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巴烈在犬戎之中是很尊贵的称呼,此时竟然被一个北人中似乎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暗算,顿时让这名巴烈怒火中烧,就在闫毕清冲到他面前时,他竟然用双手猛地把上身撑了起来,用额头狠狠地撞了闫毕清一下,顿时把这名年迈商人撞得像一颗圆球一样倒飞出去很高,撞在了闫家宅院门楣上的那一块“闫家大院”的牌匾上,随后整块牌匾被撞得粉碎,闫毕清才又摔到了地上,落地时浑身咔嚓咔嚓地一阵脆响,却不知道骨骼断了多少根,显然是活不了了。
“混蛋!”那犬戎巴烈这才将身体从死马之下抽身出来,对着闫毕清的身体狠狠踩了一脚,然后像踢垃圾一样,一脚踢开,骂骂咧咧地走进了闫家宅院之内。
与此同时,也不知道是犬戎兵故意纵火,还是失手纵火,整个威远城里好几处地方都升腾起了火焰,云天尧的地方镇守军也是一溃千里,根本再也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而是争先恐后地想逃出去,但犬戎精锐骑兵的马很快,战技又娴熟,这些民兵不过是马刀之下,一个又一个的亡魂罢了。
至此,威远城变成了一座炼狱,昔日的祥和之城,变成了魔鬼的乐园!
云端之下,几个人影却是默默地注视着下方威远城内发生的一切。
“太惨了。”其中一个身穿黑色钢铁铠甲的人却先开口了,正是焱天军总指挥使铁壁侯范睢阳。
铁壁侯范睢阳身边的一名白衣持剑少年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范叔叔,其他人都是无辜的,那闫家却是活该,他便是这威远城中,勾结犬戎的罪魁祸首……”他缓缓地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古凡旁边的白衣少女不禁皱眉问道:“古凡,我记得你说威远城里埋下了火药,犬戎人在城内纵火,若是引爆了火药,岂不是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古凡摇了摇头回答道:“思瑶,不必担心,我们令人预先埋下的火药都要靠火丹发动,却不是这些寻常的火可以引燃的,而且火药威力更大,只要一齐爆炸,足够把整座威远城夷为平地了……任他多少万大军,也是插翅难逃……”古凡又补充道:“这些火焰也好,至少可以帮助骜冈打消城内有火器炸药的疑惑,让他掉以轻心,使得我们更容易成功才是。”
白思瑶微微点头,却是对古凡又说道:“我们势必要全歼犬戎精锐以及前来的高手,方才对得起这些枉死的人民啊……”
铁壁侯范睢阳没有再说话,而是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只见古凡,白思瑶,徐帆三人都是一脸凝重,界云使和霍都两人也是面无表情严阵以待,不禁转过头来,看着处处燃烧着烈火的威远城,幽幽地说道:“恐怕……无论成败,我这位北斗王朝铁壁侯范都逃不过史官的铁笔了……”
威远城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一天,待到傍晚时分,一场北方少见的雨夹雪落了下来,这才将火势压制住了,但整座宁静的小镇已是面目全非。
如今整座城市里,已几乎没有什么完好的商铺了,到处都是被抢砸的痕迹,一些还未熄灭的余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木质结构的房屋。在威远城的中心,被用钢刀和马蹄强行清理出来的一块占地百亩的广场上,越来越多的犬戎士兵开始聚集到这里,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这里竟然就聚集了五万大军,整个临时开辟的广场上顿时人头攒动。
在这些人中间,赫人有一名银发的华服少年端坐在一张红木交椅上,那交椅显然是从大户人家的火场上抢救出来的,椅脚上还带着一丝被烟熏过的痕迹。而那名银发华服的少年,左手撑在交椅的扶手上,用左手托住头,微微瞑目,似乎是一个悠闲的散人,将周围的一切都丝毫不放在心上。
但这个微微瞑目的少年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好像是一头沉睡的狮子,不怒自威。这时他旁边的一名萨满打扮的人弯下腰,恭敬地出声道:“殿下,威远城已经完全压制住了,下一步怎么做?“那银发少年并没有睁开眼睛看着那名萨满,而是缓缓说道:“威远卫所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吧?只怪你们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道:“本宫有允许你们劫掠这么长的时间吗?倘若这时候山海关的守军前来,威远卫所的兵力再夹击我们,又当如何?”
“这……殿下……”那名萨满立时低下头来,悄声道:“士兵们比较激动,也不好扫大家的兴致,毕竟打仗是要将士用命的……”
“将士用命……”那银发少年依旧没有张开眼睛,而是微微侧过头来,伸出手来撩了撩落在自己额前的发丝,然后说道:“罢了,法云使,传令下去,全军分为五队,一万人一队,分批开始冲击山上的威远卫所!”随后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后退者斩!逃回本阵者斩!败战者斩!”那银发少年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一连说了三个“斩”字,个个寒气逼人,让法云使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殿下,这些是百战精锐,为什么要一万一万人地上?而不是一鼓作气攻下来?而且后退就斩,这种的军令,据在下所知,一般是用在情况危急的死地……若是此时用这么严苛的军令弹压部队,也许会适得其反啊!更严重的话,若是难以抑制……会……”
“会什么?”那银发少年依旧淡淡地问道。
“这“随后那少年徐徐地说道:“本宫知道,威远城到威远卫所只有一条仅够三人并行的小道可以通行,路上还容易坍方,山崩,若是遇上敌人有部队阻拦,辅以滚石,万人部队都无济于事,而且威远卫所地势极高,根本无法攀爬,所以我才会让五万精锐一万一万地冲上去,若是前面稍一受挫,立刻退下来,那后面的一万人要么将这些残兵杀了,要么就跟着一起溃败下来,若是威远哨所的驻军再趁势掩杀,那必定是兵败如山倒……”银发少年停顿了一下说道:“若是没有本宫的军令,谁敢杀戮友军?那必定是一同溃败了。如今本宫既已下令,不得退后一步,若是前面退了,后面的部队立刻就会把他们当作逃兵杀戮,继续攻城,到时必定人人效死,士气高昂,只有这样,方才能拿得下这堪称天险,易守难攻的威远卫所!”
“殿下神机妙算,我辈不能测度……”法云使听得少年这样说,不禁肃然起敬。
那银发少年自然就是如今犬戎四位翼王之中年纪最轻,也是风头最盛,手握重兵的左翼王骜冈了。显然他十分重视此次对于威远卫所的攻略,所以亲自来到了威远城督战。
谁知那银发少年闻言,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身体向后微微倾侧,却是抬起头来说道:“不是本宫的神机妙算,而是另外一个人的……”
“怎么?”法云使不禁问道。
“这是我们皇族的一位长辈留下来的书里记载的……他就是数百年前,领十万大军攻打威远卫所最后只剩下三千人惨败而归的那位翼王,回来之后他将那一次惨败的经验教训全部写在了羊皮纸上,流传至今……至于方才所说的,一万士兵为一队,分批次攻城,后退者斩,也是他的谋划,当初他兵败就是因为前方道路被封锁之后,前军后退,中军不敢阻拦,整个二十万大军乱成了一锅粥……如何不败?”
法云使听得左翼王骜冈提起这一段犬戎皇族秘辛,不禁缄默,这件事在犬戎是不允许提的,所以除了极少数能够接触到资料的人,大部分的人都忘记了当年在威远卫所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据点发生过的惨败。
“今日,便该是本宫为这位长辈雪耻的时候了!”左翼王骜冈缓缓转过头来,面朝着威远卫所的方向,对身边的法云使徐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