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紧随其后,右手忽紧忽松地握着哥哥的左手,云衡不难察觉到他的紧张或放松,还隐隐感觉到弟弟冒出汗珠的小手。弟弟如此胆小怯事,让做哥哥的他不由得眉头微皱,也让他感到不安——如果有一天自己突然不在的话……!!
两人安静地走着,感觉到云天脚步忽停,虽有些疑惑却没回头,继续感知着前方周围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的危险。与此同时,云衡止步,心中有些吃惊,从手中传来的剧痛却是清晰真实的。这让云衡格外地意外,事情突变得如此快,完全超出他的感知与意料的范围——敌人是何时攻到自己的身边的,又是如何如此准确有力地击中自己的左手?
身为合格的修仙者,手上传来的剧痛在云衡面容上找不到任何哪怕一丁半点的表达,仍然是那样得平静安然。只是他迅速抽回的左手依稀能告诉我们,他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有疼痛!
若是说刚才破除机关有所纰漏,这决计不可能,这点云衡还是很自信的。但若真有此事,就算触发机关暗箭,云衡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应对、躲开闪避,决不会如此疏忽大意,令自己受伤。
背后既无可疑风声,又无敌息,目视范围内亦无杀气,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敌人与自己力量过于悬殊,能力太强,能轻易不让自己发觉;二是……
想到这,云衡有些怀疑且不愿相信地回过头来,看着从地上再次捡起暗器的云天,再看云天那充满着杀气的眼神,云衡险些认定自己眼中如此凶恶的云天,是个错觉!
云衡终究没能打破平静,哪怕失去一丁半点的理智。再看已经完全刺穿自己手背的暗器,那是一种如剑的断刃般的暗器,从手背之上、掌心之下各半的白刃可看出,这兵具的薄匹与锋利!
从缩手时微动的手指感知,云衡知道自己没被伤及筋骨,只是单纯地穿刺而过。目光落到云天正流着鲜血的左手上,以及完好的右手。只在一瞬间,事情已然明朗如晴空,云天是用左手握刃攻击自己的,只是云天那空洞却充满杀气的眼神,不难猜测到此时的云天已经失去知觉。
微一感应,云衡此时不得不动颜,微微吃惊过后,云衡感慨非常。没想到自己全然不在意的一个极其平凡的、对意志稍微坚强些的小孩都起不了作用的小小幻阵,反而让自己受到伤害。相对地,云衡无论怎么想也决然猜不到,云天的意志竟薄弱至此!
这不得不令他深思,右手迅速拔出暗器,刃上无毒,这说明刚才的机关暗阵只是为了防备森林野兽猛禽的。右手指间交错划动,一连串莫名文字出现,或曲或直或勾或弧或交错,变化万千,端得玄奥无比。或飘至自己左手受伤之处,或落到云天左手血流伤口之处,只在须臾,云衡左手的疼痛感便已消失。不消片刻,两人手中受伤之处已然完好,便是那流出的血液何去何从也未可知,哪曾有受伤流血之样?
伸手间破除眼前这个威力小到让自己几乎完全忽视的幻阵,举目间早已拨去云天新捡起的暗器,落到其它倒插的暗器上一阵声响。云衡的这些举动,抹除云天一切犯错的手法,不难知道他对弟弟溺爱已经到了什么都可包容的地步,抑或是单纯地不想让弟弟担心伤心。
“哥哥,我刚才怎么了?感觉看到好多……”说到这里,云天不由得一个激灵,刚才看到的,简直就是在针对自己,尽皆是自己极其不愿看到的事物!
“你们是什么人?!”对面,云衡俩人行进的方向,出现一群面目狰狞、肌肉横生壮实的武者,为首者更甚其他!
“小天,刚才没什么,不要多想。”云衡面露些许微笑看着云天迥迥有神的双目,在得到他一声‘哦’的回答后,才慢慢回过头来,面对着那么一大帮一看就知道头脑简单的蛮人。
云衡这种完全无视对方的举动,让那些蛮人愤怒不已,个个摩拳擦掌弄得筋骨格格作响,还有几个相对更性急些的面目凶恶者杀将过来。
这次云天虽有些怯意,表面作派还能心有余力地表现出平静来,对于对强者的觉悟与强者应有的杀气,常人尚能感应此要点之处,何况本就不太平凡的云天。
那么一群人嚷嚷哄哄的,噪音连连,还有几个冲杀过来的凶蛮,在接下来的一刻间,云天忽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是的,真的很安静!感觉就像,时间突然静止了一般,宁静得吓人!
对面的一大群人全都身体僵硬直立原地,就是那跑将过来的凶蛮,举起的脚停留当空,好似再也迈不下来。这一惊变,云天直觉他们活化成石,一个个雕塑一般。
这一变故,云天不难想象是哥哥所为,但云衡在这从始至终未踏一步,未施一术,对方怎就都成那般模样,使得云天忍不住望向哥哥。
人的直觉,特别是对人的直觉,首先是从眼神开始的,要想认识一个人,亦是如此。
云天此刻便是出于这种人类的本能,首先看向自己哥哥的眼睛。不看还罢,当瞧见哥哥那异特的眼神的一刹那,云天惊栗直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那明明不是在针对自己的眼神!
云天不由得看向对面,那一大群人,要是处在哥哥针对的人的立场上的话……云天突然不敢再想象下去,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瞬间崩溃的!
这是何等的强大!仅仅一个眼神,不但让人闭嘴止步呆立,还让身为旁人的自己感到灵魂的惊栗,这该是何等的强大!
云天突然感觉到眼前的哥哥是多么得陌生,原以为自己只是对哥哥的能力感到望尘莫及而已,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想法错误得那么愚蠢、离谱!
望尘莫及么?这是多么肤浅的一个词啊!这不是在说两者间的距离还很近吗?是啊,把自己的能力与哥哥说得太近了!
人的思想永远是那么奇妙,前一刻还伸手可及的事物,突然在下一刻变得比望尘莫及还要离谱!
离谱到云天直觉自己根本就不是与哥哥同一个世界的人!
哥哥永远是那么得遥远,那种直达边际仍然遥不可及的感觉,让人无法生起追赶的念头!
“好了,现在认识我了吧?”就在云天痴呆妄想的时候,云衡不知何时走到凶蛮为首者的面前,玩味地说下这么一句话,表情冷峻憾人。
云衡眉头却是微皱,目有不奈之色,并非对方的怠慢,而是,从破除机关暗阵至今已经足足过了一分多钟,这在云衡眼里是个极漫长的时间。云衡是在不满对方竟会如此反应迟钝,过了一分钟才知道机关暗阵被破且来到这里,自己的视线内。
“记……记得……”那为首者姓陈名军,是这个牧奴场的主人,相对奴隶来说,他是奴隶主。就是这么一个奴隶主,管理上万奴隶仍有暇余的他,在云衡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哪怕是一个屁,也得使劲憋着。
刚才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惊栗感,陈军这辈子是绝对忘不了的!那是在六年前,也即是云衡11岁时,陈军清晰地感受过一次。如今时隔六年,同样的眼神与气息如何不让陈军想起?
云衡方才的眼神,陈军感觉到比初见云衡时发出的要弱好一些,刚才那副痴呆被吓的模样,完全是出自对云衡的敬畏之心。但陈军怎么也不会傻到认为云衡会比六年前更弱,就这破阵手法来说,这机关暗阵比起六年前,可是不知强大多少倍的!云衡如此轻易一举破除,而且如此飘逸,衣衫不着一尘之染地站在自己面前,绝不是当年的云衡可比的!这不由得让陈军对云衡的畏惧之心更甚几分,心中暗苦,也不知是倒上哪八辈子的大霉了,境遇竟到如此不堪之地!
有些事情遇到了,就注定忘不了,也不可能忘记,尤其是第一眼看见就不能忘记的遭遇!不用想,陈军就处在这种境遇中。
“六年了吧,让你准备的东西,如今如何了?”云衡语气平静,神情更是泰然自若,这富有玩趣意味的话语,让陈军提着的心更上一层楼,颇有冲破脑骨之意!
“回……回您的话……准……准备了三块……”陈军不敢直称云衡的名讳,修仙之人大多排斥‘大人’二字,故不敢称,只觉用上‘您’字比较妥当。只答上这一句,陈军直感到自己颇有要将冷汗流干之意,心里难受至极以及后背被汗尽湿,令陈军禀着极其强烈的敬畏之地,偷眼瞧了云衡一眼。
正触到云衡瞧着自己的眼神,那冷淡如峻的表情,真不知自己的回答能不能令眼前这位如天地一般强大的存在满意,心里没由来的忐忑不安,哪里还有奴隶主训斥奴隶时的那种风范和气度?
所谓的高人风范与气度,在小人物面前,永远是相对地。
但云衡静静地站在身前不远,没有任何表示,平淡的脸容既没有不满也没有满意之色,这让陈军的内心更是七上八下!那双不挣气的腿脚颤抖得如若软脚虾,几欲倒地,却硬自支撑不敢乱失分寸,生怕稍有误失被云衡取了性命。
原先以为这世界异常地美好,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现在却觉每一秒每一毫秒都在倍受煎熬,如隔三世般漫长,端得是人间地狱!内心却极其渴望云衡能快些表个态,现在陈军忽觉,就是云衡不满立刻取他性命,也好过现在这般漫无目的地煎熬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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