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的一个夜晚,古凡正在大帐内参看西南周边战况和地形的卷宗,通过韩山留下的资料,古凡清楚地了解到,距离弥渡镇正红旗营盘最近的就是盘踞在临沧城的三苗,三苗是蛮族中第三大部落,战斗力较强,双方经常会有摩擦和交火,而且根据韩山留下的资料,这部落之中似乎有降头师的存在,甚至还有武道修为不俗的蛮族战士。降头师说白了,就是使用蛊术的人。而降头术既是一种可害人,也可以救人的法术。古凡前世在伊犁遇到最多的就是赫人萨满,但是从资料上看,这降头师却比萨满祭司要可怕得多,根据韩山的记载,降头师能够运用毒物也就是蛊将人害死,下蛊之后会潜伏很久,发作的时间由降头师决定,而中蛊之人死相十分凄惨,有的甚至会发狂变为撕咬生人的野兽,而且降头师喜欢死人的尸气,这也是每一次与蛮族作战之后,顺天军都会把尸体焚毁的原因,因为你即便将尸体掩埋了,降头师也会盗尸,吸噬死人的脑髓,甚至会将战死的英灵炼制成傀儡,极难对付。
古凡看到这一段时,不禁抬起头,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皱起了眉头。“还好这些降头师数量不多,否则的话就算只用蛊害死几百人,也有可能让一个旗的战士因为军心恐慌而奔溃。”
他原本还计划让部队主动出击一次,现在看来,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行。
就在这时,李小狼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碗参汤,笑着说道:“小侯爷,伙夫见您这么晚了,帐子里灯还亮着,就做了一碗老参汤,让我端来给您补补……”
古凡放下手里的卷宗,看了看李小狼端进来的参汤,笑道:“这些个伙夫也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人参是给老人家补气用的,我年纪轻轻的不是要我流鼻血嘛!”李小狼附和着笑了一下,依旧把参汤放在了古凡面前的木案上。
古凡示意李小狼坐下来,自己拿起调羹舀了一口,却听到李小狼压低声音,坏笑着说道:“小侯爷,您实在是太能整人拉!”
“嗯?”古凡略微抬起头,对李小狼看了一眼。
“那几位都坐不住拉,说要集体退伍……”李小狼幸灾乐祸地笑道。“说这日子没有办法过了……”
谁知道古凡面沉如水,竟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饮了一口参汤,继续问道:“那下层士兵怎么说?”
“他们都说小侯爷太够意思了。”李小狼笑道:“每天都是托了小侯爷的福,让大家都享受到了云骑尉的伙食标准!”
古凡淡淡地笑了一下,对李小狼说道:“小狼,你要留意培养一下亲信的人了。”李小狼顿时会意,笑了笑说道:“小侯爷,我估计这几天,他们就会向您打报告了,接替的人选可想好了吗?”
“这没有问题……其他两个千夫长,我已经有了人选。”古凡看着李小狼道:“最近这一周你不用管营里的事了,先闭关把从天级稳固住吧!”说着古凡从怀里取出一块青色的玉璞,那圆润的玉璞上,隐隐有青气缠绕,正是当初古凡从澹台骜手中夺来的丹青璎珞,交在李小狼的手上,看着李小狼错愕的表情,古凡浅笑了一下:“下去吧,军队里,最终还是要用拳头说话的!”
李小狼恭恭敬敬地将丹青璎珞收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营帐。
古凡看着那个背影,笑了一下,摇了摇,从卷宗里用双手夹出一张纸条,那纸条上用蝇头小楷,清晰地写着:“小侯爷,明日酋时,博望酒楼第四个雅座,不见不散。”落款是一片羽毛,显然来信的人正是古凡的部下,飞天白羽谢羽翔。
古凡伸出食指,扣起在木案上敲了一敲,自言自语道:“三个正好,不多不少……”
酋时,弥渡镇内的博望酒楼,酒旗迎着晚风招展,作为弥渡镇最大的一间酒楼,此时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楼上楼下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楼下大多是一些散客,只是些朴实的桦木桌子,上面已经坐满了食客,酒杯碰撞与碗筷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而楼上则是隔成了十几间雅座,都用木门掩着,里面不时传来丝弦弹唱和宾客的喧笑之声。古凡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沿着走廊到了第四间雅座,扣起食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雅座内的谈话声截然而止,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有什么事?”
古凡认得是孟无痕的声音,笑道:“昨夜得到拜帖,特来拜会老孟和谢先生!”
那雅座里的人听出是古凡的声音,急忙打开了门,开门的人正是孟无痕,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穿一身道袍,毕竟在这西南边陲,道袍实在是太扎眼了,而是穿了一件素色锦衣,身后背着那柄松纹剑,将古凡迎进了雅座之内,转身就关上了门。古凡只见这间雅座里放着一张奢华的圆桌,左边坐着的是手持羽扇的谢羽翔,而右边坐的则是一名浓眉大眼,留着虬枝一般胡须的壮汉,在那件无袖的衣衫下,结实的古铜色的肌肉一块一块地绽开,上面可以清楚地看见青色的血管,古凡在看到那人的第一感觉,他好像是一个打铁的……孟无痕看了看古凡,又看了看那陌生的一人,介绍道:“欧阳兄,这位就是平原侯府的小侯爷,现任朱雀部正红旗云骑尉。”古凡对着那人拱了拱手,那汉子也只是略微点头,当作还礼,并没有因为古凡是世家子弟而给予青睐。
紧接着孟无痕便招呼着古凡坐下,解释道:“小侯爷,我与欧阳本是同门师兄,欧阳是师兄,我学的是推演卜卦,他善鬼谷机关,后来他大隐隐于市,便在这大理城内开了一间铁匠铺,我们师兄弟这一别已经是快十年没有见面了。”
古凡听着孟无痕的描述,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古凡看向此人,感觉到对方至少是与自己实力相仿的廓天级武者,不禁感觉到有些可惜,这样的武者居然选择开铁匠铺……这时酒保被谢羽翔喊了过来点菜,谁知酒保到了桌边,蓦地看见了坐在桌边的古凡,面色顿时一板。
孟无痕哪里知道这些,自顾自地翻着菜单,随口说道:“先来三坛白酒……”谁知听了他这句话,酒保的脸上就挂不住了,“客官,我看您旁边这位客官好像是正红旗的人,我们不能卖酒给正红旗的人,不然是要被砸店的……”
孟无痕听得他这一番话,皱起眉头来,对着酒保问道:“谁说不准卖的?你可知道你对面坐的是谁吗?”
“新来的云骑尉规定的……他这一道命令下来,我们少做了好多生意,可不恼人嘛!”酒保恼恨道:“莫管是谁,凡是正红旗的人,都不卖!”
“小二,我劝你别在这不识抬举,坏我们兴致!”旁边的谢羽翔闻言心内想笑,却拿起羽扇指了指酒保调侃道:“你旁边这位军爷,可也不是你得罪得起的……”
古凡急忙笑道:“好了,不饮酒就不饮酒吧……”古凡看了看酒保那张板着的脸说:“你们放心吧,最多再过一周,一切就会照旧了……还能不让你们做生意嘛!”
酒保白了古凡一眼,拿着孟无痕点的菜单,将信将疑地退了出去。
待到酒保出门,孟无痕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调笑古凡道:“小侯爷,您这个禁令下的可真不近人情啊,卖酒给你的兵,就要被砸店,我跟小谢这样可都不敢去你手下干了啊!”
古凡笑着饮了一口茶叶,笑眯眯地看着谢羽翔与孟无痕说道:“老孟,你还实在是冤枉我这个大好人了。我若是不这样做,怎么才能赶走某些人,把位置腾出来给你跟谢先生呢……”
孟无痕顿时会意,双手捧起手中的酒杯道:“小侯爷,恕我愚钝,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一旁的谢羽翔见状,乐呵呵地说道:“小侯爷,老孟这个以茶代酒倒是说得太轻巧了,怕是自罚三十杯也不为过啊!”
古凡附和着笑了一下,目光却始终离不开坐在对面的欧阳身上,饭菜上齐之后,众人便聊了些各自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和见闻,当孟无痕和谢羽翔听到古凡如何如何设置了禁酒令,来折腾卢云一干千夫长时,三人再也忍不住笑意了,孟无痕伸出手捋着胡须,满面笑意,谢羽翔放下筷子,拿羽扇在桌角上用力地敲着,眼里简直要笑出泪来,即便是不苟言笑的欧阳,脸面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