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匆匆而过,但是赵广心却没有等到他要等的消息。也许,这便是天命?
云霄堕仙台,依旧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陈无念是第一次来这里,因为之前不仅没有机会来,况且这里还是父亲受刑的地方,他也不想来。
不过,今天他不得不来,与十六年前他父亲一样,上堕仙,受刑。
与十六年前不同的是,陈无念的处罪,并没有惊动天下人,唯有本门一些弟子长老们在场。十六年前处死之人,乃是名动天下的云霄四剑神之一的寂墨剑神陈广清,而今,他的儿子不过是云霄的一位小辈弟子,远远没有资格让其他门派兴师动众来此观看。
堕仙,自有一股肃杀之气。陈无念的寂墨神剑被执法堂弟子解下,交给了赵广心,然后被人带上堕仙台,他的四周,是九九八十一根堕仙柱。
当年,陈广清共被叶真钉了堕仙八十一根,神形俱灭。
日头已经当空,台下弟子无言的看着赵广心,等着他发话。一抹绿色,在赵致鸣的搀扶下站在他的身旁,不过眼中,却满是死意。
“哎~终究是天命难违!”白发人面露伤感,或许这就是造化弄人,他与老四都对寂墨剑神的死耿耿于怀,不能理解叶真,如今,自己却是也要做一次叶真。就如当年叶真心中明明知道寂墨不可能背叛师门一样,他也不信陈无念会是杀害铁剑的凶手,但.。
但是他们,都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不止一次,他询问过自己那个小徒弟,当真会是陈无念所为么?可女孩早已没有了魂魄,除了无言,他什么也得不到。
“谋害同门师长,最大恶极,按照门规,处以堕仙之刑,陈无念,你可还要辩解。”
无人回应,少年郎从看到那一抹绿色之后,便满眼都是她,对外事充耳不闻。
“广玉,不要怪我.。”赵广心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地再次将眼睛睁开,“行刑!”
....。
“噗~”
前九根堕仙柱入体,拽回了陈无念一点点的注意力,原来堕仙就是这种感觉,原来父亲当年承受的就是这种痛苦。
“噗~”
再九根,少年郎终究开始颤动了起来,汗水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他的牙被咬出了血,脑袋被神经中传出的痛处震的嗡嗡直响,但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再次将目光看向周忧儿。
少女也静静的看着他,面无表情,她的食指无意识的轻打着拇指,身体中散发的悲哀让扶着她的赵致鸣也微微蹙眉。
长痛不如短痛,赵广心索性转过了头去,“堕仙终九,神形俱灭!!!”
台下,不少弟子惊恐愕然,也有人在为陈无念惋惜,比如政善殿的杜大信,也有人暗中冷笑连连,看戏般看着将死的少年,比如与善殿的临云上仙,杜留芳。
此时,陈无念的肉身与骨头全部碎裂,化为一堆血肉散落在堕仙台上,为有五脏与神识还在,不过也具已受损。
堕仙终九,神形俱灭。
来吧,若是如此一了百了,也可省去了命中的痛苦与烦恼。就是到了现在,她也不信我。
“钉!”
“噗~”
“不!!!!!!!!!!!!!!”
他的声带早已破碎了,也不知道他如何发出这声怒吼。不是要死的吗,不是该去死的吗,为什么.。。
台下,众人惊愕,赵广心转身看向堕仙台,身形巨震。
台上,陈无念激动的看着倒在眼前的妇人,他想伸手将她抱起,却发现双手在堕仙柱下化为了虚无。
伤感,悔恨,不信,一瞬间塞满了他的神识,将他从之前的麻木中生生的拉了回来。
“为什么,娘.。娘?”
眼泪划过虚空,落在妇人的脸上,妇人看着他,满身是血,她想立起身体去安慰自己的儿子,但是却因为堕仙柱的禁锢爬不起来,许久,她笑了。
“当年娘没能与你爹一起赴死,今日,就让娘一起陪着你,去见你爹。天儿,是娘错了,也许.也许.我不该随了你爹的心愿,让你回云霄,这儿,是咱陈家人的坟啊.”
她笑着,很想再多跟陈无念说说话,但是却有一阵累感袭来,就这么笑着闭上眼睛。
“娘?”
少年费劲力气又发出了一声,没有回答,王兰好像睡的很安详。
陈无念闭上了嘴巴,不再打扰娘亲,一阵死寂,忽然,黑气现世,从陈无念的身上源源不断的发出,就这么将他与王兰包裹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枉我还妄想着以一己之力承担下所有。错了,大错啊,我本就是这世间的一颗棋子,不过是云霄的一颗棋子,哈哈哈哈哈.。什么恩怨情仇,什么天长地久,可笑,哈哈哈哈,娘,咱们走,我带你回家。”
自语声回荡在堕仙,语气的悲冷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没人会想到,在这种时刻王兰居然赶到了云霄,更没人想到,将死之人在最后时刻心魔蚀体,就此成魔。
风起,寂墨神剑自主从执法堂弟子手上飞出,进入黑气之中。赵广心一惊,不妙,“云霄弟子听令,立即御阵,莫叫魔物走脱。”
台下,众人纷纷祭起兵器,戒备着堕仙台。
“哈哈哈哈.。可笑,到如今,你居然还想杀我,你还要杀我.。云霄,云霄!!!不是我娘错了,是我错了啊,蠢到不报父仇,甘愿为云霄为奴为狗。哈哈哈.。云霄,云霄,若我陈傲天还能苟活世间,必灭云霄!”
“我陈傲天在此立誓,此生不死,不铲除云霄门,我誓不为人!!!”
声音回荡在空中,也冲击在众人的心中,无人不被少年的冷酷所震吓,到底是有多大的恨意,才会发出如此决绝的心声。
他已经不再是常日的陈无念,对于魔化的少年,赵广心暂时将心底的痛压下,当机立断的提剑杀向黑气,满眼的决意。
可陈无念此时并无心与人对战,甚至都不看飞向他的赵广心,缓缓卷起王兰的尸体,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那抹绿色,此生,你我再无缘分,随即,毫不犹豫的跳下后山。
云霄后山,高万丈,真神也不可直接飞身而下,但将死的陈无念就这么跳了下去,只留下傻在原地的云霄弟子们和堕仙台上,他的碎骨,与血肉。
日照当空,血腥味散发的更浓了,白发人停剑看下山崖,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