一口气,抱着她翻身下马,既然她不想那么快回去,那就停留一会吧,她情绪不好,他唯有陪着她。
“暗卫所有事情几乎都是你在操心你在安排,我都捡现成的,什么都不用做,”郑纱榆坐在草丛上,紧挨着无言。
无言侧头看了看她,旋即目光有些黯然地转开了,“我,不希望你劳心,只要你开心就好,你若是不喜,那以后……”
“不是的,无言,”郑纱榆打断他,为什么他不喜欢的都不说出来,他的要求是什么,他的喜好是什么,他从来不说,他永远以她为第一顺位,时时事事就着她,为她着想,久而久之她便忽略了他的感受他的爱好,她再也不去关心他了……
虽然都是她的错,可是他这样终究是宠坏了她,“无言,你都把我宠坏了,我变得那么坏,那么不好,你为什么都不骂我?你都不责怪我质问我,你为什么都不说?”
无言身形微微一颤,冰雪般清俊的脸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又很快平淡下来,他转过脸去看她,她一脸的认真和歉疚,让他的心蓦地抽痛,“主子……”
“我不是你主子!”郑纱榆受不了地吼道,她有什么资格做这个主子,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什么煞雪国的二王爷了,她离开了皇城,离开了煞雪,她已经没有了那尊贵的身份,她拿什么面目来做他们的主子?
无言一下有些慌乱,却也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主子,你……你不要我了?”
“我不要做你主子,不要!”郑纱榆激动地攀住无言的双肩,神色悲伤地看着他,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呢?只要他说,她不可能不听的,她那么爱他啊,她什么时候违逆过他的意思……
无言撇过头,闭了闭双目,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害怕从她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她是不要他跟着了吗,他哪儿做得不好,她会突然间地,就不要他了……
“无言,你看着我好不好?”她语带哀求。
无言咬了咬下唇,神色不安地转回头来,看见郑纱榆一脸哀伤歉疚的神色,她为什么伤心,为什么歉疚,是要……赶走他吗?
“无言,为什么你不开心从来不说,明明我做了很多事情惹得你不开心,可是你从来不为自己向我要求过任何,你是傻瓜吗?你怎么那么傻?你明明知道只要你说了,我不会不听的啊,我都会听你的,”郑纱榆哭着,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深深依恋着的人。
无言张了张嘴,心里掀起了不平静的波澜,一股暖流从心底窜起,他牵了牵唇角,缓缓地笑了,“只要你开心就好,我……没什么的。”
郑纱榆跪着扑到了他的怀里,厚实的温暖让她的心渐渐充盈着欢喜与爱意,“你真是傻瓜,大傻瓜……要不是我突然间想明白,你是不是这辈子就这样什么都不说,看着我娶夫,看着我生子,看着我幸福,你便什么都无所谓吗?”
无言的手抬了抬,犹豫着,还是轻轻地回抱了她,她能这么说,他也知足了,他要求的从来不多,能留在她身边就好,“主子……”
“不要叫我主子了,我好难受,我的心好难受,我什么都没努力过,所有一切都是你为我创造来的,所有危险都是你在担着,连这主子,都是我任性地和你打赌耍赖赌来的,我不要做主子,不要做……”郑纱榆猛地摇着头,她的情绪很激动,心里堆了一大堆话语要和她说,若是不说她的心堵得难受,似乎要死掉一般的难受。
无言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害怕她哭着哭着会顺不了气,只能好言安抚,“好了,不要哭,那些都是我愿意做的,你不要难过……”
“不是的,你不愿意,你不愿意我娶钟庆书,你一直都是不愿意的……”
闻言,无言轻拍她背部的手稍有停顿,继而回复正常,“没什么……”她看不见他清俊如霜雪的脸上,那哀绝的苦涩笑容,可是即便看不见,她心里也是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的……
“无言,对不起,娶了他我很抱歉,曾经的我太任性妄为,我让你那么伤心,为什么你都不责怪我,都是我不好……”郑纱榆搂着他的脖子,不停地说不停地说,似乎不说以后便没有了机会一般。
无言心下叹息,她以前从来不会和他说这些的,她是那么高傲,闲散,自在,去到哪儿都是一身清美风流,那样的她很美很美,可是也让人高山仰止,望而却步,现在的她更接近着他,他能感觉到她的心为他而加速,他能感觉到她的心里,是真的有他的,这样便足够了,他再无所求,“你没有不好,不要自责,你这样,我……我心疼。”
郑纱榆蹭了蹭他的侧脸,把眼泪都蹭到了他的脸上,他也不怪,“无言,你知不知道,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无言身形一僵,帮她顺气的手掌停了动作,不敢置信地张着眼睛,呼吸都变得轻微了,生怕惊醒了她一般,他不敢有半分动作,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不知道她是不是说了……爱他……
“无言,我一直觉得,只有最安全的距离,才能成就最美的爱情,我以为最安全的距离,便是不远也不最近,就像主子和属下,我以为这样,我便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无论以后你爱上谁,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变的,也无论我娶了谁,你也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可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都是我太混蛋了……”郑纱榆稍稍离开他的怀抱,直视着他有些不敢置信的俊脸,她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无言,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无言感觉自己手脚有些不协调,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最后还是郑纱榆执起他的手抚上了她娇嫩的脸颊,“无言,你也是爱我的,是不是?”
无言的脸瞬间染上了羞色,绯红绯红的色泽让她十分想亲他,而她也这么做了,因为她的无言,永远不会对她说不,而且,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在这世间无人能比……
无言张眼看着她的唇贴上了自己的唇,那柔软的碰触带来一阵轻颤,感觉奇妙而美好,他有些慌张,可是也十分留恋这样的美好。
“榆儿,我……我也爱你……”曾经清淡的嗓音如今变得有些颤抖,但更多的却是喜悦与满足,十一年,他等了十一年啊……
郑纱榆听得他的表白,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带着缠绵的爱意,与心里叫嚣着的占有,她想做这件事情很久了,她那么那么爱他,小时候占了无数次他的便宜,可是长大她居然会羞涩了……这个是女子为尊的世界,她亲自己爱着的人有什么不对的,有什么好害羞的,他迟早……迟早也得是自己的人啊,呵呵。
无言承受着她缠绵的吻,她的舌头灵巧地逗弄着自己的口腹,带来芳香的蜜汁与颤栗的激情,唇瓣辗转相互纠缠,你推我逐之间生出更多的芳馨。
良久,郑纱榆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抽去了,才结束这个吻,她的唇流连在他的唇与下巴间,语声带笑,低缓温柔,“无言,你喘得……好性感啊……”
无言如冰雪一般清俊的脸瞬间爆红,他轻推开郑纱榆站了起来,朝马匹走去,他简直羞愧到要无地自容了,她却还要说!
“哈哈哈……”郑纱榆抹了一把脸,把脸上残留的眼泪都擦了一下,将话语说出来的感觉真是好,让他知道她有多爱他,他们之间,终于都……拨开云月,见得天明了。
郑纱榆见他朝马匹走去,连忙追了上来,紧张地从后抱住他,“无言,无言,我不闹你了,你别丢下我,你想让我伤心死么?”
无言身形一顿,任由她抱着,他不是走,他只是不想她看到他羞红脸的模样,转回身抱住她,他清俊的脸上,染上了美如朝霞的笑容,任他曾经如霜如剑的淡漠冰冽,也在爱情里融化了自己,化作绕指柔。
“主子……”
“不要叫我主子了,我是你妻主!你以后要叫我榆儿哦,和小时候那样叫我名字,不然我不理你了,”郑纱榆耍赖般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如一头不安分的小兽。
无言被她弄得痒了,忙稳住她的头,冰雪消融的笑意呈现在眼眸与唇边,他的心,是那样喜悦,充满了温暖与幸福,她说她是他的妻主,他们以后,会是夫妻……
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开心地眼眶微微泛红,天知道他以前受了多少苦,如今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幸福,上天到底对他是不薄的,他感激着,感怀着,抱着怀里的人儿,满足地轻叹,他爱她,他真的很爱很爱她……
“无言,其实你武功到底有多高啊?”郑纱榆想起他刚刚说过,在文昌军营的时候,他一直是跟在她身后的,那样森严的守卫,要多高强的武功才能不被发现?
无言想了想,摇了摇头,“跟我比试过的人,没有赢得过我的,”正确地说,绝大部分都死了,只有在教导暗卫武功的时候,他和其他总领切磋过武功,但没有一人的武功能与他相比,也就是,他没遇见过对手。
郑纱榆点点头,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她的武功是他教的,可是连她都不知道他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真是太失败了,不过他能在文昌守卫极其森严的军营里来去自如,他的武功差不多也是天下无敌了吧?
“无言,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好呢?”郑纱榆双手捂着脸,兴奋地问,她向来是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可是事关无言,她还是习惯性地去考虑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