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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知县大人

范山皖歪在椅子上就睡着了,醒来后也不好在别人的家里乱窜,只好呆在屋里,见到外面有人说什么歹人是襄阳府窜过来的,忙从窗子望外一看,见周云松陪着一官员走了过来,赶紧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

周云松看见范山皖还在这里,心里有点赫然,他儿子一回来,所有人都围着儿子转,都没有人管范山皖了,这时候他也不能让范山皖离开,周云松赶紧说道:

“这是县尊严大人,这位就是范家公子。犬子能平安获救,他出力甚大。”

范山皖赶紧道:“末学后进范山皖叩见大人……”

范山皖还是个白身,见到这县太爷还得下跪,他是真不想跪,但规矩在那里,要不跪就是一条藐视朝廷官员之罪,范山皖想想韩信昔日能受胯下之辱,他跪跪县太爷这个活死人也没啥,一咬牙,作势要跪下去。

“请起,请起。”

严知县认出眼前的少年就是那日和周成龙在湖中泛舟看到的,严知县心里明亮着,此子虽然现在还没功名,但是将来说不定前途不可限量,何况刚刚从院子进来的时候,周云松也介绍了,幸亏范山皖来报信,才能这么顺利的救出周家小少爷,也才能抓住史大进等人,这等于是送他一场大富贵,严大年心情大好,见范山皖作势要跪,就一把就托起了他,范山皖本来就不想跪也就顺势而起,严知县坐下之后,拈着胡须问道:“既姓范,知文正公乎?”

文正公,范山皖当然知道,就是他们范家第一名人范仲淹,不过范山皖知道严知县不是问他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老祖宗,而是想要考究他的学识,气度,点点头答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范山皖觉得用这句来形容自己目前贫寒家世的处境,比较贴切一些。

严知县微微一愣,在他想来,一般人都会回答“正是先祖”或者是来上一段最闻名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没想到范山皖却来了一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有点出乎意料,但是严知县一看范山皖的衣着,知道范山皖这回答也是有所指的:他现在虽然穷困,但是他对这个却不是很在意,严知县微微颔首道“读书之人当心系朝廷,情系百姓。小小年纪已经知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错不错。”

范山皖也赶紧回道:“大人代天子守牧一方,阖县几十万父老皆安居乐业,即便是有临近之宵小之辈窜入本县境内,也是有来无回,县尊大人上不负天子朝廷之重托,下深受阖县老百姓之爱戴,大人当得上‘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学生当以大人为楷模,大人教导,学生当铭记五内。”

这话说得严知县脸上一阵发烫,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贪墨点点银子,捞点好处,也是时有的事情,不过看着一个小孩如此恳切的说起这个,他心里犹如三伏天喝下一壶冰镇凉茶一样舒坦,严知县呵呵轻笑两声,正说着,周成龙也进来了,对着严知县拱拱手说道:“邀之,怠慢了,恕罪恕罪,这次多亏邀之出手相助啊。将这些歹人一网打尽,除去了一个大祸害啊。”

严知县也拱拱手:“老大人太客气了,这是晚生分内的事情。”

由于周丹海被成功营救出来,除了受到惊吓,并没有大碍,结果是皆大欢喜,所以大家也显得比较放松,屋里的气氛很不错,周成龙和严知县都招呼范山皖坐,范山皖见周云松都还在一边站着,他坐下算怎么回事?所以和周云松一样还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听他们谈话,周成龙看了一眼范山皖对严知县说道:“这次也多亏这娃娃。”

范山皖谦虚的说道:“小少爷吉人天相,学生只是提供了一点线索,举手之劳而已,主要还是周老太爷和县尊大人筹划有方,还有官府的老爷们和贵府和刘府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

严知县笑着说道:“老大人,这娃娃举止有度,真是不错啊,在那里读书?进学了没有?”

“五岁发蒙,前段时间摔了一跤,在家养伤,年后还未进学堂读书……学生惭愧,因为家父过世,没参加童子试,所以尚未进学。”

严知县看了周成龙一眼,说道:“哦?这样啊,为你父亲守孝不参加童子试这是为人子当做的,但学业可不能荒废啊,可耽搁不得。”

周成龙早从派到刘家去的女眷口中了解了范山皖的根根底底,知道范山皖家里孤儿寡母,日子艰难,就是因为他受伤家里没钱让他上学了,周成龙抚着胡须说道。“要是不嫌弃,不如就到周家的宗学读书如何?”

范山皖心里一动,周家族学和张家族学是县里最好的两个了,请的先生都是举人出身,相当于他前世的重点中学了,这个当然好啊,他既然想要考科举,当然是希望能得到名师的指点,只是这族学一向都只是本家子弟就读,他这个外人恐怕不妥。

“这……恐怕不……”

周成龙笑道:“其他的你休要顾虑。”

严知县也呵呵笑道:“此举甚好啊,既然是老大人的意思,你就安心去上学吧,老大人这义举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伯乐千里马的佳话。”

“这……学生荣幸万分。”范山皖满脸感激道:“学生一定发奋读书,争取早日进学,一定不负周老太爷和县尊大人的期望。”

周处理和严知县都呵呵笑着,笑得范山皖有点发懵,都说这时候最重官威,周成龙对他和善还可以理解,毕竟他也算是帮着救了他小孙子一命,这严知县怎么如此和善?

范山皖那知道周成龙和严知县在湖边见过他在那群士子面前的表现,严知县早就知道周成龙早对范山皖是青眼有加,这一回又帮了周家大忙,知道周成龙有意要帮范山皖,所以也跟着敲敲边鼓。

范山皖想了一下有点明白了,看样子他的表现不但入了周成龙的法眼,就是严知县也是青眼有加,这时代最顶端的便是读书人,因为只有他们才能考中科举,进而登上庙堂,出将入相,成为执掌国家的群体。所以大家彼此视为同类,对其它行业的从业者都瞧不上。士人就是这样一群自命不凡的家伙,虽然他们时常相互扶助又相互倾轧,,但在扶持后进、栽培新人这一条上,绝对是出奇的不遗余力,极少有嫉贤妒能的情况出现。

他们这么做肯定是有好处的,比如说范山皖考中秀才后,便不再称严知县县令为县尊大人了,而是称为‘先生’,也就是范山皖的老师。天地君亲师,虽然说父母排在师之前,但是还有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门生乃是官场最重要的纽带之一,师门关系的盛行,大家在官场中互相拉帮结派,互相照应。从某种程度上讲,父子亲不如师生亲。

严知县又坐了一会,说县衙里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就告辞了,范山皖也欲告辞,不过让周云松给留住了,说等他送完严知县要说一下上学堂的事情。

周云松出去一会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下人。

“学堂里的先生生病告了几天假,要过几天才上学,等先生会来了,到时候再通知你……大恩不言谢,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请你笑纳。”

范山皖看见旁边下人端着一个托盘,里面一锭一锭的银子,怕有几百两,范山皖简单的换算一下估摸着相当于人民币十来万,虽然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而他现在其实还是很缺钱的,但是范山皖清楚这钱是不能收的,收了,他这周家所做的一切都变味了,只要和周家刘家搭上关系,今后要挣钱,不知道能挣多少个一百两,做人,目光要长远一些,所以范山皖很坚决的拒绝道:

“虽说长者赐,不敢辞,但是学生什么事情都没做,蒙老太爷恩准入学,已经是很大的恩典了,这个是万万不能收的,不然学生将无地自容。”

周云松又坚持了一番,见范山皖推辞得很坚决,也就不再勉强了,说道:“那这些是家母送给你母亲的,这个你不能推辞了。本来在下应该亲自去拜谢你母亲大人的,只是多有不便,等过段时间让我家孩子再当面向你母亲大人致谢。”

周云松把一个包裹递了过来,范山皖看里面的形状估计是布啊之类的东西,他总得收下点东西,不然就显得太矫情了,既然是给母亲的,他客气了一下就收下了。

范山皖拿着周家老夫人送的东西匆匆走着,想早点回家补觉,只是冤家路窄,走出周家大门没多远,迎面就碰见了那天在湖边见到的几个富家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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