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绽放的喜悦突然瞬间被冰结,江枫感到他踢出的右腿如同被浇注在空气中,即便再向前半寸都不可能,“啊!”他低头才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脚踝竟被詹姆斯的右脚握住了!原来异化后的詹姆斯也像猿猴那般脚趾拥有对握能力,他情急之下藉此不但转危为安,更是彻底控制住了江枫,真算得上是逆转中的逆转。
詹姆斯一手一脚分别抓住了江枫的一手一脚,他巨大的力量优势令江枫挣脱不开,不过只剩一条腿站立毕竟不稳,于是他用脚将江枫抡起来摔在地面上,剧烈的撞击使江枫顿时昏了过去。取得了胜利的詹姆斯蹲下身翻过江枫的身体,确认了对手已经昏迷丧失了反抗能力后,便一脚踩在上面像猿猴一般双拳捶胸发出兴奋的吼叫。
“江枫!你怎么样?”凯莉抹着泪水抢过去,并对巨猿嚷道,“你放开他!求你了,詹姆斯!”
詹姆斯鼓起鼻翼,冷冷地瞥了一眼姑娘,虽然他曾在心中暗恋过她,但此时凯莉对江枫表现出来的发自内心的关切令他妒火中烧。“哼。”他轻哼一声将头别开,不再看她一眼。
“干得好少校,你以后会有好前程的。”基恩夸奖一句,侧头对三位博士说道,“我想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弄明白他究竟为什么没有明显的异化现象。”
“哦不、我想、我想我们已经找到答案了,”莫里斯站起身弹了几下拿着的检验单,转身面向大家,“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罗尼特博士,是了不起还是胡闹呢?总之他放弃了纯化的DNA,而是把提取的各种生物的基因片段混在了一起,也就是说,包括詹姆斯少校在内的小分队所有人,都受到了大量混杂DNA的污染,这本是错误的,或许是他受丛林里的条件限制,没有办法一一将它们纯化而不得已为之,但不管怎么说他成功了,詹姆斯就是最好的证明。”
“请等一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始终很少言语的克拉克将军忽然打断了莫里斯的侃侃而谈,“既然他使用的未经纯化的基因,怎么反而成功了呢?你能解释得更清楚些吗?”
“好的,说起来这个很有意思,我们之前钻了牛角尖,没想到拼命避免的东西恰恰是成功的关键。”莫里斯轻叹地摇了摇头,或许是为他所参与研究的大把时间走了弯路感到惋惜,“我们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每个试验受体的差异,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为实验者接种的纯化DNA是否适合他,打个比方来说,就像一只鞋子你硬要塞进去河马的脚,结果当然不用想也能猜得到,只能是制造出毫无价值的怪胎。”
“罗尼特的做法,就像是扔给姑娘们一只水晶鞋,谁能穿上就是谁的了,他让混在一起的各种基因在受体的细胞内互相竞争,这样最适应受体的基因片段便可以优先进入受体的DNA并添加到双螺旋体里面,同时它还有可能抑制其他基因片段的显性,而受体的异化显性越单一,或者协同性越高,那么他的异化也就越接近完美。”
“詹姆斯就是这样的优良受体,据说马克希恩也是,很可惜马克没有经过媒质的催化,最多也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二十的异化能力。”
“很好很好,罗尼特那老家伙总算做了点让我高兴的事儿,这正是我要的东西,”基恩听到这里,脸上笑开了花,不过他旋即又指向躺在地上的江枫问道,“那么他呢?为什么还没有异化呢?”
“K先生,其实这个中国人早已经发生异化了,否则他不可能轻易爬上十九楼,更不可能在詹姆斯少校面前坚持这么久。”莫里斯冲基恩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解释说,“他能够保持正常的外观,只要是因为他的体内处于优势的侵入基因不是单一的,它们之间产生了相互的抑制作用,在没有催化媒质的帮助下,它们可以在一段时间内继续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就这么简单?”基恩斜睨着问。
“是的,就是这样。”莫里斯回道。
“噢,那太好了!老实说留着这个家伙我还真的有点儿不放心,他毕竟是个威胁,所以我们一定要要做到万无一失。”基恩愉快的语气说,然后他对詹姆斯喊道,“少校,你现在可以送他去天堂了!”
基恩的话令在座的人都是一凛,不过考虑到一旦被江枫逃脱,恐怕他们每个人都会寝食难安,现在扼杀掉这个隐患未尝不是正确的决定,尽管有些残酷。
“不!求你们不要杀害他!”凯莉此时早已泪眼滂沱,无助地望着众人哀告。接到指令的詹姆斯略微犹疑,他把目光望向顶头上司米高和克拉克将军,见两人并未表示反对,于是抬起一脚将江枫的身体踢得飞起来,越过露台的花式护栏向楼下堕去。
眼见江枫的身影消失在露台外,凯莉顿时心如刀绞,不过出人意料地,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用绝望并愤怒的目光逐一扫过得意洋洋的基恩和表情各异的众人,“恭喜你们如愿了。”她说着拭去腮边的泪痕掉头走向厅门。
“请等一等,女士。”忽然一个浑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凯莉回过头,只见雷恩面带愧色地说道,“很抱歉,今天的事情完全是情势所迫,你要知道,我们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利益……”
“你们支持一个疯子做总统也是国家利益?”凯莉抬手指向基恩反诘,基恩见她称自己是疯子并未气恼,而是优雅地冲姑娘微笑颌首。
“你不了解K先生,他是个有雄才大略的政治家,今后的世界很快就将因食品的危机和能源的匮乏发生动荡,只有他才能领导我们去应对那些挑战,使我们的国家更加强盛、更加安全,成为世界的领导者,这意义重大。”
“哼,你们早晚会后悔的!”凯莉哼了一声再次准备离去。
“女士你要走可以,不过必须把你的背包留下,或者把包里的摄像机留下,别以为你把背包弄破一块,将摄像机藏在里面进行偷拍就能瞒天过海得到证据,这个小伎俩还糊弄不了我这个糟老头儿。”雷恩不紧不慢地说道。
雷恩的几句话,就像巨锤一样敲在了凯莉的心头,她本以为自己已做得足够隐蔽,想不到仍然瞒不过雷恩这条老狐狸。仅仅犹豫了一秒钟,凯莉便做出了决定,她知道交出摄像机,自己就能够安然离开,甚至可以第二天就回到基地工作,回到她一个月以前的熟悉的生活,只要她愿意忘却米高深夜带回家的烂醉女郎,这个相处五年的男人肯定会回到她的身边。
逃!逃出大楼、逃出基地!这就是凯莉的决定。其实从江枫坠楼的瞬间,姑娘的心也随着陨落死去了,摄像机里正是江枫和她想要的证据,凯莉并不奢望真的能逃离戒备森严的基地,她只是想把摄像机尽量丢得越远越好,希望日后能够被人拾到,使今天发生的事情大白天下,为此她情愿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付出自由和生命,也比一边承受着失去爱人的痛苦,一边还要忍受眼前这些人的飞黄腾达带给她的心理折磨强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