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峰石还在医院里,手脚都被绑得死死的。门口的医生还在商量:“嗯,要把他送去了。”
“很严重了。”“唉,小小年纪。”……
大婶这时已经清醒。头上绑着厚厚的绷带,自己推着架子,一边输液一边往邹峰石的病房走来。
看见邹峰石的样子,她的眼眶有些发红。走到邹峰石的身边,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她用两只手,紧紧地握住邹峰石的一只手。
“小英啊。我从小就看着你长大的啊。现在怎么会这样的?”她望着邹峰石瘦削、苍白的脸,看见他呆呆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她抽出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她的神情,就像是母亲正在望着儿子,透着满满的爱意。
突然,邹峰石反应过来,他抓着大婶的手,语速很快:“妈,他们要送我去哪?我不要走!不要走!”
又放慢了语气,眼神显得很迷惘:“邹峰石怎么还没来看我啊?他去哪里了呢?”
她呆住了一会,又好像吓得要命:“延舒悦和苏雪申!你们,你们不要来找我!不是我,是邹峰石!”
旁边的大婶眼泪刷刷地流下来:“少爷,你怎么又……”她抽泣了两声,又继续哀伤地说:“一年前,你不是开始好转了吗?怎么会?唉……”她的语气中有叹息、有悲哀、还有后悔,“当时应该早点带你去治病的。就算只是我……”
“妈,你别哭。我们不要爸爸了,我们自己过。我来养活你!”邹峰石捏着嗓子说。
这时,门口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却穿一身黑色西装,那浓浓的眉毛显得他霸气十足。眼神中透着凶恶,好像他瞪一眼就能把对方直接杀死。脖子上的纹身是一条蛟龙模样。从脸上的皱纹可以看出,他饱经风霜。
他迈着大步,径直向邹峰石走了过来,伸起手就给了邹峰石一个大巴掌。那一瞬间,邹峰石双眼紧闭,被束缚的他根本无法动弹,嘴角的血也无法擦去。
“你小子!老子养你这么久,居然这副样子了!你妈?哼,我带你去看她!”这男人三下五除二把绳子半解半扯地弄开了。
旁边的大婶一句话都不敢讲,默默地站在旁边。18年前,她已经看够了。
他就是邹峰石的父亲。
他拽着,不,应该是拖着邹峰石,一直到了车上。他把邹峰石直接塞进了车里,自己也坐上车,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邹峰石几乎看不到他的父亲,他在车里,不敢说一句话,只是一直在回想: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个人啊,他幻想的小英就是按他小时候印象中的母亲刻画出来的吧。她很温柔,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但是某天,邹峰石却看到了她身上的伤。后来她不知为何就消失了。他记不起来了,一直都记不起来。当他是小英的时候,就会把从小一直照顾他的大婶当成是妈妈,他现在还在以为自己是小英。而小英,其实只是小时候别人叫他的名字。
一个急刹车,邹峰石差点撞到了前面。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茫然地面对一切。知道他的爸爸又狠狠地把他拖出来。
“诺,你看吧!你妈在这里,懂吗?”他把邹峰石往地上一扔。
邹峰石看到前面的一个大石碑,上面有她妈妈的照片。“墓”这个字深刻地进入了邹峰石的脑海。他爬着凑近去,用手擦拭着石碑。又看看四周,啊,他的脑袋像是要裂开似的。他忽然间什么都知道了,他是邹峰石!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邹峰石显得很镇定,对着不常说话的爸爸。
“哼。听大婶说,你疯了。果然疯得不轻啊。”他心里已有了主意,可是却先把他带回了家。
“你好好地再在这里享受一天吧。明天……”父亲停顿了,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邹峰石的心里充斥着对他父亲的恨。他不知道自己还做过什么,对他来说,苏雪申、延舒悦并不重要。面对难得出现在他面前的父亲,现在他的世界里都是那一段黑暗的往事,他不堪回首的童年------那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的日子。
他站在原地,目光却从来没离开过那扇房门。他攥紧了拳头,这样看,他真的很像他的父亲,那瞬间杀死一切的目光也在他的脸上出现了。但好像比他的父亲更犀利。那是含着多少仇恨才能透出的力量啊。
他突然转身离开,冲进了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