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图的脑海中,记忆最深刻的画面一一出现在夕玦眼前。
重明殿的院落中。
夕阳西下,一个年纪约莫六岁的女童,身着一身脏乱的婢女服装,伏在院中开的正为茂盛的桃花树下偷偷看着前方两个稚气少年练剑。桃花浮落,女童头发落满花瓣,花白一片,水一样的眸子凝视着手握清灵剑习武的玄奕,夕辉微红,犹如树下白图潮红色的脸颊。
同样的画面,发生在无数个春夏秋冬的场景里,画面中的人儿也都从幼年慢慢成长成衣冠楚楚文质彬彬地大人。
“白图,过来!”终于有一天玄奕发现了树下的白图,然而玄奕却浑然不知白图对自己的爱恋情义。
“你也喜欢舞剑吗?这个送你!”白图面色绯红,低着头不敢看玄奕,直到玄奕将自己手中清灵剑平放手中递给她,她才愕然看向玄奕。
“这……这是皇子你的父皇赐给你的,太贵重了!我不能……”
“拿着!你是尉迟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
玄奕说完便取来另外一把剑。
“你喜欢剑术,我可以教你。”
“恩。”白图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玄奕微笑着舞起剑来,身姿飘逸,意气风发。
看着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她有那么一瞬间自己是那么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可是,始终她是婢,他是王。她这一生只能默默地在他背后看着他。
夕玦面无表情,将白图脑海中的记忆一一浏览而过,然而白图的记忆永远只能看到六岁之后的事,六岁之前的记忆仿佛被一道门隔住一般,无论夕玦怎么努力打开都是徒劳。是谁封印住了她的记忆?夕玦收回手指,望着白图安静的面容,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任凭她百年的法力都无法感知白图的来历。
“天下竟然有你这样痴情的女子……呵呵。”夕玦五指张开,一道蓝光如同绳索将白图捆住并缓缓飘起,转身,两人双双消失在月色之中。
清渊岛上,安静的如同此刻外界风平浪静的海面,花香飞鸟彩蝶,美不胜收。不知所以然的玄奕四周环顾却望不见夕玦的身影,心中有些着急。
终于,在远远白茫茫的天际,发现一抹黑影朝自己飞来,越来越近,直到夕玦将满身伤痕昏厥不醒的白图放在草坪上时,玄奕才回过神来。
“白图!”猛然扑向草坪上的白图,心中疼痛不已。
“如此心痛吗?”夕玦心中酸楚难受,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几乎是嘶吼而出,玄奕压制住心中怒火,看着冰冷的夕玦。
“如此在乎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心狠手辣的伤害她?!”
“哈哈哈~我心狠手辣?”
夕玦看着盛怒的玄奕,心中有些怅然,想着刚才白图招招夺命,再看看玄奕瞬间塌陷的信任,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
“没有想到你看似善良单纯,心却如此狠毒!”玄奕眼中划过一丝悲伤,白图和尉迟犹如自己的亲人一般的情感,此刻却危在旦夕,他怎能不怒。
“闭嘴!”夕玦手中冰凌愤然出袖,指着玄奕,眼中似有隐隐怒火却瞬间湮灭。
“是我误解了,你不是我要等待的那个人。我会送你们离开。”
言罢,夕玦漠然转身,玄奕环抱着白图看着夕玦身着轻纱的身影越走越远,眼中深邃难以琢磨。夕玦渐行渐远,他的心居然在疼痛,或许,她这次离开,今生都无法再见了,握着白图身子的双手缓缓松开。玄奕想要喊住夕玦,却发现眼前的光影逐渐变得透明,远处离开的背影也渐渐不见,直至消失,无影无踪。
“穆夕玦!”
四下回荡着自己嘶喊的声音,定眼一望,自己和白图已经安然回到了之前的客船上,海面风平浪尽,皎月当空,微风凉爽。一切都像一场梦,似幻似真,玄奕心如刀绞,无法言说。客船和将士一切安好,就像刚刚出发时一样,大家都朝气蓬勃的谈笑风生。
玄奕看着眼前,面色沉重。她果然不是常人。
咳咳咳。”此刻,身边白图轻咳醒来,玄奕连忙扶住白图眼中有些欣喜。
“白图!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白图无力地起身,发现身上的伤痕已经完全愈合,心中不禁有些震惊。
“少主!你没事吧!那个妖孽有没有伤到你?!”
“妖孽?”
白图恭恭谨谨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玄奕,玄奕无法相信白图所说,但是亲眼所见夕玦的强大的法术,那份不想去相信却又没有理由不去相信的心情将自己折磨的如此痛苦。
“穆夕玦……”望着安静的海面,玄奕面露苦涩的笑容,一切恍如一梦,第一次的心动,就这样告一段落。既可笑又荒唐。
“呵。”轻声一笑,心中微痛。谁人会知,或许这段记忆永远将被尘封在玄奕心中最深的角落。
“回都!”严声令下,船头调转,向海岸驶去。船头白衣男子目光冷漠望着海之南方,尖锐的目光似乎将要刺破苍穹。
南海礁石之上,一着白纱女子伏在礁石之上,头发深紫,湿漉漉的粘在白皙的皮肤上,蓝色的眼眸望着离去的船舶,眼神轻蔑一瞥,跃入海中。鱼尾摆动,无光十色的光芒照亮海底,一颗幽凝珠闪着黯淡蓝光缓落海沙之上。
君呈戏言,莫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