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长河落下,朝阳初升,古凡已越过重重巍峨的山峰来到了川中之地。
川中因为地处盆地平原,土地肥沃,历来有天府之国的美称,又因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北斗星皇当年对秦的数次大战均是在川中附近展开,北斗星皇也正是以川中盆地为后方基地,一步一步奠定了他称雄当世,灭掉强秦的基础,如此说来,此处的许多世家豪族还有从龙之功。
有句话却说是“温饱思淫。欲”正是天府之国的物产丰富,无忧无虑,导致了世家豪族们将人生追求放到了求长生不老上来,于是这川中反而是宗派散修出没最多的地区之一,甚至很多宗派人士堂而皇之地出入官府,成为官员的上宾,甚至是出谋划策的幕僚。
仔细想想,若不是这里的社会有崇尚长生,积极修炼的气氛,也诞生不出天魔门这般鬼士第一的派阀来。
到了川中地界之后,古凡又御空飞行了小半天,远远地看见一道瀑布飞流直下,仿佛银河倒灌一般垂在天际,甚是壮观,古凡身体微微一停,却是朝下方落去。
这瀑布就是西岭山的象征,西岭山天魔门已经到了!
古凡甫一落地,只见十几名身穿黑色法袍,黑巾蒙面,法袍上绣着银色骷髅的武者就围了上来,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显然,这些人是天魔门的巡逻弟子,差不多都是先天级,沈天级上下,其中唯一一个法袍上绣着魔神花纹的弟子是成天级,此时众人将古凡团团围住,那成天级弟子就厉声喝道:“你是何处的散修,竟敢擅闯天魔门,不要命了吗?”
古凡心中冷笑了一声,也怪他自己太低调了,一路上隐匿气息,这些弟子们哪里知道古凡是在扮猪吃老虎,还当半空中来一个刚刚先天级,可以御空飞行就到处乱闯的愣头青,顿时就围了上来。
古凡正要说话,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厉声喝道:“不得无礼!”
这声音古凡是识得的,正是天魔门首席大弟子:萧亟天。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色的气息窜过天际,稳稳落在了古凡的身旁,黑气褪尽,露出的正是一身黑色战袍,满头银发的萧亟天。
那几名巡逻的弟子顿时一惊,立刻跪了下来,齐声道:“拜见师叔祖。”要知道,作为像他们这般的外门弟子,不要说遇到萧亟天这个层次的门派精英,即便是一般的精英弟子,都见不到面,此时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因为萧亟天是天魔门主的弟子,虽然年轻,按照辈分来排已经是这些普通弟子的师叔祖一代的人了。
但萧亟天哪里管的上他们,转过身来,对着古凡行了一个礼说道:“师叔受惊了。这些普通弟子不懂礼数,还望师叔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古凡自然不可能跟这些弟子们一般见识,微微一笑置之,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那句从萧亟天嘴里说出来的“师叔”却是让那几名天魔门的弟子面面相觑,萧亟天是他们的师叔祖,若是面前这个男人是萧亟天的师叔,那岂不是比他们高了……一,二,三,四,高了整整四辈?可是他们再看古凡,又怎么样也不觉得他像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要知道,天魔门主那一辈的天魔门老宿,可是早就死绝了啊!
萧亟天也懒得与这些末位弟子们解释,对着古凡说道:“师叔,你来的正好,赶快随我到战神殿来吧!”
古凡见萧亟天似乎心急如焚,微微点头,便与他一道御空朝着西岭山巅飞去。
待到古凡飘到空中,俯瞰整座西岭山之时才发现这西岭山上的天魔门建筑竟是壮阔无比,气势上丝毫不输给正道的北瑶宫和紫宸殿。这时他瞥见这西岭山上竟然还有寻常百姓的身影,心中便已明白了几分,虽然修炼界将西岭山天魔门称为鬼士,划入人人得而诛之的魔道,但在这川中之地,却是人民信仰的正常宗派,且不说天魔门一些化身魔神,攫取生人精气,血祭魂魄的法门,单说治病,捉妖,甚至死人复活都是做得来的,天魔门的山门既然扎根于此,自然不会让麾下的弟子胡作非为,做四处攫人魂魄提升修为的事情,自然也就得到了当地人民的尊重,甚至都愿意将弟子送入到西岭山天魔门来修炼。
至于天魔门的一些坏名声,更多倒是一些在外云游的弟子做出来的才是。
既然有人民的认可,官员的支持,这天魔门的建筑盖得如凌驾在山上的皇城一般,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天京城的皇城瑞气蒸腾,颜色都是明黄,大红,彰显着皇权的至高与尊贵,这天魔门的宫殿却是黑色为主,黑墙黑瓦,一来黑色象征西方,代表了天魔门所在的地理位置,同时更多的表现的是天魔门鬼士隐匿于世,遁于黑暗之中的脾性。
这一点从萧亟天这位天魔门首席大弟子的为人处事上,并不难看出来。
萧亟天领着古凡飞跃到天魔门最高的一座宫殿上,在台阶前缓缓落了下来,随后对古凡说道:“师叔,这里就是战神殿了。”萧亟天补充道:“师叔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天魔门有两套根本典籍,一本是《战神魔经》,一本是《魔宗秘法》,其中《战神魔经》是比较粗浅的根本典籍,所有弟子都可以学习,所以战神就变成了天魔门的主体崇拜,这战神殿正是祭祀上古战神的地方,也是天魔门最高权力的所在。”
古凡听得萧亟天的解释,陡然皱眉问道:“等等,你不会是要让我做天魔门的新任掌门人吧?”
萧亟天之前还苦恼如何跟古凡开口谈这件事,此时见古凡自己提了起来,急忙点头道:“不错,师叔,现在天魔门掌门人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古凡听得萧亟天这句话,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伸出右手来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我?拜托,我的便宜师侄,我三个多月之前还不知道我跟天魔门有什么关系,怎么才这几天时间我就变成掌门人的最佳人选了?那你怎么办?”
萧亟天听得古凡这样说,面色也是一囧,微微定了定神,解释道:“师叔,我天魔门历代传下祖训,只要璇玑师祖这一支回归,就要立为天魔门之主,您若是不信,我可以带您去看当年与璇玑师祖一代的天魔门掌门留下的手书,而且……”萧亟天停顿了一下说道:“师父闭关之前,似乎也感觉到这一次也许会遭遇不测,特地嘱咐我,若是他有什么不测,务必要将您接回来主持天魔门的大局,谁料当真如此,晚辈也只是依师父的嘱托行事,还请师叔配合。”
“配合?这得怎么配合?”古凡听得萧亟天的话,脸上却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他自己是堂堂北斗王朝的异武侯,如何还能再当天魔门的掌门人?若是如此做了,澹台若邪这些混蛋一顶“勾结宗派”的大帽子扣下来,可就实得不能再实了,若是耀武星皇龙颜大怒,不说他的异武侯爵位不保,甚至可能影响到整个古家,这怎么做得了?
古凡想到这里,一个劲地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事配合不了?你也不想一想我的身份,我怎么能做天魔门的掌门人?做不来,真做不来。”
萧亟天听到古凡说这句话,竟是面色一冷道:“师叔,难道您想要天魔门就此覆灭吗?还是说,您觉得璇玑师祖对您的师徒之情不过尔尔?”
古凡现在最头大的就是有人拿道理来压自己了,要知道,从来都是他拿道理压别人的份,哪里有人拿道理来压过他啊,但是被萧亟天这样一说,他也确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转念一想,立刻撇嘴道:“我还不信了,我若就是不做天魔门掌门,这么大一个鬼士宗派,还能灭了不成?”
话音落下,萧亟天急忙追着说道:“那也就是说,如果师叔你接任掌门与否将决定我派存亡,是否师叔就会勉为其难接受下来?”
古凡见萧亟天说得如此正式,只得微微皱眉,问道:“萧亟天,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说清楚,我可不想稀里糊涂地去做什么掌门。”
萧亟天听得古凡这样说,随即面露喜色道:“这么说师叔你是答应了?”
古凡脸色一摆道:“你先说明白。”
萧亟天点了点头说道:“师叔,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当初璇玑师祖就预言过,像这般以生魂血祭的方式来修炼,我门迟早要遭灭顶大祸,从修炼界除名,当时的第七代掌门天魔子心中也是有数,但为了维持门派中精英弟子的数量,所以才面斥了要求废止这种修炼方式的副掌门璇玑师祖,依旧只能用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历代也都是如此,然而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如今我派积累下来的业已是接近了要还报的地步了。师叔,你明白了吗?”
古凡听得他这样一说,心中也是微微一凛,然后问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做掌门人,将我们这一支的《魔宗秘法》传授给现在天魔门的弟子,从此不以血祭生魂的方式来修炼,减少造业,以免遭遇天道劫数,对不对?”
萧亟天点了点头道:“是的,师叔,还请您一定要答应。”
古凡微微一笑道:“我这一套《魔宗秘法》得自吾师弑天魔君叶璇玑,自然应当还给天魔门,你且拿纸笔来,我随时可以写给你,只是掌门一事,以我的身份,实在不便接受,还是不要再提了。萧亟天,你比我要合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