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一场大雪让洛阳银装素裹,如同让整个城池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被。
送别亭外,王琦和王伯领着众亲卫正等着符坚的车架。符坚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焦虑而又担忧的心情促使他即使雪压官道也是毫不犹豫的启程回长安。
三日前的御前会议,王琦回去后和王伯等人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王伯可能年老成精、见识老到,但对于这种朝堂阴谋却是有心无力。周毅则更精于战场决计,对王琦也没什么建设性的建议。倒是众人当中最憨直的赵峰,听其余三人讨论来讨论去也没出什么结果,嚷着说‘怕什么,等我们到了长安,这帮人再敢出手,我们就穷追猛打,还怕揪不出他们吗?’。
想想当时三人错愕的表情,王琦就觉得好笑。
不过王琦倒是急迫想找个谋士为他出谋划策,指点迷津。这种眼前烟雾迷茫,看不清路的感觉让他焦急异常,暗下决心,等闲下来,好好到市井寻访有才之人,不是说大隐隐于市嘛。
洛阳城门外。
将近二十万大军已经整装待发,符坚坐上车架,有些无奈的看看后面。这个宝儿啊,叹了口气喝令五万大军前面开路,启程回长安。
宝公主在三天前符坚召见王琦就已经有所不满,现在符坚让王琦镇守洛阳更是让她倍感委屈。两天来就压根没理过符坚。
今天本来父女两同车回长安,宝公主却是倔强的坐上了自家的香车。
大军前行,马蹄隆隆,旌旗招展。
符坚透过车架上的锦布,望着如同回到了刚进项城时的那种盛况,可惜世易时移,如今大军可谓是大败而归,若不是小鹰挡住了追兵,真不知道,这支大军又几成能安然回归长安。
想到王琦,符坚心中既是感激,又有点歉疚。感激不用说,他救驾于前,挽溃军于后;感到歉疚的就是,没为他找出刺杀他的主谋,甚至在证据确凿、虽有蹊跷之下,还是强势的把事情压了下去。封他为洛州刺史,统军镇守洛阳,符坚心中未免没有一点补偿的意思。
车架渐近洛阳十里外的送别亭,有人来报,冠军将军王琦在送别亭等候,恭送圣驾。
符坚一听心中就温暖如春,吩咐大军暂停。
远远地望见王琦单骑策马而来,还没到车架前就下马步行,躬身跪拜,口中说道:“末将预祝皇上一路顺风,早日归京。”
“小鹰快起来吧,朕知道你伤势未好,却能为大军送行,足见忠心。”顿了顿,符坚又嘱咐道,“好生练兵,提放晋国北犯。”
说完,往后面宝公主的车架看了看。
唏嘘的说道:“去后面看看宝公主吧,这两天一直在跟朕怄气,气朕不带你回长安。”
王琦倒有些失笑,心里也想不明白,符坚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皇帝?说其无能,他却识人善用,一统了中国北方;说其雄才伟略,他却如此纵容自家小女儿,现在还想着哄小丫头。
见到慕容垂和权翼都在,也行礼见过。慕容垂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权翼却是满脸阴霾。
王琦也不理他们,施施然的走到宝公主车架前。
车架旁的侍女和卫士也知道这位冠军将军在宝公主心目中的地位,也急忙避开,不去打扰两人临别话语。
王琦掀开车架的木门,看到宝公主泪流满面,怔怔得看着他。小脸上那离别的惆怅之情溢于言表。王琦看得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痛。
宝公主其实早就看到了王琦,只是不想下车见他,免得掉更多的泪。从前那个任性妄为、飞扬跋扈的刁蛮公主,如今却变的多愁善感,整日掉泪的小家碧玉,连王琦都不知道为什么。爱情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东西。
王琦借着车木门的阻挡,轻轻地抚在宝公主光洁的小脸上,大拇指左右轻动,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说不出的温柔。
口中安慰道:“好好地在长安等我,我养好伤,就马上回长安,去娶你。”说着,嘴角含笑,“不要哭了,再哭就是小花猫了,我可不愿意娶一只小花猫啊。”
宝公主扑哧一笑,甩开王琦的手,嗔道:“小鹰哥哥才是小花猫。”说着,卷起衣袖把脸上的泪珠擦去,动作之快,令王琦瞠目结舌,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
宝公主收敛了笑容,小脸正色道:“那小鹰哥哥答应我,不能超过两个月,不,一个月,就回长安。好吗?”
“好,我答应你。”王琦爽快的说道。
王琦最终还是没能信守诺言,回长安之行拖了足足近两个月。
“那就不要和你父皇闹别扭了,皇上也是为了我好,才让我在洛阳养伤,才让我留下来的,难道你要我长途跋涉,伤势加重不成?”王琦见她欢喜,就在一边劝道。
宝公主歪着脑袋想了会,也就愉快的答应了。
等符坚看到,王琦和宝公主并肩过来时,心中欣慰。
宝公主一脸笑意的过来挽住符坚的手臂,轻笑道:“父皇,是宝儿错怪你了,你不要生宝儿的气,好吗?恩,宝儿发誓,以后再也不气父皇了。”
符坚宠溺的看着宝公主,哼声道:“你啊,有了驸马,忘了父皇。”说完哈哈大笑。
一片欢声笑语,淡淡的冲刷了离别那令人沉闷的愁绪。
宝公主微笑不语,静静在依着符坚。
符坚转头略微有些感激的看着王琦,笑道:“你好好养伤,早日归京。”说着携着宝公主登上车架。众大臣将军也策马紧随着天子车架而去。
“恭送皇上。”
王琦挥手朝着在等车之际还回头凝望他的宝公主致意。
看着大军已渐渐远去,王琦收起那淡淡的别愁。策马回到亲卫队,同王伯领着队伍回城。
王琦刚想进城,突然想起马清父子还在城北郊外,也不知道这三天马清的病情怎么样了。
喝停住队伍,王琦和王伯领着百余亲卫去马清家。其余亲卫就会城内。
路上,王伯有些不解的问道:“少将军为何对那马清父子和他们所做的连弩如此重视?”
“王伯不是行伍出身,不会了解这种连弩的厉害。可能连周毅和赵峰在未见过其威力恐怕也不以为然。”王琦笑着解答道,“王伯不妨想想如是有一支千人的连弩队,一人一弩在十息时间内放出十二支弩箭,那一千人在十息见放出的弩箭就是一万两千支。试想有什么军队能够抵挡得住如此强劲的箭阵?”
尽管早前也听马清提起过,但王伯认为纯粹的夸大罢了,没往心里去。现在一想,如果真如王琦所说,那此连弩果然是非同凡响,要是能大批装备冠军,那冠军军力将直线上升。
一想到此,王伯心中火热,连带着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还是那个小丘下,茅屋旁。
王伯下马叩门,来开门的是马连。
马连一见到王琦,急忙奔过去,跪了下来,感激的说道:“多谢将军对我父亲的救命之恩。”
王琦赶紧下马,一把扶起马连,尴尬道:“你这是做什么啊,快起来。”
“将军务须如此,老儿性命得保,全仗了将军那服药,当受我父子一拜。”马清听到声音,也出了门。
王琦见到一个老头向自己跪拜,更是尴尬无比,走过去又扶起马清:“你我各取所需,老丈要再是这样,我就真的羞愧的不好意思登门了。”
马清呵呵轻笑了一声:“将军果然直爽,快人快语。看来今天将军是来接我父子启程回长安拉,这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我父子二人。”
“老丈恐是误会了,我刚受封为洛州刺史,镇守洛阳,所以你们只需同我回洛阳城居住,暂时就不用去长安了。”王琦笑道。
马清一听,心中欢喜,毕竟年纪大了,而且病才刚好,能不长途跋涉的去长安当然最好。说道:“那也好。”
王琦吩咐两个亲卫带着马清父子,策马回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