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琪安眨巴了好几下眼皮,才慢慢地把眼睛撑开了一条小缝。模模糊糊地像是看到了一个穿着玄色家常服的颀长身影。只见他拿着一块暖暖的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额头,李琪安觉得好舒服好舒服,便笑了。
那个身影忽然慢慢弯下了他的腰,用他好看的薄唇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李琪安忍不住觉得痒痒的,想拿手拨开那个肇事者,却被他轻轻地抓住了手,李琪安感觉自己现在是软得像是煮熟的面条是的,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李琪安无奈地皱了皱眉头由他去了,最后感觉实在是太累了,又慢慢睡过去了。
李琪安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李琪安刚张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坐着的人是谁,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让自己魂牵梦吟的槐花香气扑鼻而来,李琪安再也忍住喊了一句:“阿信,我好想你,我终于都想起来了。”说完话,眼泪也跟着滑了下来,滴到了谢信的肩膀上,晕湿了谢信的衣服。
谢信放开李琪安,轻轻地用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忽然无奈地笑了。“你这是要恢复记忆呢?还是要恢复本性呢?小淘气。”
谢信说着,还宠溺地捏了捏李琪安的鼻子,这回轮到李琪安傻眼了,谢信这是怎么啦?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幼稚?
“怎么啦?还真是又变得呆呆傻傻的了?难道这几年都白长了?前面见你还蛮聪明的呀,还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这会又长回去了不成?”谢信笑得更乐了,开始逗起李琪安来。
“哪有,只是不习惯你这副样子而已,你以前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鲜有这样胡乱玩笑的。”李琪安吸吸鼻子才说道。
“我现在发现我可能是以前太严肃了,所以才把你吓跑的,所以想从现在开始慢慢学习一下怎么放松一下自己,也让你放松一点,这样你才能不会老是想回家了。”这回谢信说得一本正经的,倒是让李琪安觉得心酸不已。
“以前的事情,我也有错,我太自卑了,总是害怕被你抛弃,所以最后我逃跑了,对不起。我想现在不会,我们都好好地努力在一起,好不好?”李琪安说得特别温柔。
谢信觉得听着李琪安的话就像是被一股春风拂过了似的,非常的舒服非常的柔软,谢信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她给融化了。
“好,我们就一起好好地努力,好好地在一起,谁也不要再轻易放弃谁了。”谢信把自己的额头碰到李琪安的额头上,闭上了双眼,心里充满了喜悦与满足。
“一言为定。”李琪安说得很坚定。
幸福的日子就像是一团团的白云似的,轻轻地在谢府的天空上飘过,而噩耗往往来得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
那天,李琪安记得很清楚,她一大早起床,刚准备洗脸,莺歌就慌忙跑了进来,说道,“少夫人,边关急信。”
李琪安记得当时自己还忍不住笑着打趣了莺歌一句,“瞧你这性子,急起来就像是一只小狗似的,也不知道林大夫是怎么受得了你的性子的。”
莺歌和林大夫在李琪安醒过来的一个月后就成亲了,现如今正是如胶似漆的新婚期,所以李琪安总是忍不住打趣莺歌。
李琪安用帕子擦了擦脸和手,才从莺歌手中接过信,一边往桌子边走一边拆开信来看。
只是李琪安才走到桌子边,就完全呆住了,再三确认了两遍,她才肯定不是自己看错了,那信上只有一句话,“李琪宣为奸细所害,危在旦夕,请速来。”落款上写着,“蒙茵茵书”。
那封信随着李琪安的眼泪慢悠悠地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被刚进门的谢信一把抓住了。谢信匆匆看了信,沉下了脸,思量片刻。
“鹰一,速去南理国边城打探一下,李琪宣的情况。”谢信连忙吩咐道。
“琪安,你先不要着急,这个蒙茵茵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她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我们先等鹰一打探消息回来再做打算,好不好?”谢信想先稳住李琪安的情绪。
“不,不能等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我现在都要亲自去一趟。”李琪安擦干眼泪,坚定地看着门外说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启程赶往边城。”谢信对李琪安的要求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祥子,马上备车。”谢信又对门外的祥子吩咐了一声。
当李琪安他们赶到半路的时候,就接到了鹰一传来了消息。根据鹰一探查的情况来看,李琪宣确实是像信中所说的那样,遭到西夏国的奸细所害,身负重伤,但是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还没有得到确切的证实。
李琪安本来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这会一听到自家二哥确实身负重伤的消息,是怎么也止不住心神慌乱起来,心里也对未知的结果充满了恐惧与担忧。
李琪安一边伤心过度,一边又加上连日来的奔波劳累,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达边城了,李琪安却没能坚持住,发起了高烧来。
谢信无奈只能在边城的一个客栈暂时停下来,照顾高烧不断的李琪安来。自从李琪安上回换血以来,李琪安的身体就大不如前,很容易就会感冒发烧。谢信看着她在病中仍不断念叨着她二哥,只觉得心疼又心酸,不知道为什么老天总不能让她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
等李琪安稍微退了一点烧,李琪安就坚持着一定要赶路,谢信实在是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陪着她胡闹了。好在过了几个时辰,天刚刚亮的时候,他们就到达李琪宣所在的府衙了,而李琪安的烧居然也退了,谢信才算是放下了半颗心来。
可是没想到,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噩耗传来,原来李琪宣昨晚半夜就去了。听李琪宣的贴身小厮长安说,李琪宣在临死前最念念不忘、放心不下的正是他的妹妹李琪安了,即使是最后的弥留之际也不忘喊着“安儿”这两个字。
听了长安的话,李琪安却出奇地冷静,她径直走进那个挂着大大地“奠”的灵堂,看着灵堂正中摆着的大棺材,冷笑了一声,才走过去,嘲弄地说了一句,“你这个骗子,就为了让我来看你一眼,居然连装死的把戏都使出来了,真是太过分了。我再也不理你了。哼!”
李琪安说完就回身往门口走来,谢信就站在门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把自己带进了自己编造的世界里,心痛极了。
可是还没等李琪安迈出门口,她就倒下了。谢信飞身过去接住了她,只见她紧闭的双眼眼角,蜿蜒而下的两行清泪。
谢信身后的祥子和长安都悲痛地呜呜大哭起来。谢信把李琪安安置好了之后,才详细地问起了长安,整个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之前的抗击西夏国入侵的战争中,李琪宣发挥了不容忽视的作用,所以西夏国被击退之后,西夏国怀恨在心,暗中指派奸细混入边城的军中,趁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先在李琪宣的饭菜中下了毒不算,当晚趁他毒发的时候,还补了几刀。这才让李琪宣回天乏力,救命无门的。
“那个奸细呢?”谢信又问道。
“一共三名奸细,其中两名当场就被击毙了,留下了一名如今正被关在府衙的大牢里。等待处置。”长安说着还不时地抽噎两声。
“嗯,那李府那边,都通知了吗?可知道那边的情况。”
“通知了,说是要我们送二公子回燕城安葬。我们正打算等一会就动身了。”长安抹着眼睛说道。
“嗯。那你去安排吧。”谢信叹息了一声,沉痛地说道。
“琪安,你二哥就要走了,你起来送送他吧。”谢信在昏迷的李琪安耳边轻轻的说道。
只见李琪安突然就坐了起来,木木地看了一眼谢信,说道,“带我去。”
李琪安和谢信来到外面的时候,长安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马上要出发了。
李琪安跑过去,摸了摸李琪宣的棺材,柔声地说道,“二哥,其实我知道的,你一点也不喜欢打仗,更不喜欢当官,你只喜欢潇洒的活着,享受美食、美酒和美女。你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这个没用的妹妹,所以才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来的。”李琪安说着说着就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李琪安把头贴在棺木上,呜咽了几声,又接着说道,“其实,这样也挺好,你再也不用再这样压抑自己而活着了,你以后可以就自由了,只为你自己而活着,好不好?”
李琪安一边流着泪,一边轻柔地抚摸着棺木,就像是抚摸着自己最心疼的人似的。旁边树上的乌鸦似乎也为这沉重的悲伤所感,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小姐,你要保重,我们这就上路了。”长安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只能狠心打断了悲痛中的李琪安。
谢信走过去,拉过了李琪安,用力地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说道,“琪安,你让二哥走吧,也让他能早日入土为安,不是吗?”
李琪安这才放弃了挣扎,伏在谢信的怀里呜呜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