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马钢拉着卢三,在一个小街道边上的电话亭前停了下来。
为了防止卢三捣鬼,我让马钢将车停的离电话亭很近。将车窗玻璃摇下直接就能够到电话。
卢三在匕首的逼迫及我的授意下,给焦世军打了电话。言说有点私事求他帮忙,晚上六点去集团大门口接他。
因为抓卢三的时候,我们做的很小心。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而且因为卢三失踪的时间比较短,他们也没有感觉有异常。所以,焦世军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我将卢三押回住处像粽子似得捆绑成一团,马钢不放心,到房东那里花十块钱淘换来一条破麻袋说装狗食,回来将卢三塞了进去并用铁丝扎紧口。
接焦世军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因为我让卢三打电话的时候忘了叮嘱他说有特殊情况了,务必让焦世军一个人来。所以当我们开车到达东山集团附近的时候,发现大门口除了焦世军,他身边还跟着那个戴墨镜的光头朱老六。
这个朱老六在饭店曾漏过话,他也是当事人。说实话,我是真想把他也捎带上,可是眼下形式对比,人家是两个人,加上一个具有不确定性的刘振刚,在人数上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而且这里离他们的老窝太近了,要是蛮干,恐怕我们会阴沟里翻船,带不走他们,把自己也搭进去。
幸好当时我们把车停的离他们大门还有段距离,跟前又靠着个电话亭。我让刘振刚赶紧打电话,接通东山集团安保部,就说找朱老六,家里出大事了。
焦世军和朱老六在东山集团大门口正眉飞色舞的白话呢,里面有人急匆匆的跑来喊朱老六。
我见朱老六和焦世军说了句什么,焦世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朱老六一溜小跑的跟着来人进了大门。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朱老六发现上当回来就麻烦了。我让刘振刚摇下车窗露半拉脑袋跟焦世军打招呼。
“军哥,我们在这儿呢!这儿……”
焦世军没喝酒,而且又是这伙人里领头的家伙。肯定比卢三不好对付。幸亏有刘振刚配合,不然还真挺麻烦。
焦世军不紧不慢的往我们这儿走,我让马钢将车向前迎过去。等焦世军离开大门二十多米,脱离了门岗的视线后,马钢迅速将车开到他的身边。
我一把拉开车门,趁焦世军没反应过来,想故技重施,抓着衣服领子将他拖进来。可没想到这小子反应还真快,我抓住他的衣服刚一使劲,这小子立刻明白不对头,死命向后挣扎。
他在车下双脚着地能使上劲,我在车上空间小不得劲。双方一较劲,差点被他拽下去。
急切间,马钢推开车门,回手一扳手砸在焦世军后脑勺上,焦世军立刻瘫软下来,顺利的被我拽进车子。
车门还没关好,朱老六就急匆匆的出现在大门口。马钢不等我催促,换挡、加油门,直接从朱老六旁边冲了过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朱老六正一脸狐疑的盯着我们车的背影。哼,等着吧!小子,你早晚也跑不了。
回到住处,马钢把车停到院子中间,装着卢三的那条麻袋前。他下车低着头闷声不响的解麻袋,要把卢三放出来,准备和焦世军对质。
我默默的看着他,心里一阵儿难受,因为我深深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这种事每重复叙述一次对他的刺激都是锥心刺骨的,难以言喻的痛。
转头见焦世军仍瘫软在车厢里,保持着上车时的姿势没动,我不由得心头火起,都是这个死孩子害的马钢和小云这么痛苦。我抬腿猛踹了两脚,骂道,
“妈的,快起来。别你妈的在这装死了……”
这小子没动。我有点纳闷。刘振刚急于向我示好,拉了焦世军一把,这小子还是没动。刘振刚再次拽了他几下,轻声喊道,
“焦……喂,醒醒,你快醒醒……”
焦世军被他一拽,原本低垂的脑袋一下歪到一边。我忽然发现他的嘴巴上满是白色唾液。而身子底下则湿乎乎一片,有明显的尿骚味。
坏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情可能有些失控了。刘振刚也呆住了,好长时间才一声尖叫,
“啊!他,他死了……”
刘振刚边喊叫着边连滚带爬的冲出面包车,随即歪倒在地卷缩成一团不断瑟瑟发抖。
马钢这时刚把卢三从麻袋里放出来,听到刘振刚的喊叫,感觉出异常。回头一看,也楞在当场。
呆立良久,我和马钢对视了一眼,神色间满是慌乱。虽说因为小云的事,我们怒火中烧,恨不得把这些杂碎碎尸万段。可是当这种事真的发生以后,我们才发现真的很难平静面对,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小云和张梦这时听到声音,从屋里赶了过来。一见这种情景,也傻了眼。
我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使劲嘬了几口,拼命压制着内心的极度不安。
看着脚下焦世军的尸体,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说老实话,我真是怕的要死。生平第一次接触死人,尽管不是我亲手杀的,可是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
多半盒烟抽完,我的情绪终于稍微平静。将手里捏着的空烟盒狠狠的揉成一团扔到脚下,转身下了车。
虽说我看不到自己的脸,可我相信肯定非常难看,因为在我望向卢三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卢三眼中的恐惧。我讥讽道,
“卢三,焦世军来了,你跟他对质吧……”
说完,我走过去把卢三身上的绳子解开。卢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尽管绳子已经解开了,他依然不肯起来。可能他觉得自己一旦站起来,也就离死不远了。
其实,我现在心里也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亡命徒,不可能丧心病狂到杀人灭口的地步。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走一步说一步。
“大哥,呜呜,您饶了我吧!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没人照顾啊!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一马吧!我求求你了……”
我们都冷冷的看着他演戏,谁都没有说话,而我们这样的反应无疑让他更加惊慌失措。卢三不停的哭诉着,企图让我们能够对他网开一面,
“焦世军这个死孩子,活该不得好死。都是他害了我呀!李玉这个死孩子,这个狗娘养的杂种,这事都怨他……
开始的时候,我的脑子有些麻木,只是在考虑焦世军的事情,没有注意他说了些什么。可是,他反过来复过去的老是那几句不停的重复,我才开始注意起来。我感觉有些奇怪,就问他,
“李玉?这件事跟李玉有关系?”
我态度的转变,让卢三感觉到一线生机,他赶忙跟我解释说,
“是啊!大哥。李玉是我们东山实业的老总。他的父亲曾经是这里的常务副省长。仗着他老子的势力,李玉省大没毕业就去了日本留学。
五年前回国后,他拒绝他父亲的安排成立了东山实业集团公司。干起了医疗行业和娱乐场所生意。本市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歌舞厅、夜总会都是他的场子,还有一家规模最大的私立妇婴医院和东山癌症研究中心。
他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三年前,他看上了一个学生妹,长得非常漂亮,他就说要和那个女孩交朋友。可那个女孩却根本不理他。
李玉几次三番的被拒绝,恼羞成怒。他叫焦世军领我们在女孩放学路上劫持了她,并当着我们的面,强奸了那个女孩。
我们那时才到这儿来不长时间,哪见过这种场面。当时直犯嘀咕,生怕公安局找上我们。李玉却若无其事的一点也不担心。
没过几天,果然有人找上门来。却是个保媒的。原来,那女孩回家后跟她的家人说了这件事,她家的一位长辈竟然和李玉他爸很熟。
女孩的家里人因为得罪不起李玉,又爱面子,只好委曲求全的让女孩跟了李玉。
我们一看这都没事,大家的胆子就壮了。都说跟着李玉就算犯再大的错也不会出事。”
我听到这,若有所思的打断了卢三的话,
“你说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卢三想了想,
“好像是姓梁吧!名字我没记住。李玉拿她跟宝似的,整天把她关在别墅里,外人根本见不到。”
我的头嗡的一声,她是我的阿慧吗?三年前,不就是她才来省城时间不长吗?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又忍不住想要去证实它,
“你说的女孩的家长是干什么的?”
卢三说,
“她家长干什么的我真不知道,给她保媒的那个听说是什么报社的头头,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下面说的什么,我都没听清楚,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是阿慧,是我的阿慧……’
我忽然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凄楚的哀嚎,在声嘶力竭的喊声中,一脚把卢三踢得满脸开花。我边流泪,边狠狠的踢着他。
卢三疼的在地上不停的翻腾着,哀求着……
张梦怕我发生不测,急忙跑过来,马钢可能是大脑受刺激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二话没说,操起一根木棒冲过来一下砸在卢三的脑袋上。刘振刚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丝毫反应,大概已经吓傻了。
卢三满头是血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可能意识到这样下去,他肯定挺不过去。所以他忍着马钢的拳打脚踢,拼命的爬过来,抱住我的腿,说什么也不松开。
“大哥,大哥,你,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我一把抓住他的领子,
“她现在在哪里?说呀!你快说……”
卢三的脸上满是血污,大概被打的有些神志不清了,嘴里只是不断重复着,
“大哥,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我恨恨的把他扔到地上,却忍不住内心的悲痛。原来阿慧竟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怪不得她来到省城会一直没有消息。见到我后那难依难舍的样子,却又不辞而别。她的心里是怎样的伤痛啊!
我疯狂的嘶喊着,一路狂奔,朝山上跑去。任凭张梦和马钢怎么叫都没有回头。
我的眼前只是阿慧那天哀伤凄楚的神情,我忽然觉得浑身瘫软无力,趴在一块大石头上放声大哭,恨自己没能在阿慧最无助的时候给她一点点安慰。阿慧,阿慧……
过了很久,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一轮冷月照在山间,清幽,宁静。我哭够了终于爬起身,却见张梦正站在身后,一动不动的望着我。我想冲她笑,笑出来却比哭还难看。
张梦慢慢走过来,伸手搂住我,把头伏在我的肩上,
“石柱,我第一次见你流泪,我好难过。你怎么了?
我的泪又一次无声滑落,滴在张梦的脸上,
“是阿慧,她……”
我实在不知如何向张梦讲述这件事。
张梦也许是联想到我刚才疯狂的举动,
“你不要再说了,我想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