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江镇的生活格局,是与中国别处表面上不同但本质上相近甚至是相同的:都是男尊女卑的家庭,男人是一家之主是所有一切的中心,而作为妻子的女人一点讲话权也没有,只能成为丈夫的依附,也就是鲁迅先生口中的“活着的永久的私有财产”。男人与女人结婚后,他们生下来的孩子一定要跟男人姓,一定要生够两个儿子,以后两人老了后,父亲跟大儿子分家吃,小儿子跟母亲分家吃。同一个祖父传下的子孙一定要同族排行,男的和男的排行,女的和女的排行,哪怕之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也不能违反这千年以来的规矩的。如果有谁不这样做的话便是这个家族的罪人,要被扣上不认兄弟的罪名,要被赶出族里的。
以前在这里女孩是不能够传宗接代的,一一这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女孩应该是也可以传宗接代了吧,反正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的口号已经是喊了很多年很多年了!
但我这一次回到家乡这才发觉要改变是比登上太阳还要艰难的事情。
今年这一次回老家的时候,我依然发觉,这生活依旧是过去的生活只是表面上的改变而已一一这男女的关系并没有从本质上得到改变。
在这里依然只有男人的亲戚才能算真正的亲戚,女人的亲戚只能算伪亲戚;男孩诞生了,主人家一定要挂灯喝满月酒的,但女孩便没有这个福气了,男人去世了,他的兄弟姐妹一定要报丧的,但是女人的亲戚不允许报丧,女人去世了,她的同胞姐妹是不允许报丧的,但是可以向她的兄弟们(也包括堂兄们)报丧的,同样对于她的丈夫的亲戚们一定要报丧的。只要娶媳妇嫁女这样的喜事才请到姐妹的。
我这一次是专门回来告别故乡的,将祖父与祖母敛骨第二次重新找个风水宝地下葬的。
在家乡逗留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我在故乡里里外外寻找了一圈,但是这味道熟悉而又陌生。
午夜时分,在离开故乡的列车上,我的心沉沉地睡了,睡在过去的记忆中,但又不能抹去故乡今日的记忆。
于是我写下了下面的这些文字。
我是在1984年,公历12月17日一个寒冷的冬天下午二点钟左右的时候,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中,我是一个男孩,但我过不上哪种等级森然的旧式生活了。因为我已经是父母的第三个男孩,祖父母的第九个孙子。由于出在中间的,所以和我们家一起吃住的奶奶说,超生的黑人分不到田地,所以没什么用。妈妈说,以后她老了以后和小儿子一起住,不会和中间一起住;爸爸说,以后他老了以后和大儿子一起住。所以说处在中间的这个男孩子在农村中是最不受待见的。
随着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当年的泥砖瓦房,变为红砖瓦房再到洋楼现代化别墅;电视从黑色进化到彩电再到电脑;天线从哪电视机顶上的天线,到室外的遥控天线现在的大小卫星户户通接收器;从邮寄的手写信,后来的固定电话,再到现在的手机智能手机;这是中华儿女有史以来最为幸福的时代。
年迈的爷爷奶奶去世了,再度证明了过去旧式的生活有多么艰难的改变。母亲也同样的出现意外去世了,她的姐妹甚至是说:姐妹的不用报丧,有多名同村的年轻男人去世了,遗留下年幼的孩子,妻子要改嫁了,但是却只能带走女儿,儿子要给哪个死去的人传宗接代,这令人怀疑这真的时新生活战胜旧生活了吗?!稻田荒废很久很久了,后来上面又逐渐出现了一些楼房甚至是别墅,这让人不由得呼吸悲凉起来。
我要怎么样叙说我美丽而又肮脏的故乡呢?从什么样的角度来说呢?是从衣食住行的改变,还是从别的地方来说呢?这令我头疼了很久,我反复思索着,我忽然间想到了《红楼梦》中的哪些被毁灭的女孩的故事来,这上面的故事与我爷爷奶奶,母亲和她们的姐妹,与我眼里所见过的沙江镇的女人们表面上已彻底的改变但是本质并没有改变的生活是多么相似啊!我于是灵光一闪就有了这一个名字,这一个角度,哪就是一一
历史转折中的中国女人
也就是说以一个女人感受到的幸福的自尊生活来反映出新中国以来所取得的伟大的根本而彻底的改变了人民的命运的历史关键性成就来,我想这就是最好的角度。
乡村这么多事,从哪方面入手更加容易呢,既然是说了要从女人的角度来说,而女人生命中在以前最重的当然是婚姻与家庭了。所以说我们就从一个女人走进婚姻结成家庭开始说起来吧。
改革开放之初的沙江镇末村。这一天是9月16,每年农历的这一天,是末村一年当中最为隆重的节日一一庙堂节。
可惜今年天公不作美,从昨天上午开始,天立刻由前一天太阳晴空万里所转变为阴郁,下午竟然是刮起来了呼呼的北风,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下午居然是下起了小雨来,这极度不合时宜的秋风秋雨令节日的末村增加一些凄凉。但是依然无法阻挡人们庆祝节日的热情,看哪庙木前的神台已经是披起来了新装,就等着明天正式迎来四方宾客了。
天还没有亮起来的时候,严木便从床上起来了,他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盒火柴划燃了,然后便点燃了旁边的水油灯。昏黄的灯光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照着四周全是泥砖木瓦的房间。他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钟点。刚刚五点过一分,他用手揉捏了一下还有些悃倦的眼睛,然后便开始洗漱了。
过了十几分钟后,他处理好个人卫生后,便往厨房走去了,他这是要做早饭了。他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看已经是没有多少米的米缸,他今年倒不会像往年一样担心饿肚子的事情了。他拿了一些米,这一次比往日的多一点,他要做干饭,这在一年当中做这样的米饭并不多。他将米往锅里放水淘米,这当时的米因为是用已流传了几千年来的传统方式脱粒的,所以有一些麻烦。一下水,他用搓了起来的时候,哪些糠与碎稻杆立即浮了起来,他于是将水倒掉又再倒入一些新水,然后反复的淘了七次以上,这才将淘好的米放在铁锅里加上合适的水,然后就用火柴点燃了干干的稻草。
他边用手边抓住稻草往灶孔里放的时候边想着,今年节日这个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客人到来,这是他去年随着同村兄弟去迎娶新娘时所认识的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想起这个女孩子,他的脸色立即红了起来,令他多少有一些害羞。一想到这个女孩子,他的神情便有一些不能集中,他薄薄的嘴唇上当即露出傻傻的笑容来,昏昏沉沉的头脑陷入了喜悦,但是后来随着个声音传来。却原来是他的母亲起床了,他的母亲叫道:“阿木,这个饭烧焦了。”
他于是才惊觉过来,的确一股焦味传来,他连忙用木棒压熄了稻草。他打开锅盖来,照着油灯往里面一看,果然是这饭中间已经是有一些发黄了,一股焦气令他呛了一口,于他连忙盖好锅盖,快速伸头出灶台外面便咳嗽了起来。
他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在这个节日上搞出来这样的事情来,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笑死人了。
天已经是完亮了,但是雨还是下个不停。看着窗下飘着雨水严木正在思索着他的女孩会不会来。他心里想道,要是像电影上哪些富家人们一样,有一部电话哪该多好啊。前一个月也就是八月十五,村里面请县城里的电影院工作人员来放了几部电影,他极度着迷上面人们的生活成为了哪些电影患者。哪一整夜,一连放了几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多钟,他也一场不落的全部看完了。他哪个时候又想,要是自己能成为一个明星,哪该多么好啊。但是他知道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木。今天下雨可能是不会有什么客人来了。所以,只要买半斤猪肉便可以了,其它的就不用买了。”老人吃过早饭,看着这下雨的天空也是邹起眉头来,她力本来还想与她的妹妹妹聚一聚的,但现在这样的不好的天气她应该是不会来了。
“这个,我知道了。”他面上这样应着,虽然是知道下雨的今天已经可以肯定没有什么客人会来了,但是心里还是希望她会来。女孩答应今天会来的,就在前天写信的时候,女孩回信说,她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