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打完,收功立定,小白深吸了口气,闭上眼静静地体悟自己的身体。
倒没有什么热流在体内流动,只是觉得,肌肤的触感要比以前灵敏些,方才一套拳打下来,舞动间带起的清风仿若有质的通过毛孔渗进肌肤,连体内的灼热都清凉了几分。
“今天的事情大家可不要说出去啊”回过头,小白冲依旧有些愣神的众人笑着说道,还特意看了看金毛,这家伙刚才刚跟着起了个头,就掏出手机拍摄起来,其他人见到,才安下心来跟着练。毕竟不是谁都有萧可巧那么变态,看一遍就能记得差不离。
也不是什么珍而重之的秘密,何况只是传了个外功,所以也就只淡淡的要求了一句。如今满世界的气功、心法的传播,谁不会练上两手,真假且不去说,网上类似的段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现在还是先把我送到医院去吧”见神色激动的众人蠢蠢欲问,小白抢先说到。
连着数天,每天吊两瓶营养液,喝些皮蛋瘦肉粥,虽然人明显的清瘦了下来,但小白的精神却好了许多。等到完全恢复,小白第一件事就是找猫妖的关系在医院开了张病例卡,然后向学校请了长达半月的假。
坐在前往山东泰安的火车,心中百味繁杂,更多的还是兴奋激动。
陪坐在一旁的猫妖也是激动莫名。这几天天不亮,316宿舍的闹钟就吱哩哇啦的乱叫,吵得临舍的几个宿舍晚出早归的众牲口都是苦不堪言,可偏偏316的牲口都属于没理还要搅三分的主,一个个跳脱的就怕别人不来招惹他们,大家也只能忍气吞声。
几天来,小白对于哥几个每天一大早跟着他一起练习也不搪塞,但也不多说,更谈不上指点,众人也就是跟在后面照葫芦画瓢,除了筋骨已经僵硬有些动作做不来,大致也能学上个七八。
其中以猫妖、猴子、豆芽最是勤奋,猫妖底子好,从小跆拳道、散打什么的勤练着,基础扎实,练起来并不吃力。豆芽性子坚韧,肯下大力气,这两天连游戏都只晚上玩,白天即便一个人都会练习压腿、弯腰什么的,每天上床就跟个死狗似的。出人意料的是猴子,不知道他为什么也比其他人要热切、执着些。
北方平沃的原野在窗外飞速的后掠着,两人都看得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尊敬的旅客同志,你们好,现在9号餐车箱有一孕妇面临难产,请有行医资格的同志迅速前往9号车厢找列车长报道,谢谢大家了。尊敬的旅客同志……”
突如其来的广播打断了车厢中形色各异的乘客原本的动作节奏,有人面现关心之色,从座位上站起来张望,有的漠不关心洒笑的,更多的是像小白他们这种,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心里默祝句,希望别出事,然后继续该干嘛干嘛的。
离刚才的广播不到一刻钟,急促的广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征召有行医资格的同志,而是能给予帮助的,可见方才情况依旧十分危急,病情也没有得到有效缓解。
深究起来,这样的广播其实是要负责任的,能给予帮助的,这个面比较广,游方的郎中,扯旗的神棍,家传的偏方,等等不一而足,这些门道都有一个通性,那就是经不得现代科学手段的考证,要治好了那是皆大欢喜,可要是治错了,不管是广播的人还是治的人,甭管当事人抱着的是一种怎样的想法,要追究起来都逃不过刑事责任。
一直神游天外的小白总算被广播声和四周大家闹哄哄的议论声给唤回神来,扯直了脖梗子往四周打量,目之所及,一道隐蔽之极的刀光一闪即逝,也是小白这个角度取巧,要不都不能发现,顺着向上看去,是一个一脸标准北方人脸相的朴实中年人,弄眉大眼高鼻梁,微赤的脸膛方方正正,身高约有一米七五,蜂腰狼背,一手握着个塑胶的茶缸子,正往列车一头的厕所方向不急不缓的过去。
左右前后都扫了眼,要不是实在再不能发现别的出挑角色,小白都怀疑是不是看差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亮光是某个小金属饰物反射造成的。更让他诧异的是,那人出刀后再没有多的动作,就那么从那个旅客身边走了过去。
下意识的,小白向那人的右手看去,倒也平常,也没有什么光滑白腻的特殊表现,就是手指不是惯见的粗壮,而是较为修长匀称,指甲也修得矮齐。
也许是被注视的时间长了,连方向都未经调整,中年人警醒的一转头就那么迎着小白的目光看了过来,见是一个学生摸样的青年,竟还楞了下,尽管这神情一现即逝,随即目光就变得警惕和森然起来,看了眼,然后继续步履从容的向前走着。
这种目光落在旁人眼中,也就是被人看了一眼而已,但小白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其中浓重的压迫。
没有理会,虽然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继续在那人手上溜了眼,小白若无其事的继续满车厢打量。这时走廊中间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小男孩,嬉笑着一边吃着筒薯片,一边摇摇晃晃的快速跑来,突然一个趔蹶,摔向了旁边一个乘客的身上,那乘客早注意到了走廊上这个可爱的小孩,于是赶紧着双手接住,临了还在这个小孩稚嫩的脸上揪了揪,乐呵呵的看他离开。
那个乘客,正是先前被中年人刀光掠过的那个。
于片刻间,小男孩已是悄无声息的经将乘客的皮夹子放进了自己一副内兜里面。
连小白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就神使鬼差的扭头往车厢的尽头看了去,正好迎上了先前那中年人的目光,苦笑着微摇了摇头,略了过去,继续无意识的打量车厢。
小白可没有什么见义勇为的心思,这样的事情,一天没发生一万也有八千,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也不少,警察都不管的事情,自己多个什么事。
正在这时,一个稍大点,约有十一二的小姑娘,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澈照人,梳着两条羊角辫,顶上扎个红纱束的小花,尽头束个刷了锌粉的塑料珍珠串成的彩绳,垂在胸前,随着蹦蹦跳跳跑动来回飞扬,将少儿的活泼之意尽显。小姑娘十分高兴地迎上了小男孩,两人嘻嘻哈哈的嬉闹了下,然后携手向车厢尽头走去。
小姑娘与那小男孩,显然都是中年人收养的小盗贼。
小白视线在小姑娘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怒火。猛的抬起头,眼光一凝,狠狠的看向一脸轻松靠在卫生间边上和人搭话的中年人。
中年人正侧着身让过身前的两个孩子,见小白看来,先是一怔,显然没弄明白这个有点门道但也懂道上规矩的年轻人,刚才还一幅事不关己的架势,怎么突然间换上了这神情,也没闲情去细琢磨,眉间微囧,不甘示弱同样凌厉的回看了过去。
这一下腾地就把小白的火气撩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几天前那次练功的后遗症,这些天人明显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动不动就有种想为所欲为的冲动。此时见中年人如此,小白腾地站了起来,牙关紧咬腮帮爆跳,双眼瞳仁倏地一凝,脸上那丝血色迅速消退,变得如以前般苍白,双手一拢就要有下一步动作。
“小白,怎么了”楚铭的声音恰时响起,边说着还拍了拍小白。
小白冷哼了声,瞪了神色已变得凝重的中年人一眼,身上原本已凝结的狂躁气势刹时如潮水般退去,继而看向已有所觉停下脚步的两个小孩,微叹了口气,摇摇头就欲坐下来。
这番举动,就是傻子也知道不对了,顺着小白的目光,猫妖也看了过去。
中年人大出了几口气,抬手在额头拭了拭,看了眼指头上的汗水,心中犹自一阵惊悸。从闯荡江湖至今几十年,大风大浪也见得多了,前辈高人也没少见,可今天这般场面,还真是曲指可数。
那一刹那,他几乎有立即就要被那青年杀死的惊怖,那是一种悬之又悬却又实实在在的感觉,这种直觉,是刀里来火力去一次次用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奖励。
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些,中年人双腿交换了下姿势,以便让自己站的舒服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姿势只有在他面临必死的危险想要逃跑时,才会摆出。
“畜牲”收回目光的小白恨恨的骂了句。虽然平常大家也都牲口、畜牲的乱叫,但此时的小白,实在找不出更能表达自己愤慨的词句。
就在所有当事人事情就要这么揭过的时候,原本开开心心携着小男孩手往车厢连接处走的小姑娘,突然丢下和她逗闹的小男孩,迈腿就向小白他们这边快速跑了过来,神色间焦急惊慌,因紧张一路跑得跌跌撞撞,摔倒了就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急得煞白。
边跑,边大声疾呼“哥哥,救我,哥哥,救我”,即便被绊倒也没去顾忌脚下的光景,始终扬头看着小白他们那里,稚声中惶恐惹得人心疼。
中年人见状,立即做狠厉状,抬腿探手就要向小姑娘抓去。
就在马上就要抓住小姑娘时,心中陡然一惊,前伸的胳膊上陡然传来一道有如实质的阴森寒气,锋锐冰利,寒气及体,手臂上汗毛都整个炸立了起来,寒气沿着手臂迅速传向四肢百骸,激得人都是不由的一战。抬头看去,惊骇的目光中看见先前逼视自己的那青年已经是脸色泛青,森森的目光杀意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