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我身易,束我心难。当年有诺,信马由疆。
——题记。
夕阳下,烟雨溟濛,绵绵织如绸。
一袭淡蓝如水的衣袍,披了雪白不染纤尘的狐裘。
身后,一只蓝眸里隐有灵光的白狼幼崽。
举止间,应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化不开的一抹浅笑,又是如此深不可测。
不知名的小城里,竹林青翠,溪水碧,不见人踪影。
云音的目光落在某个方向,道:“浮生书楼浮生事,余有一言欲告知。”
竹林里,倏然烟雾骤起,迷蒙若梦,是隐世之才的居所。
一树树菩提,绽开了花,绝世隐忍。安然地似让人遗忘,它还有个名字叫帝王花。
直往一栋古色古香的小楼,雨丝未断,却不曾在此落下一滴,牌匾上,飘逸而优雅地写了四个似有灵魂的墨色大字——浮生书楼。
并无过多的装饰,简朴而素雅。小楼里,多如繁星的书籍一圈又一圈地直排至看不见的楼顶,陈列得井然有序,望不到头。
浮生书楼浮生事,缘来方许缘见之。
浮生书楼,集十方,无所不有。只有心存疑惑的有缘人,才能寻到这里,书楼的主人,通晓世间诸事。
一青一白相对而立,只不过,白衣男子未曾回头,也不显得傲慢无礼,反倒像本该如此。他手执古老却不曾损坏分毫的书一卷,曰浮生。
“楼主可否告知,风华是否未死?轮回何方?”青者,正是青衣。
“轮回有命,不可妄言。”白衣男子音如珠落玉盘,既不低沉,亦不显娘气,是任谁听之,都会喜欢的清雅之音。明亮细长的眸子,噙着淡漠的笑意,有着清逸出尘之姿。神色宁和,气宇不凡。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他的衣裳尤是特别,透亮的长袍薄如蝉翼,轻盈无比,随风微动,仙气缭缭,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不管谁,定要被他那模样惊艳得移不开眼。
“历来九重神族,皆知浮生楼主无所不知,何以知而不告?”青衣辩言。九重神族,是为华瑶大陆如今修为境界最高的神族。
“有所知则无不言,有所可知不可言。浮生书楼浮生事,只解其人之惑,不话他人浮生。”白衣男子不温不火地道。
“风华若未死,诛王劫是何物?”青衣忽然道。寻遍百家。他方才知道,神族之王,万年必有一死劫,以示天威。
如此,风华所承之冤,重之难矫。夕昀陛下当如何?
“诛王……”白衣男子忽然语速变缓,道,“时间到了。”
说罢,未等青衣做好准备,便消失在烟雾之中。
“问是何风,将你吹来此处?”白衣男子语调变淡,不似方才的不近人情。不食烟火之中,也似添了几分人气。
“世外书楼闲听雨,一逢烟雨一枝春。夕风无意送归客,无言欲说何从落。”云音笑道,“道是夕风有讯,付我来相告。瑜夕风阁下。”
云音道出了白衣男子的名字。瑜夕风,华瑶大陆最古老的神族之一,素有华瑶智者之称,万年前隐于世间,无迹可寻。
华瑶有道是:华瑶有华风,天下事无不知。华风有师瑜夕风,浮生事无不晓。
白衣男子合起手中的书,转过身来,直视云音。
那双离去了尘世的银眸,似揉碎进了整片星空,美得惊心,令人不敢直视。
白发如雪,眉间一朵不染浊尘的银莲花,悄然绽放,宁静如云水,遗世而独立,淡逸出尘,缥缈若隐仙。
或许,他本身也应如此一朵绝世孤立、傲世不朽的银莲花,或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隐世仙人。
若能一笑,必能天下倾心。
只是,翻动书页的瞬间,像是牵动了什么,四肢闪烁过锁链的银光,他的气质却似乎未受其影响。
瑜夕风,是为颜风的师父,颜风所知,多源于他。
云音见之,语调不知喜怒,淡然道:“是智还是愚?以自由为赌注,未免过重。胆敢与规则交易,世间再无第二人。”
隐于世间,究竟是自愿而为,还是形式所迫,恐怕只有瑜夕风自己知道了。
“智愚在心,规则作缚缚我身,却缚不得我的心。我谓我愚我则愚,我谓我智我则智。”瑜夕风语气淡然,眸光清明,竟似有些豁然,话锋一转,道,“我徒所托何事?”
自由之心,胜有天空大海,层林远山,青柳碧水,何尝不是美不胜收?
云音神秘地笑道:“她让我带一句话。”
瑜夕风不言,等云音继续说下去。
云音继续道:“浮生,并非牢不可破。”
说罢,许是时间已到,纵是云音,也无法多作停留,顷刻消失在烟雾之中。
听言,瑜夕风目送云音离开,未作任何举动,回忆了过往。
曾有一人在他眼前,傲然道:“若我的命,是一局棋,那么,它一定是一局暗棋。不掀开最后一个子,谁也不会知道最后的结局。我的命运我的局,主宰,自然,也只能是我自己。”
他终于又翻开了那卷名曰浮生的书,规则之锁链却似为他所控,尽数退却。
他漾开了令人心醉的笑意,纵然浅淡,也像阳春白雪,山涧清溪,刹那绽放一夜璀璨的星辰。
“你终于做到了。”
书上,赫然写着两行字:
十方浮生之主,银莲君者。
逆命浮生之主,金莲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