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如果说先前慕寒爽快的答应是给凌弘文燃烧起了希望之火,那么这句话无疑相当于给他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凌弘文笑容如云烟般消散无影,他没有好气地道:“说吧,哪两个条件?”
慕寒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一嘛,不要叫我小鬼头,你知道年龄是暂时的,但智慧是永远的。”
凌弘文不以为然地道:“那应该叫你什么?”
慕寒拍打着胸膛郑重道:“我叫慕寒,你直接叫我全名便是,这样你也不会吃亏吧。”
凌弘文无奈点头道:“如你所说,还有一个条件呢?”
慕寒神情变得肃穆,用手托着腮帮,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道:“你要我和那个什么许痕四十年后决斗,至少也得教教我一些可以入眼的法术吧,不然凭借我自己摸索那可不行。另外呢,我想成为飞风门弟子。”
说出这番话,慕寒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现在他无处可去,只能随遇而安了。而他若想了解自己身上所有的秘密,活下去才是硬道理,提升自身实力和找到一个暂时可以安身的地方也是关键。
在凌弘文的话中,慕寒对飞风门的状况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这是个很小的修仙门派,在各大势力的争斗中勉强苟延残喘,神战大陆像飞风门这样的修仙门派多如牛毛。
不过慕寒不是眼高手低之人,对于刚从小庙村出来的自己,觉得能够去学习仙术仙法就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了。再说,飞风门只是暂时安身之处,绝不久留。
慕寒话语才罢,凌弘文就立即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叫道:“我怎么数着是三个条件呀!”
“我说两个就两个。”
凌弘文以看姑姥姥般的眼神看着慕寒,哀叹道:“得,你说两个就两个,不过你这条件直会要了我的老命。教你法术我可做不了主,飞风门可有明文规定,门内仙法不得外传,触犯者立即废除修为,驱除出门。飞风门虽然是个小门派,但在没有找到好的去处之前,我可不想成为孤魂野鬼。至于成为飞风门弟子,那更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那就先让我成为飞风门弟子,再教我法术呗,这样凌大哥你也不会收到惩罚。”瞧见凌弘文一脸难色,慕寒连忙顺溜地叫了一句“凌大哥”。
慕寒生来性子坚毅,对于自己的对手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让步,只是凌弘文不同。虽然才相识不久,不过在慕寒眼里,觉得凌弘文是一个坦诚的人,即便有些玩世不恭,但很好相处,所以叫他一声“凌大哥”,慕寒也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凌弘文仍然苦着一张脸,“飞风门弟子,不是我说是就能是。要想拜入山门,一些繁文缛节必不可少,还得门主亲自批准。可现在,这泽水密境之内,就我飞风门一帮弟子在。我看你若真想成为飞风门弟子,恐怕要得到四十年后了。”
“那我还是现在去找许痕决斗,干脆一了百了。”慕寒装成一脸坚决,迈步就走。
凌弘文一把将慕寒逮了回来,苦道:“好了,算我输了,慕寒你别再折腾了。法术我可以教你,不过是基本的呼吸吐纳和粗浅的攻击法术,依靠它们你也可以提升修为。至于成为飞风门弟子,从泽水密境出去我再尽力吧。”
慕寒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能这样凌弘文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当然不会不通事理,再去为难。
风湮,繁茂苍郁的树林一如既往的沉寂。如火的骄阳逐渐散失热情,连光线也变得没有先前那般强烈。于是,透过树林落在松软土地上的斑驳光点也黯淡了少许。
泽水密境,这个玄妙至极的异空间,仿佛也完全潜藏了起来,无上禁制散发的符光,若不细看,定会忽略了去。
树林的沉寂越发衬托这个地方得肃杀,飞风门的好手也都埋伏在这周围,双眼眨了不眨地守护着若隐若现的泽水密境。而门主许清仓和肖无一踩在一枚绿色的法器上,一动不动护卫在泽水密境的最上方。
进到泽水密境的弟子,都是飞风门新起的精锐,也是飞风门的未来。所以,如果他们出了差错,飞风门基本上可称为后续无人了。
从雾锁重山的清晨,到骄阳裂地的中午,再到落夕染天的黄昏,许清仓和肖无一以及门内一众好手都没有动过,而在日薄西山的落景中,他们的警惕心不减反增。
然后便是漫无边际的黑夜。
黑夜的神秘和悸动,本能地让人们对它充满警惕心。所幸的是,漫长地一夜过后,泽水密境相安无事。
一天走过,了无痕迹,淡雾飘渺的清晨如约而至。
许清仓和肖无一依旧精神饱满,没有丝毫倦怠之意。对于如他们这般有些修为的修行者,数天不眠不食完全不是问题,但时刻提起的警惕心对精神确实是一种折腾。
淡雾在晨曦的映照下,被涂成一抹抹暖黄,懒散无力地飘荡着,自由而惬意。它们穿过直冲云霄的雄山,穿过水清如影的暖江,穿越绿茵叠生的丛林沼泽,甚至是幽古凶恶的蛮荒,在某种力量的汇聚下,停留在安静的树林上方,最后被泽水密境无声无息吞噬。
泽水密境,一天四年。这一天流逝得如此迅速,那么,泽水密境里的四年呢,大概也是快如流水吧。
许清仓眺望着在雾气中略显轮廓的山脉,心里的焦虑慢慢浮现出来,他缠着手指结了一个法印,轻轻念着澄心静神的法诀,试图赶走心里那份焦躁,但修为略有成就的他随即发现,那份焦虑居然越发明显。这番坚持下去,直到雾气散去,许清仓也无法将焦躁之意压下。
“怪哉!怪哉!难道又有大事发生。”许清仓在心里念着,并没有说出来。
而站在一边的粗眉大汉肖无一,眉头也微微皱起,似乎感觉到了有些不对。
突然之间,浮现在远方的一道青光急遁而来,瞬间从低空冲入茂密的树林,尔后贴着地面飞掠,直到飞冲到许清仓面前,才露出一道青色人影来。
是凌元战!
“门主,大事不好!”凌元战朝许清仓行了一礼,便焦急地说道。凌元战并非一个不稳重的人,他的神情越失措,便说明要发生的大事越让人难以预料。
“所谓何事?”许清仓淡淡问了句,实则已是心急如焚,当他看见凌元战全速赶来之时,就隐隐觉得有事发生,而现在听凌元战一说,心里更是没底。
凌元战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也不耽搁,便直切主题,“昨天元战曾经向门主禀报过,无数奔袭而来的恶兽突然在数十里外徘徊不前,似乎突然失去了目标,但又不愿空手而回。能够瞬间召唤数量庞大的恶兽,定当是沉寂多年的妖界所为。而就在刚才,恶兽仿佛又找到了目标,气势汹汹,如潮水般向泽水密境这涌来。”
许清仓脸色一变,眼神冷冽得如冰谷肆虐而过的寒风。在他胸前,凭空悬浮的宝剑光芒又亮了三分,周围的空气里全是浓烈的杀意,连肖无一和凌元战都不禁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惭愧,清修这么多年,自己杀心还是如此之重。”片刻之后,那宝剑光芒逐渐内敛,空气也柔软下来,只剩许清仓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轻轻回荡。
“看来,这泽水密境的机遇,上天连唯一一次也要剥夺呀!”许清仓失神喃喃说道,然后语气徒然增强,铿锵地如同互相击打的钢铁,“不过,我许清仓偏偏不信这个邪。”
许清仓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向远方看去。只见远处尘埃漫天,翻卷奔腾,冲霄而起,将刚刚展露而出的苍穹遮了一小半。一条小黑带从天际向这边涌来,带动后方如黑潮般的兽群,一路摧枯拉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