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又是七天过去了。
无论是关于少年人,还是陈氏三兄弟,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陈千金呢?当然更是杳无音讯。
这五个人,就好像从整个扬州城完全消失掉似的。
但是季石心里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他们绝对还在扬州,因为城门四面都有重兵盘查,即便是少年武功高强,守城的人要拦下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可是就算打出去,也会闹出一些动静来的,绝对不会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逸出扬州城的。
季石对一脸困惑的文丑道:“他们几个一定在扬州城!”
他的语气十分的肯定。
“可是他们在扬州城什么地方呢?”文丑表示了自己的困惑之情。
对于文丑的这个问题,季石自然也不会有答案的。
其实季石自己内心深处也是极为困惑的,派出去了那么多的军士,像是梳子一般,将整个扬州城都梳了几遍,本来以为以少年人的行事方式,是容易找到他的,可是完全也找不到。
在这感觉漫长的等待之中,终于有了回音,回音来自陈府方面。
陈府方面派来的人直接找到了季石,说陈府得到了一封信,信上指明了新的交换人质跟财宝的地方与时间。
陈万金主动找到自己,季石稍感意外,因为之前从对陈万金的行为兴止来判断,似乎他对自己都没有太大的信心了,甚至对李典都比对自己信心要大些,现在好像又转而相信自己了。季石稍想一下就明白过来,负责扬州城整体治安的李典都被少年伤了,陈万金的信任天平自然又倾向于自己这一边也。
季石得到了此消息之后,他不敢怠慢,马不停蹄的,带了小五两人就去陈府,他并没有先行知会于文丑,因为这反正也不是要跟少年去战斗的模式,不过是去先行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季石是这么想的:等自己了解了情况之后,再向文丑转达就可矣。
两人随来报之人到了陈府,看门人直报进去,陈万金请进季石小五两位来,闲话也不多说了,直接取出陈氏三兄弟的来信。
他递给季石看,季石展开看时,不由得怔住了。
一旁的小五自然也看到了季老大的这样一副表情,困惑之余,他也贴了过去,一扫之下,就立刻明白了季石老大会那么惊讶的缘故。
因为陈氏三兄弟所约的地方正是望月楼!
不选其他什么地方偏偏选择望月楼,还真的是让人令人震惊啊!
小五在一旁咂舌着。
季石脑海里头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但是第一个念头却是:少年一定是有意选这个地方的!那么紧接着一个问题就来了,可是他为何要选望月楼呢?他究竟有何目的呢?
——望月楼上他杀了那些想得巨大花红的人,这是一种警示,让其他的力量不要贸然跟他抢么?
少年重伤李典之后,季石就觉得他的行为变得越发的难以捉摸跟理解了也。
望月楼。
陈万金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三个字,对于他来说,望月楼的意义跟季石头脑里面想的绝对不一样也。
果然听得那陈万金说道:“这望月楼嘛,倒是一个好地方。”
季石闻言微微一怔,望月楼是一个好地方?陈万金这话是怎么说的呢?
季石一对眼睛疑惑的注视着陈万金。
陈万金他迎着季石的目光,似乎看出了季石的疑惑一般。
陈万金便解释道:“望月楼,之前的确也是少年杀人的地方。可那儿毕竟我也是老板之一,所以我还算能够做些什么事情的。”
季石何等聪明之人,他一听陈万金这么说,就知道其大概的意思了,陈万金应该是在说他拥有地主之宜,所以要大加利用的。
果然听陈万金道:“望月楼,咱们可以占得先手,有所安排的——而对方至少这一方面占不了什么便宜的。”
季石点头认可:“陈老爷你这倒也说得对,至少咱们能够让对方不处于暗处。”这已经很重要了。
可是陈万金此时却又是长叹了一声,道:“尽管话这么说,也可能咱们无论做些什么事情,都没有太多用处的。”
季石不明白陈万金为何会这么说。
东道主难道不是总有优势的么?
陈万金却伸出手去,从怀里又摸出了另一封信。
然后他对季石道:“这是他们捎来的第二封信,里面的内容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陈万金将此信又递给了季石。
季石再接过来,展目一看,快速浏览完内容,他终于完全明白陈万金之前为什么会那么说了。
原来信上竟然写的是:阁下可以带除了一半家财的其他东西来,比如说官兵,无论多少都欢迎!
——一半家财是对方在头一封信的筹码要求。
季石看了也倒吸一口凉气了,这口气也太大了吧!
季石感觉自己一生之中口气最大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这么大过的!
季石一看这口气,就知道这究竟是出自于对方哪一人之手了,一定是少年人,陈氏三兄弟不可能有这么骄傲的口气啊。
字如其人嘛!
陈府的大厅非常的宽大,比曹操那儿的议事大厅还足足大了一倍有余。
大厅的两头有几扇十分阔大的窗户,窗户都是半掩着的,外面还飘进来阵阵浓郁的水果香味。那是一种芒果的香,让人宛如置身于芒果铺中。
本来这样的一种芳香应该使人感觉到惬意与放松的,可是季石他却并没有这种感觉。
大厅里面只有季石陈万金小五三个人,相较于偌大的空间而言,本应给人一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可季石也没有这种感觉。
绝对没有!
季石的心情无疑受到了少年于信中所展现出来的那种口气所影响了。
能够以这种口气影响到季石的人实在不多。
而少年便是这为数不多的人之中一个也。
一个非常特别的少年人!
季石即便是坐在充满了芒果芳香味的宽敞明亮大厅里面,他也感觉到一种令其不愉快的压力之感。
陈万金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季石的眼睛,他好像想从面前这一位年轻的将军那儿,探寻到他内心世界的想法一般。
对于季石,陈万金当然是有着一种认识上的曲折变化的,不过,最终陈万金还是觉得,以目前的状况而言,最可以依靠了去救自己女儿的人,恐怕还得数这姓季的年轻曹军将领了。
原本在陈万金的心目之中,文丑的名气是要盖过季石的,哪怕是季石曾经杀了华雄也伤过天下第一武将的吕布,可陈万金还是觉得文丑是要强过季石的。无它,以陈万金多年沉浸于商海起伏的经验来看,一时的胜利并没有太多值得提的,很可能是一个很巧的机缘造成的,也未为可知。
而文丑则不一样,已经闻名于河北很多年了,他的名气是值得依赖的。
这跟自己赚钱,大概一样的道理,一时可能发一笔横财,可是当想要聚集起来像自己这么多的财富,那绝对不能只凭侥幸的,而是要一步步积累而成,只有陈万金知道自己的财富是如何踏踏实实得来的。
没有运气的成分(即便有,也占极小的比例,少得可以忽略不计了),如果单凭运气可以发财,那对于那些凭自己双手勤苦打拼的人来讲,也太不公平了吧!
但是,陈万金毕竟是一个很爱观察的人(这应该也是一个人做生意能够成功的一个极关键品质吧),他观察到当文丑跟季石在一块儿时,文丑是很听季石的,虽然以陈万金的经验而言,他对于这一点是很感觉到诧异的,可是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陈万金觉得,以文丑的名气,还有他的眼光而论,既然文丑都那么的看重季石,那么他也应该看重季石。而且左思右想,陈万金也没有发现除了季石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也。
之前陈万金看着季石的眼睛时,他看到季石的一对眼眸里,没有什么变化,但突然那一刻,就有所变化了,那是一丝明亮的光芒,在季石的眼睛里一掠而过,虽然很微弱,但是陈万金的那一对阅人无数的眼睛终究还是捕捉到了这一点。
季石应该有话要说的。
果然季石开口道:“陈老爷,对方的口气很大。”
陈万金点头。
他知道这并不是季石要说的主题,如果这是主题的话,季石眼睛里面的那一丝明亮之色又该作何解释呢?
季石接道:“可是一个骄傲的人,总是分两面来说的。”
然后季石站起来,走到了最南窗下,他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世界,鼻子用力吸了一吸,似乎要将那浓郁的芳香全部吸进自己的肺,让整个肺都变得香起来似的。
季石半眯了眼睛嗅了一会儿,他突然转身对陈万金道:“一个人骄傲,他的自信心会很强,这当然是好的方面了,可是另一方面呢?”
季石说到这儿就不往下说了,因为他觉得在别人面前这话应该往下说的,可是在陈万金面前嘛,此话就不必再说得那么的细了吧。
原因很简单,因为陈万金他是一个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让人情不自禁觉得很少费力的。
跟愚笨之人在一起打交道才往往会遇到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啊。
响鼓不用重锤的,陈万金他果真明白了季石的意思。当下陈万金接了季石的话道:“嗯,季将军,我理解你的话了,你是说少年人他是一个骄傲之人,那么他就会因为骄傲而犯一些错的。”
季石点头道:“是的,陈老爷你想想,如果一个人不那么骄傲,那么他就会很谨慎,一个谨慎的人,你觉得会是一个很好对付的人么?”
季石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陈万金。
陈万金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季石的问题:“一个极谨慎的人,当然是难以对付的。”
然后陈万金的脸上立即便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来,季石看在眼里,他猜到陈万金一定因为这句话而想到了一些什么东西吧。
因话而触动,是常见现象。
正如季石所料想的那样,陈万金的确想到过去所发生在自己积累财富过程之中的一件事。
那一次他跟一个很谨慎的生意人争夺一宗很大很大的买卖。
本来陈万金跟那人是平分秋色的模样,也就是说双方的所占各种资源都几乎完全一样。陈万金当然要想用种种商业的办法去打败对手了,最后他费了许多的功夫才做到这一点,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而让他这么吃力攻下此人的一个重大原因,就是因为对方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是他在商海里沉浮所遇到的竞争对手中,最谨慎的人,才会付那么大代价,而且最后的胜出多少还有些老天爷帮忙的成分呢!
所以现在陈万金才会对于季石这一句话,表示出完全的同意来。
也因为这样的一句话,陈万金的信心也随之而提升起来了。
季石跟陈万金又商议了一阵,将重要的事项都商量完了,季石便带了小五向陈万金告辞而去。
当陈万金看季石跟小五两人走出陈府时,陈万金眼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季石这位将军,小女的安危都系于他身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