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胖!”赵英山再次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后,接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会收我的饭钱,为了这,你开张请我,我都没去。眼下,我要说齐志魁说的第二个问题。他在说要给大家送米、面、油的时候,我当时的回答是,这是你自家的事,我不便发言表态。现在,我要说这是应该的,因为你挣得钱是利用了村里的耕地,挣得是全村人的老祖宗留下的财产,吃得是全村后代人的饭。全村人都知道这是错误的,这才在这回换届时叫顺起替换了原来的村委会主任。既然这样,那么你给乡亲们表示表示就是理所应当的。关于我答应帮助你家小子齐兵出来为乡亲们办点事,我当时说过支持他出来锻炼锻炼,眼下仍然这样说。我认为,锻炼不等于当领导干部,村民代表、村民监督小组都是为乡亲们办事哩。我在老张饭店里,就当着张六顺、李世茂、王家玉说过这个意思,还请他们帮忙说话哩。齐志魁,我回答了你的问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还可以再提。顺便说一句,你刚才提到了计票有问题,我想你不该在大会上提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家的闺女女婿李胜利,因为他也是个监票人呀。好了,你还说吧!”
“不说了!”齐志魁再次耍赖说,“俺没当过干部,说不过你去。”
“你又错了!”赵英山义正词严地说,“这不是会说不会说的问题,是个讲理不讲理的问题。常言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官儿多大,大不过一个理字,钱多少也买不下一个理字。齐志魁不说了,我也不说了,请领导继续主持会议,叫会议正常进行吧!”
众人再次热烈鼓掌、叫好。
“还说什么呢?”乡督导组组长说:“赵英山同志的发言已经证实我们赵家庄村换届选举是合理合法的,这次换届选举,虽然有个别人想把水搅浑,但是村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没有让他们得逞。对于个别人的问题,我们要向乡党委汇报,建议进行追查。对于这次换届选举,我们认为是有效合法的。下面,该请新任村委会主任刘顺起同志进行施政演说了,大家欢迎。”
6
开罢换届选举会,齐兵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了家里,不见一人在家,掏出手机给老婆打电话:“喂,你死到哪儿去了?”
“你他娘的骂谁哩?”老婆在手机里毫不示弱地回骂说,“老娘跟大闺女娇娇今日个看见你们父子丢人背兴,没脸在赵家庄村呆了,没等散会就带着小小子回俺娘家了。你愿意跟谁耍威风就跟谁耍威风吧。”
“你们都走了,谁给老子做饭?”齐兵大声喝问着,久久不见回音,一看手机才知道老婆已经关机了,气得长叹了一口气,跌坐在沙发上寻思饭门。
齐兵首先想到了到父母那里混口饭吃,很快想到了老爹肯定也在气头上,见面后准得冲着自己发脾气,那地方去不得。接下来,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齐名家,转而想到齐名的老婆是全家最抠的,到他家得先看他老婆的脸子,还是不去为好。再接下来,他就该想到妹子家了,可是一想到这次贿选把人家公婆都拉扯进来了……
齐兵想来想去,实在找不出能够管自己饭的地方,就做出了在家里找点熟食吃的决定。于是,他慢慢地站起来,开始寻找能吃的东西,翻找了半天,就找见了装在塑料袋里的几斤花生米,气得骂道:“真他娘的走了背‘字’儿,喝口凉水都塞牙缝,放个屁都砸脚后跟。平日里,娘儿们孩子的零食不断,今日个狗屁没有。老子就吃这东西了。”
骂过之后,他提起装有花生米的塑料袋放到茶几上,拿出一瓶白酒慢慢地喝了起来,边喝边想:“这算弄了一场什么事哩?白扔了几十万不说,人家还要追查贿选责任……”
1小时过后,齐名推开门进来了,一眼看到他独自喝闷酒后,问:“哥,怎么一个人喝上了,连个菜也没有?”
“这不是菜?”齐兵恼怒地摊开手掌,露出手中的花生米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老婆带着孩子跑了,没人做饭炒菜,有这就知足吧。”
“嫂子跑了?为什么呀?”
“还不是这场事闹得。”齐兵喝着酒说,“你不在家吃饭,跑来干什么?”
“同病相怜呀。”齐名哭丧着脸说,“俺媳妇闹得厉害,俺快跟你一样了。”
“闹什么哩?也嫌丢人?”
“丢人事小,关键是俺们拿出的20万块钱。”
“20万块钱怎么啦?咱们把80万块钱都扔出去了,总不能挨家挨户要回来吧,再说也要不回来呀!咱们就哑巴吃黄莲--有口说不出,忍了吧。”
“忍不下去呀。她也闹着不做饭了,要不回20万块钱,她也闹着要离婚哩。”
“你再给她解释解释吧。当时,咱爹出的主意,四家摊钱,帮我竞选村长,成功后利益平分。眼下失败了,总不能叫我一个人承担吧。”
“老实说吧。”齐名耷拉着脸说,“当时俺就不同意,你选上了,你露脸,你光荣,你说赚就是赚,你说赔就是赔,俺能怎么着?横竖都是吃亏,帮你竞选就是为了帮你,你可不能赖账呀 !”
“谁赖账了?俺看你就是咱爹的种,赔赚都觉得自己吃亏。”齐兵拍着茶几吼叫起来了。他一见齐名开口,就知道他来要账来了,想想当时的口头协议,彻底看透了他是个只能沾光不能吃亏的主儿,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在和他交谈。此时,他看到齐名赤裸裸地张嘴要账和恬不知耻地大讲吃亏,再也压制不住胸中的怒火了,毫无顾忌地宣泄了出来。
齐名执意要账,本来觉得底气不足,此时抓住了齐兵的话柄,也大声责问他:“我是咱爹的种,你是谁的种?”
“地痞无赖王八种!”齐兵怒不可遏地摔掉茶几上的酒瓶子怒吼,“说给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就看着办吧!”
“说得好!你就是个地痞无赖王八种,坑父骗弟,无恶不作。我也说给你,你说用5万块钱摆平别人不让他们告状的事,根本没有这回事。你要说有,就拿出证据来。”
“什么证据?你敢私自查我?”
“我查了你,又怎么样?”齐名冷笑着说,“肚里没病死不了人,你急什么?你不是摔酒瓶子吓唬人呀,有本事你就放把火把家烧了。”
“你以为我不敢呀……”
“吵什么哩?”齐志魁随声进来说,“还不嫌败兴呀?外人说找咱们算账,人家还没来,自家人先咬了起来,不是更叫人看笑话呀?戏里边说得好,兄弟是手和脚,不能离开的。你们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得大吵大闹叫外人知道不可。”
“俺来跟他好好说,他不肯嘛!”齐名抢先告状说。
“俺没见过弟兄们做买卖,赔了算一个人的,赚了就得大家平分的,更没见过前晌出了麻烦,后晌就来逼债的兄弟。”齐兵愤愤不平地反击说。
“你有钱,为什么不还账?”齐名说完,目光转向了齐志魁,“爹,你是不知道,俺媳妇说了,要不回钱去,就立马和俺打离婚哩。”
“我老婆已经走了……”
“别说了!叫我好好想想。”齐志魁打断齐兵的话后,开始皱眉思考起来了。他就住在齐兵东边的院子里,一听见弟兄两个争吵就赶了过来,早在齐兵院子里听了半天了,对于争吵原因也非常清楚了,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化解矛盾,保住他们的家庭。他想到了他们成亲的经过和婚后的往事,觉得非常难以摆平。俩妯娌因为都是齐志魁用了数目较大的彩礼才被父母逼迫嫁过来的,进到齐家后也都为娘家争夺财物,所以经常打闹,逼迫齐志魁不得不给她们各自盖了一座小院,让她们各过各的日子。这些年来,由于齐志魁会抓挠钱财,两家的日子得到了明显改善,都把小院里的平房改建成了二层小楼,因为有钱也就没有发生大的矛盾冲突。此时,由于自己决策失误,使她们的家庭都蒙受了重大经济损失,如果要保住她们的家庭,还只能从经济上给予弥补。如何弥补,也得根据实情分别对待。
齐志魁想到这些,就开始发表意见了,叫着齐兵和齐名的昵称说:“兵兵,你是大哥,就让着名名一点儿 吧。这回咱们吃亏,主要是我考虑不周,我也就出点血吧。当时,咱们是说过利益平分,也说过由你挑头,眼下败了,你也就多承担一些吧。名名家里不好惹,咱别叫他为难。你把20万块钱给他,我和胜利每人再补贴你5万块,你实际上就多拿了10万块钱,比俺和胜利多拿了5万块钱,你看行不行?”
“俺没意见,就是不知道胜利愿意不愿意。”齐兵慢条斯理地说。他觉得老爹说得有一定道理,既然在事成后自己出头露面得头彩,那么在事败后也应该多吃一些亏。
“放心!”齐志魁拍着胸脯说,“他的思想工作,我来做,保证成功。”
“爹!”齐名虎着脸说,“你说的可不行!你的钱眼下看是你的,实际上在你百年之后是俺和俺哥的。你眼下给他5万块,也得给我5万,不然俺就吃大亏了。你不仅不能给他垫,还得向他要回20万块来,将来叫俺们平分。”
“你说什么?”齐志魁气得两手打着哆嗦说,“俺还没有死哩,你就开始盘算分俺的家产了?”
“盘算不盘算都一样。”齐名不以为然地说,“理儿反正就是这个理儿。”
“好、好、好!你就按着你的理儿办吧!老子想方设法也得在临死前把家业踢腾光,叫你分一大笔债。老子早知道你这样,就该在你吃奶的时候把你扔进尿盆里活活淹死。”齐志魁说完,踉踉跄跄地走了。
“名名!”齐兵语气温和地说,“你可不该这么想呀!这是不孝!”
“你孝顺还说不是他的种哩……”
“滚、滚、滚!我砸了骨头炼了油,明日个也给你拿出20万来。”齐兵怒不可遏地又吼叫起来了。
“一言为定!我明日个准时来拿钱!”齐名说完,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了。
“这个混蛋!”齐兵冲着齐名的背影愤愤地骂道,伸手去拿酒瓶子,这才想起刚才已把酒瓶摔碎了,只好起身又拿出一瓶酒来借酒浇愁。他绝没想到此时正有一双罪恶的眼睛紧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