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没有。”费雷东冷漠地回答。
他似乎要阻止我继续问问题,所以转向我,熟练地解开我的腰带。“最近我听到一个奇怪的消息。”他说,在我耳边呼吸着。
“什么?”
“娜希德告诉我,她父母取消了为祝贺我们结婚而定做的地毯,”
他说,“她没有解释原因。”
他看起来很迷惑,仿佛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说。
“真的?”费雷东说。他脱去我的裤子,卷起来,扔到房间另一头,“为什么?”
“他们发现了临时婚姻的事,所以,他们想惩罚戈斯塔罕和戈迪亚,还有我。”
“原来是这样,”他轻轻地说,“真遗憾他们如此生气,但是他们会慢慢习惯的。毕竟,我是他们的女婿。”
“我想你能买下戈迪亚和戈斯塔罕的地毯吧。”我说。
“不,如果娜希德的父母不愿意,”他回答,“如果他们在我们的玄关看到这块地毯,想想那会让他们受多大的侮辱!”他大笑起来,仿佛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
费雷东的冷淡让我觉得愤怒,但我知道这时最好不要表露我的怒气。我应该再探测他一下。“娜希德很受伤,”我说,“我想她现在一定很恨我。”
他脱下我的罩衫和轻薄的内衣。除了头发上的头巾,我已全身赤裸。
“那太不幸了,”他回答,“因为只要我继续多久,她就会责怪你多久。我可不能容忍来自妻子的如此挑衅。”
他的话刺激了我,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如此不公平。我的脑海里又想起了符咒师的话:“你也有权终止事情。”
我压制着自己的感受,开始把话题引至我想讨论的事情上。我轻轻地抚摸他的胸膛。
“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会娶两个好朋友为妻?”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像在嬉戏,仿佛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大笑话。
“我常常想女人,想自己怎么和她们上床,”他说,“我十三岁的时候父亲送了我的第一个女人给我。但我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马上,学习怎么骑马,怎么驯服野马。”
“听起来很刺激。”我说。我想象着他在野外,抚摸着那些动物,自由地驰骋着。
“当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说,感觉时间又回到了遥远的过去,“我想象着自己会嫁给一个用玫瑰花瓣为我铺路的丈夫。我父亲经常这么说。”
“难道我没有这么做吗?”费雷东扑哧笑出声来,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一次。
“我父亲从来没有想过是怎么样铺的。”我回答,因为费雷东的确为我铺过玫瑰花瓣。他又笑了,接着拨开我的双腿。
我继续说着:“我一直很想结婚,和丈夫一起生育很多孩子。”我说,为自己的大胆感到晕眩。
“如果真主愿意,你会的。”他回答,但却没有说和谁。他把我的大腿分开后,说:“让我们开始创造他们吧。”
我爬上他的身体,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有个女儿一定很不错。”
我说。
“她是我的掌上明珠。”他回答,抓着我的臀部捏着,“我也希望有很多孩子,尤其是儿子。”
“如果我为你生了儿子呢?”我说,用自己的胸部蹭着他的胸膛,抓着他的快乐之源。
“那真是福气。”他说,眼睛开始模糊起来。我继续用手抚摸着他,因为我终于知道他最敏感的部位是哪儿了。他开始轻轻地呻吟起来。
我吸了口气,停止不动了:“但,这是不是意味着会有一个永久的婚姻?”
他的背僵硬了,但在我抚摸下又变得柔软起来。“我不知道,”他谨慎地说,“这取决于我父亲还想让我娶谁,还有我是否有其他儿子。”
他翻了个身,爬上我的身体。“如果我的儿子是你唯一的儿子呢?”
我赶忙问。
“也许吧。”但他的声音并不能让我信服。他摸着我的胸部,开始吻我,仿佛要改变话题。我分开双腿,鼓动地呻吟起来,但我心里却想着其他东西。我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儿子,这有多大的可能呢?他可以娶四个妻子,而我现在还没有怀孕。
费雷东吻了我一会儿,然后停下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他说,“但是我不能承诺任何事情。”
我的心不由直往下沉:“那以后呢?”
“只有主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他说。他压着我的腿,要把它们分开,“让我们喝完杯里的酒吧,就像诗人们说的,在我们变成陶土杯子摔碎在地上之前。”
我会变成这样的杯子吗?我没有时间问。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都沉迷在甜蜜的黑暗和温暖之中。他对我特别温柔,仿佛要弥补无法给我一个永久的婚姻。我喜欢他搂着我,因为那让我感觉安全。但当一切结束之后,我又痛苦得想起他无法给我任何承诺。
早上,我比他更早醒来,于是出神地看着他沉睡中的脸。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就变得丰满起来,就像他的肚子一样。他棱角分明的红唇散发着烟酒的气味,还有我的味道。他为什么不娶我呢?如果他和我缔结了永久的婚姻,他就必须支付我的费用,我母亲的费用,还要负担我们接下来的人生。照现在这样,他一次只需要支付三个月的费用。他一直是个聪明的商人,而这笔交易对他来说十分划算。
和母亲谈过话之后,我十分急切地想证明我的地毯能卖个好价钱。接下来的几天,我催促着卡塔耶和玛勒凯尽快织完地毯。我们就像驴一样辛勤地工作。当地毯左上角的最后一个结织好后,我们三个围在地毯旁边,敬畏地看着它,感谢主的赐福。这是怎样的感觉啊,织完成千上万个结!看到每一小块颜色都恰到好处,就像主创造的最卑微的飞蛾,多么令人震惊啊!我从巴扎请了一个专门修剪地毯的人为我修剪地毯。当他做完时,地毯的表面就像天鹅绒一样,上面的图案比之前更加艳丽。它让我想起清新秀丽的春天里,突然有一只纯白的鸽子飞过天空,就像思绪一样轻盈。虽然我在巴扎里见过成百上千的地毯,但我相信我的地毯一定胜于那些没有训练过的家庭手艺。
做完流苏之后,我把剩下的钱付给了那两个女人,然后就相互告别了。我告诉她们,卖出地毯之后,我马上会请她们来织下一块地毯。然后,我给了她们一些额外的钱作为她们的奖赏。
“由于你,我的儿子们今天能吃一顿好的了。”玛勒凯说。
我把地毯拿给戈斯塔罕,想知道他的评价。我们在工作室里把地毯展开,以便他能看清楚全貌,他稍微赞扬了之后便为我指出一些缺陷。
“在地毯完成之前,有些东西很难看出来,”他告诉我,“亮丽一点的红色会让这些羽毛看起来更轻盈。下次,我会建议把边做得更小些,理由也是一样的。”
他和我讨论了每一个颜色、图案,还有我所作的每一个选择。虽然他的批评让我感到失望,但我知道他是对的。他的确是一位大师,在他的学识之前我是如此卑微。
“你不用沮丧,”他说,“我刚才对你说的,只是要说给地毯师听而已。买主甚至永远都注意不到我刚才说的东西,因为他们的眼睛已经被地毯的美所吸引了,他们会认为这是这个世纪最华丽的地毯。不要便宜地把它卖掉,因为现在,你应该要了解自己的价值了。”
我感谢他帮助我把一个陶土一样的地毯变成一件美丽的工艺品。
“如果你没有供我修改的陶土,”他微笑着说,“就不可能会有现在的作品。”
这样的话从像戈斯塔罕这样的大师嘴里说出来,的确是很高的赞赏。这让我满心欢喜。接着,他说要帮助我卖掉这块地毯,但是我想自己做。当我告诉他我的想法时,他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确定吗?”他说。
我很确定。这是让母亲相信我能用自己的手艺赚钱的最好办法。
戈斯塔罕仍然看起来很困惑,但是他给了我他的祝福,并吩咐我尽量争取最高的价格。
我织完地毯的高兴很快就被驱散了,因为家里的气氛越来越抑郁。
娜希德父母的几个朋友都写信来要求取消订单,所给的理由让我们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流失了这些生意,戈斯塔罕和戈迪亚都开始害怕起来。
他们仍然有皇家地毯作坊发的俸禄,仍然有这么漂亮的家,所以他们永远都不可能饿死。但是现在,他们害怕的是失去这种奢华的生活和他们的社会地位。家里突然开始有了争吵。戈迪亚催促着戈斯塔罕去寻找更多订单,而他则抱怨如果不是她贪婪,这样的不幸就不会发生。他伸向她的手被推开了,房子里也再没有她快乐的尖叫声。就连仆人们也变得郁闷。我听到沙姆丝一边拧衣服一边唱:“啊,风啊,把坏运气都吹走吧;啊,雨啊,给我们带来好运吧。”
一天午饭过后,戈斯塔罕和戈迪亚把我的母亲叫到大殿中。我们走进大殿,向他们问好,但是他们的回应十分生硬。我们脱去鞋坐在垫子上。气氛十分抑沉。
戈斯塔罕说话了,就像平常一样,他总是在戈迪亚出声之前说话。“昨天,我叫了一个仆人去费雷东家,”戈斯塔罕说,“但是费雷东不见他。”
“真没礼貌。”母亲说。
“并不只是没礼貌,”戈迪亚说,“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她转向我。“我们在想你是否和费雷东有什么争执。甚至很小的事情都可能惹怒他。”她鼓动地对我笑着。
“上次我见他的时候,他似乎对我很满意,”我回答,“这和我有关吗?”
“我们仍然没有拿到那个叮当宝石地毯的钱。”戈斯塔罕说,“看起来,费雷东似乎不想付钱。”
“也许他正忙于生意。”母亲说。
“我很怀疑,”戈斯塔罕说,“更有可能的是,他生气了。”
“难道娜希德的父母向他表示了他们的不满吗?”我问,试图把过失归咎于真正的原因所在。
“他们不会这么做的,”戈斯塔罕说,“他是个成年人,可以随自己所愿地娶妻。这是法律。”
“你上次见他时发生了什么?”戈迪亚问,渴望知道些什么。
“我所能想起的新鲜事就是,”我假装在回忆地说,“他告诉我,我比任何其他女人都能让他感到满意。”
“真不可思议!”戈迪亚说,仿佛这样的希望在她身上从未发生过。
“还有,他十分渴望再见到我。”我又说。
“很好,”戈迪亚说,听起来仿佛不相信我,“那么娜希德呢?——她会不会在丈夫的耳边说我们的坏话?”
“我不知道,”我回答,“她再也没有邀请我去拜访她了。”
戈迪亚转向丈夫。“我们现在最好的期望就是费雷东会续签临时婚姻。告诉我,合约什么时候到期?”
“明天。”我说。
“你觉得他会再续签吗?”
“这次,我一点都不怀疑。”我说,感觉着压着臀部的那封信。
“真让人欣慰,”戈斯塔罕一边回答,一边伸直了腿,“如果费雷东继续与我们家联姻,我肯定他会付钱的。”戈迪亚脸色好了一些。“如果收到他要求续约的信,我们大家都会更高兴的,不是吗?”
“除了我。”我说,声音比自己所预想的还大。
戈迪亚吓了一跳:“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拒绝他。”
“不可能!”戈迪亚转向母亲,几乎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你女儿在这儿说什么都不重要,”她说,“我知道最近命运让她感到吃惊。也许她需要听听你说一些充满智慧的话。”
母亲仍然挺着背。“这完全由我的女儿来决定,”她说,“她已经结婚了,也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她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脆弱,这仍然给戈迪亚说服她留有空间。
“你错了。”戈迪亚对我说。
我感到血液正冲上脸颊。“我没有!”我大声地回答,“戈斯塔罕说,如果我是个男孩,我的技能已足以让我有资格够加入皇家作坊了。但是你们没有让我发挥我的手艺,也没有为我找一个高贵的婚姻,而是用最廉价的价格把我卖了。”
母亲用袖口捂着脸。“阿里证明,她是对的。”她说,“我接受了临时婚姻,因为我想这是让我们获得温饱的唯一办法。”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戈斯塔罕胆怯的神情。他避开我的眼睛,然而却无法阻止妻子的嘴。作为一个地毯师,他是一位大师;但作为一个丈夫,他就像新生的羊羔一样软弱。我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我已经明白他和他的妻子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尽管她有许多缺点,他仍然爱她。只要他带回一笔新的订单,那一天就可以再快乐不过了。她会让整栋房子都充满她沙哑的笑声,她会邀请他上她的床。为了这个,戈斯塔罕会竭尽所能让家里保持平静。
“我们都希望你能得到更多。”戈迪亚说,“如果再试一次,也许你的运气就会好转了。”
“太迟了。”我说。
戈迪亚的声音变得十分冷淡。“希望你的舌头会被蜜蜂蜇。”她说,“如果收到续签提议,你要说同意。明白吗?”
我跳起来,比我生命中任何一次都生气。虽然我不高,但此时,戈迪亚、戈斯塔罕还有我母亲在我面前都显得十分矮小。
“我不会。”我一边说,一边站稳双脚。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鬼!”戈迪亚叫得如此大声,整栋房子都能听见。“别忘了,我们是因为你而损失了钱!”
“我因为你而失去了我的贞洁!”我也大叫。
戈迪亚气得火冒三丈:“你这个蛇蝎小人!我们帮了你这么多!”
“你们可以重新做一块地毯,”我大声说,“但是我的贞洁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
我不后悔在费雷东的怀里度过的日子;毕竟,在那儿,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但是,我的价值却因为失去贞洁而贬低了。没有嫁妆,哪个男人会愿意娶我做永久的妻子?
“你们用我作交易,想要换取将来挣钱的机会,”我又抬高声音说,“所以,你们亏欠了我。”
“我们没有亏欠你任何东西,”戈迪亚大声反驳,“我们明天就可以把你赶走,没有人会觉得我们做错了。”
戈斯塔罕看起来仿佛希望自己在其他任何地方,只要不在这个大殿,但是他什么话都没说。
我一句话都没说,怒视着戈迪亚。最终,沉默让戈斯塔罕再也无法忍受。
“亲爱的,惹怒费雷东,我们承受不起。”他轻轻地说。
我低头注视着他,很感激他教我的一切。“尊敬的阿木,”我说,我出于喜爱和尊重,叫他“伯父”,“您是我的老师,是我眼中最亮的星星。您愿意让我继续为了钱而伤害别人吗?”
戈斯塔罕祈求地看着他的妻子。“这是女人的事情,真的。”他喃喃地说。
“是的,”戈迪亚说,从戈斯塔罕那儿抢过话茬儿,“我们会静候费雷东的来信,然后续签。这没什么可说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去工作了。”
她用手摁着太阳穴,每次快要头痛时,她都会这么做。当我们离开时,她对戈斯塔罕说:“你对一个会把地毯从织布机上扯下的人还有什么期待?”
去厨房的路上,我低声说了我所知的最糟糕的脏话。“她父亲一定在地狱里遭受煎熬。”我说。
我们开始帮忙厨子切蔬菜。过了一会儿,母亲说她生病了。“去躺下,”我说,“我会把剩下的做完。”我十分用力地剁着芹菜,致使一片一片的芹菜都跳起来,落了一地,招来厨子责备我浪费粮食。
那天接近黄昏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我给了塔吉一个硬币,小声对他说我需要他去打探一下,荷兰人喜欢什么时候去理发,或者在哪儿洗澡(虽然他不经常去),这样我就能知道能在哪儿找到他。
“他每个星期三的下午会去巴扎看地毯。”这个跑腿的小男孩说,调皮地把我给他的硬币溜进袖子里。
“等等!”我说,想把他叫回来,但是塔吉已经溜到外堂里了。他的确很狡猾。
星期三,我去了巴扎,假装是为了跑腿。一整个下午,我从一个货摊走到另一个货摊,假装对地毯感兴趣。当我在欣赏一块卡什加风格的靛青地毯时,我看到荷兰人在对街和一个胡子修剪得很短的年轻商人谈话。我一直看着,直到他离开。我跑过一条又一条巷子,当我到路口时,他正要往前走。我正好可以假装偶然地和他相遇。
我摘下面纱,露出我的脸,慢慢地走在巷子里。荷兰人看到我时,正在看一家小店里挂着的地毯。
“色俩目尔来库姆,”我说,大胆地向他问候,“您今天要买地毯吗?”
“的确如此,”荷兰人说,很惊讶有人过来和他说话。我提醒他我的家人是谁和我做的那块羊毛地毯。