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哉静静的闭上双眼,开始按照幽幽子之前的指示进行准备。
仔细聆听着内心的鼓动,深刻的并全神贯注的将注意力全部放入自己体内的某处。
在索求着,在呼唤着,在寻找着自己的过去。
身在诱人死亡的西行妖下,面对着幻想乡里最为强大的几位人物,这中一个氛围极其可怕的环境中,剑哉仍然能够这样迅速的安住心神,依照着先前的安排进行仪式。
这份能够全心全意将一切置之度外的专注……某种意义上他已经超出寻常人类太多了。
即便是灵魂不完全的躯壳也有着这样惊人的毅力吗,那个过去的剑客。
幽幽子抿着嘴在旁边平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剑哉来到幻想乡已经快有一个月了,这位最初迷茫在自己人生道路上的少年,已经开始熟悉并且融入到这片对于人类有些沉重的土地上了。
这样一种看起来并不复杂的入定,很明显并不能算得上修行。
因为这个观想方法比起那种千余字的修行口诀来说,实在是太过粗俗简陋了。
可这样一种看似简单的行为,放在这个寒冷寂静,妖怪共存的环境下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虽然剑哉自己一直强调他对于修行这方面的天赋只能算是一般……这点的确没错。
但这种能够全心全意注重与某一时刻的天赋……恐怕才是他能这样一路艰险走到这里的最大秘密。
剑哉这个人……或许与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位剑客是完全不同却又类似的存在。
相同的地方是他们对于剑都有极其敏感的天赋。
不同的是剑哉这个人,更加的没有人情味。
更加的不像一个人。
他没有过去,同样也没有十分顾忌的东西。面对妖怪时,那份拔剑的心情。比起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这种高尚的解释,倒不如说是破罐子破摔。
因为没有过去,所以他没有顾忌。
因为不需要顾忌,所以他对生与死的态度太过随意。
他轻视着自己的性命,忽视着自己对于他人的意义。
可同时他尽管热爱并且报答着周围对他有恩的人……他就像没有目的就像行尸走肉一样缺乏属于自己的生存意义,每天向别人索求着生存的意义。
他的人生不是他自己的,是别人,是自己构建出来的理想所给予的。
但正因为他是如此执着于自己的人生了,才会发生这么多传奇的事情……这点偏偏又于幻想乡里某些整天无所事事的人大为不同。。
……真是复杂而又可怜的人。
幽幽子有些不忍抿着嘴,想着八云紫先前给她的嘱咐。
也罢,这场仪式之后,他也会彻底解脱了……同时也是了解了他自己的心愿。
那么我……应该算是做了件善事吧。
有些自欺欺人的安慰了自己一下,随后幽幽子举起手中纸扇,挥手间便将祭坛上的结界启动了。
原本充诉在祭坛上肉眼可见,就快成为实体的灵气突然消逝一空。
先前布满整个祭坛的六芒星符纸突然爆发出了青白色的闪光。
几乎是同时,不远处的魔理沙等人就感觉到了祭坛前出现了一道肉眼看不清的墙壁。
强大而又坚固,只是第一眼,魔理沙突然就联想到了雾之湖边处里某个大图书馆的结界。
只是个招魂仪式……为什么会需要这么强大的结界?
完全没有在意魔理沙和妖梦惊讶的表情,大妖怪八云紫只是优雅的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生与死,虚与实,过去与未来,灵魂与肉体的境界就开始模糊。
同时剑哉的灵魂与肉体开始出现了某种奇特的反应。
与结界外的魔理沙的大呼小叫不同,祭坛上只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剑哉就像雾之湖边缘某个书痴少女一样痴痴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不敢呼吸,不敢眨眼,过了很长时间,他又极其缓慢的挑起了眉梢。
然后闭上了双眼,压制住了自己的激动,继续入定。
就在刚才一瞬,他的双手……他握剑的那双手,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其可怕的冲动。
他想拔剑。
只是瞬间就产生了一种双手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感觉,但同时也出现了一种自己并不是自己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很难说的清楚……就好像在那一瞬间剑哉他就不是剑哉他自己了。
那是一种极其浮夸……不该出现在沉稳冷静的剑哉身上应有的感觉。
原本只能凭借自己身体本能或通过一些粗俗皮毛来使用布都御魂神剑的二流剑客,刚刚一瞬间竟然出现了敢于向大妖怪八云紫拔剑的冲动。
可是,就是这份冲动……尽管只是些许……他的确有感觉到属于过去的感觉。
一想到这个反应所代表的意义,他的心中就越发的激动,脑海却也就越发的平静。
来到幻想乡已经将近一个月的剑哉,脑海里没有半点关于自己的过去的记忆,之后又被先后几次摧毁了恢复记忆希望,终于是第一次感觉到……或者说是回忆起那份极其怀念的感觉。
这个感觉虽然轻微,这个冲动虽然狂妄……但绝对是他现在最为渴望并索求的感觉。
终于确定自己已经开始逐渐回忆起什么,那么他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内心喷涌而出的情绪。
于是他全心全意的开始冥想入定,更加努力的呼唤着内心深处的某个身影。
可就在他身体即将回忆起更多过往的时候。
他听到了一身叹息。
一道来自一千三百年前旷古烁今,一道来自原本就不该存在与这个世界上的叹息。
一道来自过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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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魔理沙,你知道剑哉这个名字的意义吗?」
似乎是心情很好,八云紫罕见的没有调戏过去一直被她戏弄的灵梦或者妖梦两人,反倒是主动询问其魔理沙这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啊?撒……最初只是觉得很酷就取了这个名字,怎么了?难道又犯了什么忌讳吗?」
「哎……真亏哥哥一直对于感恩戴德的……魔理沙,我越发讨厌你这种性格了。」
「怎么了!?有错么!?我又没叫他霸天虎!剑哉这个名字不是很酷吗!」
「是很棒……但在过去也有过一些其他的意味。」
八云紫微笑着说起了一些原本不该说出的话,似乎是胸有成竹,心中已经确定不会再出任何差错……同时也是十分开心的表现。她开始极为罕见的与魔理沙他们开始聊起了一些她的过往。
「大约在一千三百年前,这片土地上曾经造访过一位年轻的青衫剑客……」
「一千三百……紫你果然!啊!」
随手将想要说出点什么失礼话语的魔理沙用间隙丢到了百米开外。八云紫继续说道。
「他喜好挑战强者,且行且战一路……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他爱好喝酒,同时千杯不醉。」
「他喜欢吟诗作乐,但是没人听得懂他所颂的诗句。」
「他一身本领通天,但是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师承何处。」
「此后那件青衫便是无敌的象征,不是因为青衫无敌……而是因为他就是无敌。」
「直到很后来……我们都知道他从哪里来了,他却突然的消失了。就和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一样。」
「说了这么久……这和剑哉有什么关系吗?」
皱了皱眉,露出了一些疲倦情绪的灵梦突然打断了紫的话语。
「反正你会在这种时候提到的……绝对不是和剑哉没有半点关系的人吧?干脆点,说重点。」
「不亏灵梦酱,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的意图呢。」
同样,八云紫没有半点被打断话语的恼羞成怒,反倒是十分罕见的,很耐心的和灵梦解释。
只是她越是这样反常,原本站在幽幽子身后的妖梦也就越发的不安。
「话题先回到我最先的一个问题……剑哉……这个名字其背后到底有什么意思……你们知道吗?」
「不就是魔理沙随便取的名字吗?」
对于灵梦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紫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神色略带嘲弄的看着她,说道。
「不,不是,剑哉这个名字真正的意义是……」
话语才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住了。
同时,是站在幽幽子背后心神戒备着外界情况的妖梦也好,还是被施加了某种术法一直狼狈的趴在地上的魔理沙也好。
同时都把目光齐刷刷的扫向了剑哉那边。
突然一阵,极其透彻,透彻到骨子里的冰冷……从祭坛那边传了过来。
联想到魔理沙在私塾那边的所作所为,妖梦突然摸向了腰间的白楼剑。
就在手指触碰到剑柄的一瞬间,指间却感受到了一抹冰凉。
那是一种极其熟悉的触感,而就是这份触感,她第一时间竟是惊讶的望向天空而不是注意眼前的危机。
天空中落下的是雪……冰冷刺骨、冷的透彻、纯白无暇的雪。
细小的雪就这样慢慢地飘荡在空中,落在西行妖的树枝上,落在八云紫的洋伞上,落在白玉楼的剑柄上。
在这白玉楼中竟然也是落下了雪!?
「这怎么可能!明明有幽冥结界在隔离着才对……」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与灵梦认真严肃样子不同,八云紫只是悠悠地往幽幽子这边靠近了些,用洋伞替她也遮住了这天。
「能常人所不能……本来就是他的行为准则……再说,谁说这是雪了?」
接着,祭坛上爆出一道青白色的光芒,空中的雪花更加的密集起来。
飘荡在整个冥界,这刺骨的寒意越发的深刻了。
八云紫将伞递给了惊讶呆然的妖梦,然后从幽幽子手中接过纸扇,就像闲庭贵妇人一般缓缓地走到了灵梦等人的面前。
在她们面前原本那堵看不见的墙壁,强韧如某个图书馆一样的结界已经被雪给消融了。
青光散去,露出的是一件青衫。
那人应该就是剑哉。
之所以说是应该……因为那人有着和剑哉一样书生的面目,一样冷峻的眉角,一样秀长的灵剑。
但……剑哉却没有他的那种直冲云霄的傲气。
明明是一样的外表,一样的长剑,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青衫……长剑……一千三百年。
再联想到八云紫之前说的话,灵梦越发的警惕起来,手中已经抓起一把符咒就准备砸了过去。
然后她停住了,然后看着眼前这位大贤者,认真说道。
「别拦我,这已经是异变了。」
看着了她的这个举动,八云紫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横跨一步。
更是挡在了灵梦整个人的身前,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然后说道。
「继续我们之前的话,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原来如此。
一千三百年前,在那个大妖横行的年代,曾经有一位不知来历的剑客纵剑天下……
当时那位强悍伟大的剑客谈天骂地纵情四海身着青衫,无一人可拦他。
而一千三百年后无论妖怪还是人类都已经没落的年代……
「但你也不能拦我!」
灵梦决然,心中秉持着博丽巫女最后的坚持,已经做好了要与八云紫先行展开战斗的准备。
但她却只是又淡然的摇了摇头说道。
「再等等。」
紧接着目光转向祭坛。
祭坛上一片死寂,只有一些符纸破碎的飘散在四周宣扬着他们的不甘。
西行妖上的注连绳突然开始晃动,散发出了惊人的灵力。
那树前,从刚才就没有做出其他反应的,‘剑哉’突然抬头看着这冥界没有光亮的天空,展颜露出令人心折的一笑。
「这天太暗了。」
然后他伸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就在修长长手指与沾着雪花剑柄相握的一瞬间,只见他身上的那件青衫微微一震,无数雪花被弹开,如迷蒙的雾气。
温和微笑的青衫少年骤然变得颠倒疏狂,仿佛从骨子里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身周那些刺骨寒雪也仿佛感受到了一些什么,斜晃倾斜沉没避开,竟是再也没有一片敢沾上那身青衫。
紧接着长剑鸣响!骤然出鞘!。
宛如白虹贯日,一道青冷剑光直冲云霄。
那剑光……
遮住了这天,也遮住了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