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反应。”
慕寒苦着一张脸,眉头紧紧皱起,脸部肌肉旋即微微抽搐,只听见“哇”的一声,他低头便吐出一口苦水来。
这墨色的内丹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斑斓的珠子,流光隐隐,但沾在表面的一层液体却极苦。拳头大的妖兽内丹不但差点把慕寒卡死,更是苦得他说不出话来。而且这内丹被冰雪女子用真气强行压到慕寒食道之后,一大层一大层的怪异物质融化开来,成为极苦的液体,苦得慕寒双腿打颤。
于是,慕寒只得用气息将这些苦水一口口逼出。外层物质融化,剩下一滴拇指大小的圆珠便是妖兽真正的内丹,也是精华所在。
慕寒感受到内丹中强大的能量和火元素,突然想到以自己化气境三重的修为完全无法消化它。妖兽内丹本身就蕴含极大的能量,再加之极火真丹留下的狂暴火元素,绝对可以让一个化气境五重的修仙者爆体而亡。
在妖兽内丹越来越滚烫之时,落神坠流出一股股冰凉之气,这冰凉的气流将妖兽内丹层层包裹起来,送至慕寒的丹田之内。
慕寒将念力放了进去,发现在冰凉气流形成的狭小空间内,妖兽内丹不断地碰撞弹跳,企图破流而出,但都无济于事。一束极细的气流在其中穿梭来往,打磨着内丹的表面,用来释放其中的能量,被一步步吸收。
慕寒现在完全不用担心妖兽内丹强大能量的突然爆裂,他只要一步步吸收其中的精华便可。这融入了极火真丹药力的妖丹,对修炼火系术法有莫大的好处,事实上,在体验到落神坠里火世界里神秘火焰的厉害之处后,慕寒便有了修炼火系术法的打算。
只不过他不知道怎样和落神坠合二为一,怎么开启其中的诸世界,也就是说,他现在毫无办法去研究火世界中的厉害火焰,并化为己用。
见慕寒慢慢闭上双眼,双手交缠于胸前,冰雪女子便知道他在感受妖兽内丹给自己带来的变化,她静静站在枯木树林一小会儿,然后拾起掉落在地的银色长弓,踏步向外走去。
银色轻甲上沾满了褐黑色的血迹,原本柔为飞丝的长瀑黑发也有些凌乱,但就是这样一道绰约婀娜的身姿,足已吸人眼球,让人难忘。
少顷,慕寒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渐走渐远的冰雪女子,不由自主问道:“唐突问下姑娘芳名。”
这一问出来,慕寒就觉得自己的确是挺唐突,不过既然问了也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只能硬着头皮等回答了。
不远处冰雪女子的身影明显滞了一下,银色幽光包裹的绝美身影动了动,然后回过头来,一张不食烟火的冷色美颜。
“叫我云溪幽!”
“我叫慕寒!”慕寒挠着脑袋笑道。
“嗯。”传过来的是极好听的声音,回答却也极为简单。慕寒总觉得那清澈的眼神有瞧过来一会儿,然后迅速转开,紧接着连着那一张雪颜回过头去,继续迈步,走在懒散无力的阳光里。
“我叫……”凌弘文兴奋地朝云溪幽招了招手,不幸的是,话还没说完,他就发现云溪幽的倩影消失在山的转角之处。
凌弘文面色僵了一下,猛地一掌拍在慕寒肩膀之上,然后大骂其重色轻友。
慕寒被拍得咳嗽连连,干脆大大咧咧坐在地上,看着也一屁股坐下来的凌弘文,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丝毫不顾风度地大笑。也不知在笑些什么,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值得笑的地方,但就是想笑,就像两个疯子。
在这危险重重的地方捡回一条性命,疯一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笑了没多久,慕寒便停了下来,突然问道:“你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毕竟你是师兄,这次听你的。”
凌弘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结了,他把头倚靠在枯木上,淡淡道:“回去!”
“你还准备回到那个地方,做一辈子的飞风门弟子。”慕寒知道,凌弘文是不甘心在那个地方待一辈子的,之所以如是问,只不过想要知道他还回去干嘛。
凌弘文摇了摇头,道:“昨天我和你在流虞山说过一件事,说我们飞风门是有一些好东西的。除了飞天梭报废了之外,门派还尚有两件灵器。虽然完全比不上刚才那女子手中的流云笛,但比我们这破兵器好用许多。破焰刀和九阳符剑,我知道这两件灵器藏在什么地方。”
六界的武器共为五个等次,一乃是世俗寻常之人佩戴的兵器,不过有些修仙门派势小财竭,弟子也是佩着兵器,而一些散修情况就更为糟糕,往往为夺得一件灵器成为一个真正的修仙者而大打出手。兵器之上便是灵器和魂器,然后便是仙器,最后则是神器。
神器乃是器中之皇的存在,拥有神器不但可以焚天裂地,甚至有传闻说神器可以轻易毁灭一个大陆。不过这些对于化气境三重的慕寒来说,这些都是遥不可及的事。
慕寒转过头来,问道:“你是说,去偷?”
“怎么了,不敢?”凌弘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慕寒翻身而起,豪迈道:“走就走,谁怕谁。出去闯闯,除了要勤练修为外,拥有一件趁手的法宝武器也是必须的。”
从古月城带来的九匹良驹,四匹已经毙命,两匹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呜呜哀嚎,剩下的三匹似乎是受了一些惊吓,但不影响骑乘。
凌弘文解开枯树上的缰绳,说道:“刚才那个叫云溪幽的女子,在云涯之城绝对不简单,至少地位不简单。”
“是因为那把魂器?”
“嗯。”凌弘文点头应道。
“简单或不简单都与我们不相关了,这人就像是大陆上的蚂蚁,一散开哪里还会有相聚的机会。”慕寒吆喝了一声,当先打马而出,驰骋着离开黑风山。
两人全速骑马向流虞山赶去,丝毫都没有停留,直到两匹马精疲力竭,吐沫而亡。好在两匹马倒下的地方离流虞山不远,慕寒和凌弘文便施展御空术赶路。
不多时,苍郁雄伟的流虞山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但是,原本心情轻松的两人回到飞风山门之时,却被眼前的景况完全震住,然后不知所措。在心里却还以为这是假的,这只是幻觉,只要梦一醒,飞风门依旧隐藏在淡雾之下,寂静无声却生机勃勃。
对这个地方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看着凌弘文死灰一样的脸庞,慕寒心里还是非常难过。
除了飞风殿破损得较为厉害之外,其余殿堂楼宇都保留得好好的,似乎并没有经过什么太激烈的战斗,不过留在飞风门的弟子却无一幸存。
飞风殿外有着几堆不完整的骨架,风一起,便有一些磨碎的骨末扬起。其余各处还零散躺着焦黑的尸体,也不知是被什么武器伤害得如此面目全非,从头到脚一片焦黑,甚至有些尸体被烧得残缺不全,完全无法辨认。
慕寒呆呆倚在石柱之上,他沉默不语地看着凌弘文走到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前,仔细地瞧着,仔细地对比着,妄图找到那微乎其微的一丝侥幸,纵然心里明白,这种侥幸不是微乎其微,而是没有。
慕寒知道凌弘文在找谁,他在飞风门唯一的亲人。
慕寒心里变得更加难受,这种难受表现在自己完全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看着凌弘文,这个平时喜欢嬉皮笑脸、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的年轻人,他不流泪,也不咆哮,甚至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把自己当成抽干灵魂的木偶,一次一次地在焦黑的尸体中寻找希望。
停不下来,或者说不敢停下来。
突然,一道浓黑色的鬼影从飞风殿残缺的大门飞掠了出来,一道玄黑色的利芒奔袭而出,朝凌弘文狠狠切去。而倚靠在石柱上的慕寒也感觉背后一阵诡异的冷,四周已是鬼影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