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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夕阳落

陈振兴持剑追赶,只追到黄山脚下便追赶上了.乌老二转过身来,见是陈振兴,不禁大吃一惊,忙横刀胸前,叫道:“哥哥,你快走.”刘明道捂着胸口,道:“兄弟,小心点!”说完,踉踉跄跄地走上山去了.陈振兴欲阻拦,乌老二已一刀劈来,陈振兴一格,于是二人又拆起招来.直至江玉兰、王坤、乔生三人赶来时,乌老二见势不对,才跑上山去,陈振兴尾随追赶.太阳已渐渐落在地平线上,若大的红球,却被几朵残云划成几块,说不出凄凉!

而夕阳下,黄山上,悬崖边,正有两个人,一个举刀,一个持剑,从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将有一场鏖战发生.这两个人便是陈振兴和乌老二.原来他二人约好了时间地点,来一场公平决战.并承诺乌老二赢了,便决不伤他和刘明道性命.白光闪过,只听得刀剑碰撞之声响彻整个黄山.乌老二此时实已用尽全力地与陈振兴拼命,他绝不能让他的哥哥死,绝不能!他自负自己是天下第一恶人,再坏的人也绝不会跟他同流合污,甚至没有一个人是不想杀他的.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时分,很冷很冷,乌老二被无念子打得身受重伤,眼看就要被冻死,突然一披军队经过,领头的独眼人见他可怜,救了他一命……那个场景,他还历历在目,所以,他凭着这个信念,即是给乔生打伤了他也要拚上一拚.王坤开始有些担心了,道:“姑娘,你那药真的能治住我师兄的伤吗?”

江玉兰也急得直跺脚,道:“纵然能全愈,你师兄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啊!这个傻小子,怎么就答应他决战了呢?”

王坤暗笑道:“看来这女子倒对师兄有爱慕之情,且让我试她一试.”稍稍整了整衣衫,咳了两声,挺直了腰,背立着手,正色道:“姑娘凭什么说我师兄是个傻子?”

江玉兰道:“我……”见王坤表情严肃,不禁吃了一惊,竟答不话来,不禁羞红了脸.王坤暗自偷笑,随即又严肃道:“难道你就不怕我二师嫂生气么?”

这话如晴天霹雳,江玉兰被吓得半天回不过神来,还是王坤叫了她两声,她才醒来,只听王坤问道:“姑娘,你怎么啦?眼圈怎么红了?”

江玉兰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涌了上来,她忙转过身去,她曾发誓绝不在男人面前掉一滴眼泪.男人也因女人太爱流眼泪才瞧不起女人的.只听王坤笑了起来,笑得很荒唐,笑得很滑稽.江玉兰擦了擦眼泪,问道:“你笑什么?”

王坤笑道:“我在笑你……哈哈哈哈!”江玉兰怒道:“我有什么好笑的?”

王坤道:“女人可真好骗,都说女人爱撒谎,还不是照样很容易上当?现在我才明白,女人撒谎,不过是骗自己罢了.”

江玉兰又气又恼,一记耳光打了过去,王坤早料她有此一招,轻易地闪过了.江玉兰气得直跺脚,她自认为自己很聪明,却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给耍得团团转.二人正自胡闹间,却忘了一个人已经岌岌可危――陈振兴招式上已经山穷水尽,他已将降龙剑法使了个遍.只见乌老二一招“横扫千军”杀了过来,这一招实已可将陈振兴劈成两半,众人无不心惊胆战.乔生在一旁显得很冷静,只见他右手微动,便打出了一颗石头.乌老二一个踉跄,刀脱手而去,人也掉掉了悬崖下.陈振兴忙用手一捞,抓住了乌老二的手,自己身子也滑下了一半,剩下半身也慢慢滑下,但他仍不放手,用力地拉着,叫道:“坚持住!”

乌老二眼睛里露出了感激之情,只听他道:“陈振兴,来世乌老二要做你的兄弟!”说完,手一甩,人掉了下去.陈振兴一脸茫然,他不明白乌老二为什么喜欢杀人?为什么要杀人?他也不明白乌老二为什么要松手?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他望着下面的一片乳白色云雾,叹道:江湖.原来这就是江湖!!

江玉兰忽然叫道:“雪姐姐!雪姐姐!”陈振兴回头一看,只见林再生抱着林雪儿直往黄山顶上冲去.江玉兰跟了上去,陈振兴也跟了上去.王坤也要跟上去的,却被乔生拦住了,只听乔生道:“那没什么好看的,还是跟我去抓刘明道吧!少时也好向你大师兄邀功一把!”

林再生抱着剩一口气的林雪儿,来到黄山顶上,坐在一处草地上,面对西边――他们竟在看夕阳!血一般的夕阳!红光照在林雪儿惨白的脸上,微风吹拂着她苍白的头发,使她此时更加娇美俏人,瞧者忘俗.但这一切,都只是很短暂:世界上有多少美丽的东西能停留得很久?就象昙花,虽然辉煌,却极短暂;就象彩虹,虽有七色,稍纵即逝;就象夕阳,虽很华丽,却在黄昏.林再生在竹林中替林雪儿输入了很多真气,才勉强使她醒了过来.林雪儿第一眼看到了夕阳,所以她想要看夕阳,林再生便带她来了.林再生叫道:“雪儿,快看,今天的夕阳好美好美!”林雪儿稍微睁开眼睛,她已经三年没有看到夕阳了,她只知道日出的娇嫩美丽,却几乎忘了夕阳的低调之美!她只想好好的看看夕阳,看看夕阳的美丽!

夕阳,很少有人懂得欣赏,所以也很少有人知道她懂得人心,善解人意.也许在别的地方有人正吟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时,却发现今天的夕阳在地平线上停留得很久很久,似乎很舍不得落下去.夕阳看懂了林雪儿的心,所以她破例停留在地平线上多一会儿.林雪儿柔声道:“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林再生道:“好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林雪儿露出了微笑,再看一眼天边,夕阳已落了下去,林雪儿也渐渐合上眼,笑着离开了.林再生放声大哭,他实在憋不住心中的苦痛,他刚才之所以强忍住,是因为他想让林雪儿能有一段快乐的旅程,哪怕很短很短!

林再生紧紧搂住林雪儿,道:“雪儿,你死了,我还能活着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别让我杀无念子,是怕武当派的人找我寻仇,你千方百计地为我设想,而我呢?我能为你做什么?雪儿,别走得太快,等我”……

这一切都被陈振兴和江玉兰看在眼里,所以他们此刻的心情很沉重,无论是谁,看了都会很沉重很沉重.江玉兰眼圈红红的,道:“陈大哥,为什么他们注定生不能同在?”陈振兴长长叹了口气,道:“但愿他们下辈子是一对人人爱戴的情侣!”

江玉兰不安地道:“不知为什么?我对这种场景有熟悉的感觉,我有种不安的感觉.”陈振兴道:“玉兰,别想太多了,我们还是将二位安葬了吧!”

他们是合葬的,为了不让那些整天将纲礼伦常挂在嘴里的人,挖掘他们的墓,所以只能在墓碑上草草写上:无名氏夫妻合墓.墓向西,上有林荫,是个所谓风水很好的地方.现在,整个黄山已经太平了,刘明道被抓住了,柳义明也被抓住了,乌老二也死了,刘明道的手下也多属归顺黄山派了,群雄也得以脱困了.现在只有一个秘密藏在陈振兴和江玉兰心中,那就是那批宝藏,商量之下,陈振兴决定谁也不告诉,包括他的师父,因为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乔生大摆宴席,又请群雄大吃一顿且不说.且说宴散了后,陈振兴走到吴大志门前,见灯火还亮,于是敲了敲门.只听里面吴大志道:“请进!”

陈振兴开了门,只见吴大志正在烛光下,研读《孙子兵法》.陈振兴道:“大师兄,你伤尚未痊愈,还是早点休息的好,别在看书了.”说话间,人已坐了下来.吴大志放下书本,端了杯水给陈振兴,然后问道:“师弟深更未寝,找师兄何事?”陈振兴道:“我要拿样东西给师兄看.”说话间,掏出了一颗钢珠来,递给吴大志,问道:“师兄可认得此物?”

吴大志拿着这颗钢珠在烛光下细看,越看越沉迷,脸色也随之变了.陈振兴叫了他几声,方醒转过来.陈振兴问道:“师兄,你认得么?”

吴大志勉强笑了笑,道:“我不认得!师弟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于是陈振兴便将原由告诉了吴大志.吴大志听后,道:“噢,原来如此!师弟,好好收藏着,此珠与你有缘,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处.”……

陈振兴走了出来,带上了门,忽然花园里有人叫道:“远处的朋友可是陈振兴?”陈振兴叫道:“你是!”

只听那个声音道:“‘破剑无敌’张子信,陈少侠可愿陪在下喝两杯!”陈振兴一笑,施展身手飞了过去.只见一个人拿着一个酒坛坐在假山上,旁边还放着几坛酒!他只有一只手,正是张子信,只见他头发凌乱,衣服肮脏,早已没有了昔日神采.陈振兴笑道:“张前辈看来醉了,连自己外号都念错了.”

张子信却道:“陈少侠且坐上来,听在下诉说.”陈振兴脚一跺,坐了上去.张子信问道:“陈少侠可喝过杜康.”陈振兴点点头,道:“每逢我师兄下山时,他都会带几坛来给我们品尝品尝.”

张子信递过酒坛,道:“你且尝尝!”陈振兴喝了一口,却吐了出来,道:“这哪是杜康啊?这……这简直是水啊!”

张子信苦笑道:“不错,这正是杜康加水,你现在还觉得我醉了么?”陈振兴不解,问道:“张大侠这是何意?”

张子信叹了口气,道:“我右手没了,就等于是个废人,再也不能使剑,于是我的师父便有意另找传人,我的那些师弟们自然不再讨好我了,我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对我这个废物下毒手了,你说我是不是从此天下无敌了.”陈振兴道:“那你没必要虐待自己啊!”

张子信叹道:“哎!我还能怎么着?”陈振兴道:“没了右手不是还有左手吗?”张子信一怔,看着自己的左手,眼睛一亮,道:“多谢少侠提醒!”

今夜注定不能安睡,陈振兴回到房中,刚躺下床去,便听见了门外有人叫喊,是江玉兰的声音.陈振兴无精打采地扒在桌上,陪江玉兰谈话.只听江玉兰道:“陈大哥,听说你明天就要回雁荡山了,是么?”陈振兴点点头,却不答话.江玉兰试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陈振兴似是在说梦话般地道:“什么什么打算?”

江玉兰急了,脚用力地去踢陈振兴,陈振兴顿时醒来,只听江玉兰气道:“去跟你的二师嫂亲热去吧!”说完,跺着脚走了.陈振兴满脸疑惑,挠着脑袋喃喃道:“二师嫂?谁是二师嫂?”不曾多想,便要上床睡去,门外又有两个人笑着走进来了,特别是那个少年,笑得几乎弯了腰.陈振兴无精打采地道:“喜师弟,小坤,你们来干什么?”只见他俩人坐了下来,喜来嘲笑道:“好家伙,对女人是来之不拒,对男人却是一副像是三天三夜呆在赌场还输了裤裆的样子,这‘重色轻友’神功,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王坤笑道:“四师兄,这还用问么?肯定是认识咱二师嫂之后学会的.”陈振兴问道:“二师嫂,什么二师嫂?”

王坤见他傻乎乎的样子,不禁又扒在桌上笑了起来.喜来向陈振兴招了招手,道:“师兄,你过来!”

陈振兴走了过来,同时不耐烦的道:“干吗啊?”说话时,人已坐在桌旁.喜来靠近他耳旁说道:“你觉得‘他’怎样?”陈振兴皱眉道:“哪个‘他’啊?”喜来急道:“就是‘他’啊!”

陈振兴仍满脸疑惑,王坤见状,道:“就是二师嫂啊!”陈振兴又问道:“谁是二师嫂?”……

三个人废话了半天,愣是没说到主题,却不知房顶上,星光下,正有一双闪电般尖锐的眼眸,盯着他们三人.只听喜来像夫子教学生的样子般对陈振兴道:“像这样的女子,是世间少有的,所以她一定受许多人的追求,倘若你抓不住她的心,她就会像蒲公英一样,‘咐咐’,被风一追,走了.所以你必需要抓住,抓住,抓不住也要抓――她的心!”

陈振兴不耐烦地点点头,道:“师弟,求求你放过我吧!”说话同时,正要走去床头,但听屋顶破瓦声起,只感一股强劲传来,陈振兴刚转过身,却被这股强劲*到了床上,接着便是一口血喷出,然后只感全身冰冷无比,冷得全身直发抖,牙齿直打战.只见打伤自己的是个黑衣人,这个黑衣人,却非那个黑衣人,因为他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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