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小白的局促,老人也不动声色,仿佛没有觉察一般,又客套了两句,无非是多大年纪,年少有为之类的,然后微一招手示意,就见跟在身后的中年人无比恭顺的走上前来。
中年人倒也是个人物,一点没有面对老头时的拘谨,对于揪着小白衣服下摆的张倩两小仿佛没看见,笑着冲小白抱拳一揖“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小哥你大人大量,不跟我这粗胚一般计较”。
虽有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说法,但此时小白实在搞不明白对方是个什么意思,照说找场子直接来就是了,犯不着请家长还先打个照面打个招呼,不是找场子而是来赔罪,那也不至于,自己又不是个什么人物,跑都跑了,山高路远的连再见面的机会都没,犯不着。
意在俩小?让自己知难而退?也不像,真要办这事中年人出面就能周旋一二,没必要抬出后台长辈。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了,见招拆招就是,光天化日还那么多人证,不怕对方玩什么花样。小白盯着中年人眼前看了眼,没有回话,转头像老头看去。
见小白没有搭理,中年人也不尴尬,反倒是转头同样向老者看去,见老者没有它的表示,才转头对小白笑笑,收了拳,然后退到一旁。
中年人恭谨的态度越发让人对老头好奇,小白一时浮想联翩。
“这是我的外侄,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小哥海涵,忝为地主,在荣华酒店摆了几桌席面,还请大家能够给个面子”最后一句老者是对着众人说的,但显然这只是客套顺带,大家也不当真,都知趣的没有接话,只是拿眼看着小白。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知道这是小白的干系,老者这做派,看着就不是普通人物,如何跟小白搭上了关系,还如此给面子,实在叫人想不出来,难道也是听到流言前来求医的?看着又不像。知晓其中原委的小白又不便跟大家说起,何况他自己也是糊涂。
踌躇了片刻,小白打定主意客气的回道“那怎么敢当啊,但长辈抬爱,却之不恭了”,心中也想着弄明白对方这唱的是那出,就这么大点县城,到明天上车还有一宿的功夫,就是把地翻三尺都不费什么功夫,躲是躲不过了,倒正好借着现在人多势众,也不怕对方胡来。
老者考虑的周全,或是怕小白心中顾忌,连带着众人都一并邀请了,等小白答应,交代了句场面话,就先回了面包车呼啸着走了,剩下中年人在哪招呼。
小白本还担心被对方一面包车给装到什么荒郊野外,类似的情景电视中没少见。要说对方办事也真是用了心思,并没有叫来别的面包车类的来转运,主动招呼路上的士,一连拦了三四辆,这才把所有人装下,到了酒店,一并结算了车资。
酒店有3层,在这地方上并不算高楼,但装饰的十分华丽阔气,门前一溜溜的轿车和穿着旗袍身姿曼妙的迎宾小姐把这个地方存托得越发的奢靡。
老者坐在一层大堂左手临窗的一张席上,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见到大家到来,冲大家点头致意了下,并不起身迎接。
与老者同来的还有另外两人,一个四十多岁,国字脸,剑眉朗目,身材高大,蓝格白衬衫黑色西裤,皮鞋铮亮,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给人方正规矩的感觉,另一个年岁看起倒和小白仿佛,眉清目秀的,眉鬓柔顺嘴角微扬,未笑就已经给人三分亲近,合着服务员的引领,很快把大家安顿下来。
待众人都落座,酒水菜肴立即就流水一样的端了上来。
天顶上流光溢彩的大吊灯,素净古雅的布局,悠扬的轻音乐,无不渲染着这里的格调和品位,众人也都吃得比较文雅,即便觥筹交错也是谦虚有礼,决没有路边大排档上撸着袖子哥俩好的奔放劲头,这让少有到这种场合的小白十分的不自在。
小白他们这桌尤甚,上首坐着老头子,不苟言笑,右手顺溜的坐着小白和那青年,再就是放不下心的俩小,要不是青年人不断的插科打诨,都让人觉得这不是吃饭,是在哀悼。
总算挨到席尽,服务员又端了茶水上来给众人倒上,老头子这才开口说话“今天请小友来,一是外侄的事情,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小有多多包涵,二是这两个娃,不知道小友怎么看的”?
对于这小白也不奇怪,都是预料中的事,小白转头向俩小看去,张倩正一脸紧张兮兮的盯着小白,张强无心无肺的,正对这桌子上的甜点吞口水。
“看俩小自个的意思吧,不知道老爷子觉得怎么样”?
话虽是问老头意见,但语气可一点没有询问的意思。
即便是在对方的地盘,只要俩小不愿意,小白也有自信能护得他们周全。只是一想到以后俩小的生活,又不由的脑仁疼。
本来也就计划着,如果此行如意,返回学校后也会去寻个兼职的工作,学业方面能过关就行,以后肯定不会指着这个吃饭了,只是毕竟要顾及父母的感受,无论如何也必须得把学位证拿到手。
这样挣的钱,养活自己和带个拖油瓶问题应是不大,但两个就有些麻烦了,毕竟多一个人不仅仅是多个人吃饭,住穿都要费心,困难直接就翻了个。而且看小张强的模样,似乎并不经事,说实话,并不招小白喜欢,带着这样一个小孩,小白也有些不情愿。
听到小白的话,张倩立即就走过来拽住他的衣角,虽然才接触一天,但那种依恋是人都能看得出来,一张小脸上全是害怕,紧张的看着小白和老头。从开席一直到现在,这孩子就没安心过,一直在留这边的动静。
小白疼爱的拍了拍她的头,拿起桌上的甜点给她,张倩不接,又哄了两句,才怯怯的拿着。
“小张强,乖,到哥哥这来,甜点好不好吃啊?只要你以后听话,天天都给你这样的好吃的,你说好不好?”见小白没有旁的表示,青年向小张强招招手,那起一个甜点引诱道。
小张强坐到青年腿上的瞬间,小白说不出心中什么感觉,如释重负,还是心中不忍,或是愧疚,或者都有。张强毕竟还小不懂事,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此时的这个做法对他意味着什么,也许只要小白稍加劝说,他就会靠到这边来。
但小白终是没有什么动作、言语,也许,这个选择对小白对小张强都不是很坏也说不定,强盗窝里只要本事学好了,机灵些,吃饱穿暖是有的,不比那些流浪孩子、孤儿院差。至于长大后,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小白这样安慰自己。
见俩小都已选完,小白转身向老头子看去,老子子微微一笑,点了下头,看不出喜乐。
“听说了小友在火车站救治人的事情,实在人敬佩,不知道小友是那一路的?”说话间,老头慢条斯理的将面前的茶碗和茶杯连续挪移了几个方位,见小白无动于衷,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怅然的笑了笑,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听到老头的问话,再联想到前后以及老头做派,此时又见老头状似闲暇的摆弄茶碗茶杯,小白知道,这应该就是所谓江湖切口了,但这些个东西,他实在是半点见识也无,更不用想对答上了。
老头微微的饮漱了一口,放下茶杯,看了小白一眼,慢腾腾的问道“听闻小友救治病人时,不仅施了符水,还施展了古术祝由,不知是不是真有其事”?
“一些小手段,倒是叫行家笑话了”小白微笑答道,看来对方肯定是从自己一踏足此地就留意了。
“呵呵,小友太过谦了,施符解厄,颂祝催生,那是什么小手段。鲁莽了,但实在有些好奇,不知道小友师承是?”问话间老头的洒然霎时收尽,灼灼的看着小白。
“我也不知道”小白答道,见老头显然对这个不满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又补充道“这些都是我爷爷教我的,我奶奶说爷爷看人治病时用的是茅山道法,但他自个从没有这么说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仔细想想,这个问题老头子还真没说起过,小白一瞬间不由也有些诧异。
“茅山道法”老头低声喃喃的重复了遍,继而又微微摇头洒笑了下,给自己继了杯茶,微阖上眼,转首看向窗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啜,竟不再理会小白。但任谁都看的出来,老头子虽看着窗外,神思却指不定飘荡到了那里。
等到席尽人散,小白都还有些懵懵,不知道这唱的是那一处,找场子不像找场子的,论交情不像论交情的,简直莫名其妙,要说对方是为了俩小,打死他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