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各表一边。
就说那方明远与柳嫣然平安返回到太平镇,柳三年撰写公文,方大同安排善后,具是一通忙活。此去静心寺,收获颇多,可这魔族出世的消息,大家却是心照不宣的选择闭口不言,瞒了下来。
待到忙了半月,将死去的烈士和家丁的后事处理好,杜撰的公文也早已呈回京城,便到来了分别的时候。方大同与柳三年寒暄良久,交换过意见,柳大人协手下扬鞭归去。
“可是,爹,为何柳嫣然留了下来?您和柳大人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方明远等柳三年走后,私底下找到方老爷询问情况。
“哈哈,明远,柳大人此次领你出去办差,对你十分欣赏,要把女儿许配给你,便嘱咐嫣然留下来,与你多多促进下感情。”方大同爽朗一笑,神神秘秘的与方明远如是说。
方明远揉揉眉角,大声道:“老爹,我跟您说正事呢,别拿这种玩笑话搪塞我。”
“唉,好吧。”方大同收起笑脸,正容道,“是静心大师。他不是在庙里先你们一步离开了么?那就是来的太平镇。那时静心大师给我大致说了一下你们的情况,并留下一些嘱托。”
喝了口水,方大同接着说道:“静心大师先告诉我,你师傅刘先生有件大事要办,之后静心大师也会去和他汇合,但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叫我们放心。然后,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和一些个老先生分身乏术,所以就有些其他的事情需要你们年轻人代为帮忙,我替你应了下来。最后就是,魔族之事有位大人物在背后操持,静心大师希望我们尽量保密,不要透露出去。”
方明远点头应是。静心大师既然说师傅没有危险,自己心里的一桩心事也就放了下来。至于他吩咐需要帮忙的事情,自己当然也是义不容辞,退一万步讲,这些个事情也牵扯到恩师,没有借口拒绝。与父亲告辞之时,方明远又好奇的问道:“静心大师所办之时竟是有许多前辈共同去做的?那他有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又有些什么前辈同行呢?”
方大同笑道:“为父也问过大师这些问题,但是那件事他不告诉我,至于那些同行的前辈,大师倒是谈过几人。有十五年前威震江南的龚向南前辈,大漠飞鹰的传人林虎,人称玉面飞龙的樊自在。还有传说中的血手人屠宁立恒的后人,苏凝。”
“这……”方明远听了一惊,需要这么多久负盛名的前辈共同去办的事情,真是让人好奇啊。而静心大师托付的事,就是柳三年之前所提到的,河北刘家村一夜被屠的案子。据静心大师所说,这件事应该与魔族无关,具体情况他们一直没有时间去查看,所以需要人代他前往。
二日之后,方明远与柳嫣然收拾停当,便踏上了前往刘家村的路程。柳嫣然因为不再与柳三年同行,早就换了一身素色武服,策马扬鞭,说不出的利落洒脱。
有诗云:
江湖侠女何畏险,银鞍白马胜木兰,剑锋不掩思如锦,风雨看淡笑嫣然。
少年驱驰不辞远,并骑与君共波澜。书生意气当如此,敢叫世间有书传。
方柳二人风尘仆仆,不出几日,便来到了河北境内。刘家村尚远,路经高城,便找了一家酒店歇脚。刚坐下来还没有吃口菜,就听见酒馆里老板和人吵了起来。
“你们这房费已经欠了三天了,要是你们抱着吃霸王餐的目的来,我们如意楼在高呈可不是随便让人捏的。”老板手里打着算盘,嘴里说着狠话。周围的伙计小二也都围了上来,面目不善。
“唉,有热闹看唉。”柳嫣然就是台下的就怕事不大,低声喊了方明远一句,换了个座,找了个看得更清楚的位置。
方明远是背对着内堂的,也撂下筷子回头瞅了一眼,原来跟老板吵的竟是一个小姑娘,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旁边跟着一个个子挺大的后生,跟自己年龄相仿,不知道是不是兄妹。
那二人竟是白姑娘跟静思,他们从马条腿村出来,早已经进了河北境内。
“柳大小姐,你好好吃饭吧,好么,咱们出门在外还有任务,不要搀和这些闲事。”方明远并不认识这两个在太平镇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劝了柳嫣然一句,拾起筷子就招呼她吃饭。
但是后面吵架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柳嫣然哪是沉得住气的性格,看得是津津有味,就差站起来搀和一脚了。
那边跟老板理论的白姑娘也是火大,堵在这么多人的大堂里被说吃霸王餐,长这么大何曾这么窘迫过,于是声音也大了起来:“你这店家真是无理取闹,我们要住五天,之前就谈好了到出房之时给你房资,你这半路截住我们讨要银钱是什么道理。难道这里坐着这么多人,你都是想起什么时候收钱就跑去跟人家要的?”
店家冷哼一声道:“我们做买卖的,自然言而有信,但是也要分人。我慧眼如炬,这两日看出来你们根本没有钱,自然要询问一声,果然你们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要是你们有钱,何必跟我计较,倒是把钱付了,这件事自然就当没有发生过,本店自会如奉上宾一般招待。莫不是你们在谁家做事,有什么私情逃出来的,我正好代你们的主子教育教育你们。”
“欺人太甚,你这话说的毫无根据,完全就是狗眼看人低,我不愿意找事,你还当我怕事!”白姑娘吵架哪里是那人精店主的对手,被说成是什么恼羞成怒,什么为情私奔。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确实没钱,拿不出钱来,可不是那店家说什么都没法反驳。
柳嫣然看着直乐,方明远却看不下去了,这好好的一顿饭让这等几文钱的杂事扰了,甚是不快。于是起身过来,抱拳一礼道:“二位二位,息怒息怒,不就是几文钱吗,明远这里先帮忙垫了,这位姑娘到时还我就是,这里这么多人,店家你这生意也受影响,这是就先过去吧。”
方明远不记得白姑娘,白姑娘可是好记性,看了方明远一眼,马上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当初在太平镇上,赤身裸体在大街上转悠的那个“不正经”,双眉一皱,冷声道:“哼,谁需要你接济,我说了第五日付钱,就是第五日付钱!”
“姑娘,这店家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是道理还是那个道理,你听我一句劝,到时你把钱还给我也是一样的,谁也说不出你一个错来。大家在这里继续吵下去,于谁的脸面都不好看啊。”方明远过来劝架,就是想息事宁人,自然好言相劝。
白姑娘听着心烦,看着方明远锦衣玉佩油头粉面的站在那里,一副我很有钱的样子,更是气急攻心,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剑锋所指,在场的所有人都罩了进去,大喝一声:“唧唧歪歪的,要打便打,难道你是个娘们。”
此话一出,方明远也是一囧,正要继续劝说,身后的柳嫣然可不干了。
“你说谁是娘们,你才是娘们,你全家都是娘们!”柳女侠拍案而起,乌锋剑出窍,闪身就攻了过去。
“这……”方明远一下没反应过来,拦了柳嫣然一下,没拦住,两个自称不是娘们的女汉子叮咣就打作一团。
登时店内剑光四起,娇喝不绝。店家一见事大,抱着算盘就藏在了柜台后面,几个小二如何能搀和进这种战斗,也都作鸟兽散,周围的食客哄的一声全跑了出去,那店家探头冲外面喊道:“你们还没给钱吶!”一个酒瓶砸了过来,哎呦一声又藏了回去。
一时间杯盘狼藉,桌掀椅翻,旁边站着一直没吭声的静思顺手就把齐眉棍取了下来,方明远抽空喊了他一声:“你就别搀和拉,赶紧跟我想办法劝架啊!”
静思挠了挠头,想到白姑娘也没说叫自己帮忙,又把棍子背了回去。
方明远怎么得都插不进手去,里面两个姑娘打的是天昏地暗,一个怒目圆睁,一个兴致勃勃,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没有办法,方明远只好点了点大堂里碎了一地的家具,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想着一会儿跟这小心眼的店家怎么算账,赔钱的时候莫让他把自己给坑了。就说是自己家底殷实,也没有这么造的呀,真是头疼。
不一会儿,从店门口冲进来一票捕快,这官府的反应速度也是够快的,这店家果然有点能耐,怪不得得理不饶人。
“何人闹事,官差来了还不住手!一会儿把你们全抓回去,水火棍下可不留情面!”一个领头的捕快大声呵斥,抱臂往那里一站,嘿,压根没想插手,就等着人家打累了再说。
那店家听到捕快的声音,来了底气,站起来嚷嚷道:“李捕快可给小民做主啊,这两个疯婆子无端闹事,还欠我房资!哎呦!”一根瓷碗飞来又让他老实了。
方明远一见官差来了,这事可不好交代了,连忙摘剑,找了个空档,运起内力冲进去把二人给架开了。这左挡右拆的两下着实漂亮,两个姑娘总算了按剑停了下来。回过头,方明远冲那领头的李捕快道:“这位官家,此间之事实是有些误会,这里的一应损坏我们都会负责赔偿,还请……”
话还没说完,柳嫣然一把把他推开,捋了捋眉际的乱发,随手从腰上摘下一个牌子,杵到李捕快面前晃了晃道:“上官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告诉你们老爷,这事他管不了。叫他安生在衙里呆着。”
李捕快正装模作样的等着那个还算懂事的公子哥解释,想着这次能捞多少外快,一个镶金的腰牌直接闪瞎了他的狗眼。不敢再多作声,李捕快大手一挥,喊道:“京里的大人办案,高城县衙全力协助,此间事了,兄弟们,撤!”一队捕快鱼贯而出,比来的时候还迅速,看起来真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藏在柜台后面的店主一听李捕快走了,猫着腰就要往后溜,让站在一旁的静思捏着后襟给拎了出来。
“嘿嘿嘿嘿,众位好汉,小人马上吩咐后厨备好酒菜,您看您是不是,”店家缩着脖子笑颜如花的说道,“把我给放了。”
静思一撒手,那店家扑通就趴在了地上。
柳嫣然挂好腰牌,冲那店家说道:“你这小人到真是小人,现在没人罩着你了就马上玩起变脸来了?告诉你,这姑娘这么好的身手,怎么可能欠你那点房钱?以后我柳提刑跟她一伙的,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人。”说完还冲白姑娘一扬下吧,示意一切有我。
白姑娘顿时无语,合着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倒是这个柳姑娘的性格,让人生不起什么气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